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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8章 會花錢

  孫策靠在光滑的漢白玉池壁上,一手枕在腦后,一手攬著袁權柔若無骨的身體。

  年近三旬,保養得體的袁權越發嬌艷,略顯豐腴的身體如嬰兒的皮膚一般嫩滑,觸感極佳,令人愛不釋手。孫策的手指輕輕滑過,袁權有些怕癢,縮了縮身體,嘴角挑起一抹淺笑。

  “大王不是說有事要說嗎?”

  孫策收回目光,欣賞著袁權的嬌態,笑道:“是有事,不過現在又不想說了,破壞氣氛。”

  袁權抬手掩嘴,輕笑出聲。水波蕩漾,水下的身子也跟著搖曳起來,如靈動的眼眸。清澈溫熱的池水順著袁權的手臂滑下,白里透紅的皮膚更顯光滑。

  “妾可是俗人,專會破壞氣氛。大王不說,妾可說了。”

  孫策點點頭。“你說。”

  “不知大王可曾看到今年的商會上計,納稅最多的三家商行分別是中山甄氏的山海商行、東海麋氏的東海商行,還有潁川鐘氏的萬鐘商行。除此之外,前十名以內,還有南郡蔡氏的萬里堂,南陽尹氏的濟世堂,丹陽甘氏的千竹堂。”

  孫策笑笑。他已經收到了商會的報告,知道這些數據,今天想和袁權說的事中也有這一件。既然袁權主動開了口,他自然樂得順水推舟。

  “有所耳聞。”

  袁權轉了一下,伏在孫策腿上,面對孫策。“雖說我們都是合法經營,也都按規定納了重銳,可是十家中有六家出自外戚,終究還是難免非議。有人便提議審核我們幾家的帳務,虧得沒查出什么問題,要不然我們就可罪在不赦了。”

  “既是合法經營,又按規定納了稅,有什么好怕的。”孫策笑笑,伸手捏捏袁權的鼻子。“你怕了?”

  “有大王在,有新政在,我們自然是不怕的。可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妾等不能為大王分憂,也不能為大王招謗。所以妾和妹妹們商量了一下,打算拿出一部分利潤來,做點善事,免得落個為富不仁的惡名。大王覺得可好?”

  “這很好啊。”孫策說道:“你們打算做什么善事?”

  “就是不知道能做什么善事,所以才來請教大王。”

  孫策看著袁權狡黠的笑容,忍俊不禁。他知道袁權擔心什么。做為君主,從來不怕臣民有錢,但是有錢還邀名,這就可能犯忌了。如果只是撫恤百姓,那還好一些,如果接濟有影響力的人群比如讀書人很可能會出現間接影響朝政的事,所以一向為朝廷所忌。

  袁權出身世家,知道他不喜歡世家結黨,主動來向他請計,自然是為了避嫌。

  “你們幾個那么有錢,就算拿出一點零頭來,想必也有幾千金吧?”

  “幾千金?”袁權微愕,隨即佯怒。“大王這是要吃大戶嗎?幾千金,那是連我們的本錢都要抽空了,哪里只是零頭。我們若是沒了飯吃,可都要大王養著。”

  “哈哈哈”孫策大笑。袁權等人有多少錢,他不知道具體數目,但大致規模還是清楚的。以郭嘉的夫人鐘氏出面的萬鐘商行為例,主要經營各種奢侈品,以世家大戶為目標客戶,幾年下來,累積獲利早就超過了三億,僅去年一年獲利近八千金,拿出幾千金是根本沒問題的。

  三個多億的現金掌握在手上,他們必然要尋找新的投資途徑,如此大的資金流,足以對市場產生影響。如果沒有重稅壓著,無須刻意,他們早就壟斷整個奢侈品市場了。

  “姊姊,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這么多錢抓在手上,緊張嗎?”

  袁權目光微閃,點了點頭。“的確有些緊張。”

  “緊張什么?”

  袁權沉默了片刻,盯著孫策看了兩眼,輕笑道:“怕人惦記。”

  “和被人惦記相比,子弟豪奢,恐怕才是你最擔心的吧?”

  袁權臉上的笑容散去,點了點頭。“大王所言極是,這正是妾最擔心的問題。倒不是舍不得那點錢,而是子弟衣食無憂,唯知攀比斗富,除了揮霍,一無是處。長此以往,只怕非家族之福。所以妾想著,與其存在手中,壞了子弟,倒不如拿出來做點事,為大王分憂,卻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所以你看,掙錢固然不易,花錢卻更難。花得好,可以錦上添花。花得不好,說不定就埋下了禍根。”

  “大王所言極是。”

  “我讓你們拿幾千金出來,并不是想分你們的肥,而是建議你們做一件大事,不僅要留名,而且要留千秋名。最近王粲正在統計有多少人撰寫專著。他們寫的專著都是一些冷門學問,有利于國家,受眾卻少,如果不印行天下,將來必然遺失。如果印行天下,連本錢都收不回來。像這種事,自然要有人來做,做好了,不僅能得利,更能得名。”

  袁權聽得認真,斜坐在池中,伏在孫策膝蓋上,湛然有神的雙目盯著孫策,一動不動。

  孫策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他建議袁權等人籌集一部分資金,采取后世基金會的方式,獨立經營核算,用每年的利潤來資助印行學術專著。以天下一百多個郡,一千多個縣來計,每個郡學堂收藏五部,每個縣學堂收藏兩部,印三千部書,總費用也不過三五十金,每年十部書不過三五百金,影響卻非同小可。

  更重要的是,這個項目可以一直沿續下去,只要經營有方,傳個幾百年、上千年一點問題也沒有。不僅學術界能夠因此得利,郡縣學子也能從小就有機會接觸真正的學問,受益匪淺。他們長大了,又怎么會認為提供基金的人為富不仁?

  這樣的辦法還有很多,比如建立一個助學基金,專門資助那些貧困失學的孩子。你單獨給錢,影響不大。成立一個基金會,天下人都知道。

  袁權深受啟發,連連點頭,掩唇而笑。“論花錢,大王天下第一。”

  孫策抱起袁權,在她額上親了一下。“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資助你們經商了吧?這叫放水養魚,魚養大了,我才好收利。會賺錢的人很多,會花錢的人卻不多。有足夠的錢掌握在你們幾個人手上,我才能掌控這些錢該怎么花,又不用朝廷的名義。”

  “原來如此。”袁權雙臂環著孫策的脖子。“這么說,我們也是為大王效力?”

  “當然,而且你們的貢獻一點也不遜色于首相、計相。”

  “那我們以后也能封爵嗎?”

  “當然可以。凡是主持與國計民生有關的基金會,都會得到應有的榮譽爵位。我準備設計一種勛章,屆時獎勵給你們,并在禮儀中加入一項,勛章獲得者可以參加相關的儀式,比如新年大饗、藉田之類。”

  袁權眼神靈動,吃吃地笑了起來。“那妾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不能落了后。”

  禰衡呼哧呼哧的上了山,一路上遇到無數人,他都視而不見,橫沖直撞,引得無數人側目怒視。

  來到山頂的平臺,他看到孫策和荀彧并肩則立,正輕聲交談著什么,聽到腳步聲,孫策轉身看了一眼。

  禰衡下意識地收住腳步,拱起手,躬身施禮。

  “平原布衣禰衡,見過大王。”

  荀彧很意外,看了孫策一眼,又盯著禰衡上下打量。他和禰衡見過無數次了,還是第一次看到禰衡這么規矩,雖說離彬彬有禮還有一些距離,可是對禰衡這個狂生來說,沒一見面就翻白眼,大放厥詞,便是不容易了,更何況還主動行禮。

  看來吳王那三個問題真的難住禰衡了,要不然他不會這么老實。

  “禰正平,來得很快啊。”

  “大王有召,不敢拖延。”

  “可惜孤給你提的三個問題,你到現在只勉強回答了一個。”

  禰衡臉色很難看,嘴唇嚅了嚅,仿佛要開口罵人,終究沒罵出口。“衡愚昧,敢請大王指教。”

  “知道這是哪兒嗎?”

  “觀象臺,術士觀天象之處,想必大王是要回答天尊地卑,地以何禮敬天的問題。”

  “沒錯。”孫策點點頭,轉身荀彧。“荀大夫,你能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嗎?”

  荀彧略作思索。“地以道奉天,非禮也。”

  “正平以為這個答案可否?”

  禰衡一愣,臉色變幻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一聲長嘆。“原來如此,那倒是好吧,衡愚昧,因題索解,未能及遠。天地之初,未有生人,自然有道無禮。大王的意思是說禮因道生,制禮不能背道,背道則不祥。故三代之禮雖不同,皆奉道行,然乎?”

  孫策微微頜首,轉身看向遠方。“然,亦不然。”

  禰衡上前一步,逼到孫策身后,幾乎要伸手去抓孫策的手臂。被一旁的郭武一瞪,又乖乖地把手縮了回去上,向后退了半步,躬身再拜。

  “敢聞其詳。”

  “禮不僅因道而生,亦因形勢而變。道不變,形勢卻要變。三代形勢不同,故禮不同。禮與形勢相適應時,則禮通樂和。形勢變了,禮若不能順應形勢,則不免禮崩樂壞。故為新朝制禮,當先觀道,再論形勢,然后方可制禮,否則縱能引經據典,亦不過徒具形式,有羊無禮。”

  禰衡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大王高屋建瓴,令衡茅塞大開。”

  荀彧若有所思,面露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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