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的夫人丁如意與丁夫人是親姊妹,但遭遇卻完全不同。丁夫人不能生育,只能看著曹操接二連三的納妾。丁如意卻非常能生,與夏侯淵成親后,接連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幾乎兩三年一個,堪和孫策的母親吳夫人媲美。一個兒子被夏侯淵遺棄了,兩個女兒夭折了,還有三個兒子活著,長子夏侯衡今年十三,次子夏侯霸十一,三子夏侯稱是遺腹子,今年剛四歲。
除了夏侯淵的三個兒子之外,還有兩個小姑娘,一個是夏侯淵的從妹夏侯憲,一個是夏侯淵亡弟的遺孤夏侯貞,兩人差不多大,都是六七歲。夏侯淵家情況很一般,甚至可以說很窮,弟弟死后,夏侯淵為了養活他的女兒,不得不狠心遺棄了一個剛出生的兒子。從妹也差不多,父親亡故,母親改嫁,她就跟著夏侯淵夫妻艱難渡日。孫策估計,她應該就是歷史上被張飛搶走的那個小姑娘。
初平二年,夏侯淵陣亡,被黃忠臨陣斬殺,丁如意就更慘了,帶著幾個孩子輾轉流離,厚著臉皮投靠親戚。曹家、夏侯家被孫策派人抄了,好在丁家財產后來被發還了,她們還有地方吃飯。最近聽說丁夫人來了平輿,她就跟來了。一個女人帶著五個孩子實在活不下去,但凡有一點辦法,她絕不會來平輿。
雖說對斬殺夏侯淵并沒有什么歉意,可是看到骨瘦如柴的丁如意和五個孩子,孫策還是有點不忍。夏侯淵是個義士,丁如意也有骨氣,窮成這樣都不肯放棄夫家的從妹、從女,值得人欽佩。
夏侯衡比較文靜,行了禮,默默地站在一旁。夏侯霸戾氣比較重,惡狠狠的盯著孫策,像一頭瘋狗,夏侯稱說是四歲,可是長期營養不良,又瘦又小,牽著夏侯霸的手,站都站不穩,還不時的咳嗽兩聲,清鼻涕一會兒就流過了河,要一旁的小姑姑夏侯憲不停的幫他擦。
孫策很好奇,把夏侯霸叫了過來,拔出腰間的長刀,擺在案上。“你是不是想殺我?喏,刀在這兒,敢拿嗎?”
夏侯霸看看案上的長刀,舔了舔嘴唇。“殺我父親的是黃忠。”
“那也是我的命令。”
“我…不是你的對手,打不過你。”
“那行,你什么時候覺得能戰勝我了,就來找我報仇,好不好?”孫策收起長刀,解下腰間的束帶,一起塞到夏侯霸的手里。“我只有一個要求。”
夏侯霸抱住刀。他身材不高,抱著四尺長的刀有點吃力,刀鞘拖在地上。“你說。”
“你父親是力戰而亡,雖然輸了,卻是條漢子,死得其所,不論是武藝還是勇氣,都令人欽佩。你要報仇可以,要當面挑戰,不要辱沒你父親的英名。能做到嗎?”
夏侯霸咬咬牙,用力的點點頭。“能。”
“很好。”孫策拍拍手,把孫翊叫了過來。“以后帶著他。”
孫翊瞅著夏侯霸咧嘴一笑。“小子,你要向我大兄討戰可以,先得打贏我。”
夏侯霸打量了孫翊一眼,不屑一顧,哼了一聲,把頭扭在一旁。
孫翊還沒說什么,孫尚香火了,厲聲喝道:“哼什么哼,信不信我抽你?”
“我不打女人。”
“女人?”孫尚香一蹦三尺高,飛起一腳,踹在夏侯霸胸口,將夏侯霸踹得向后連退幾步,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夏侯霸氣得滿臉通紅,一躍而起,戟指大喝:“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你能怎的?”
“我…我…我不打女人。”
孫尚香撇撇嘴。“說得好像你打得過我似的。”
夏侯霸頓時急了,拔刀出鞘。“我要向你挑戰。”
“我怕你啊?”孫尚香很興奮,轉頭看著孫策,躍躍欲試。
丁如意一邊厲聲喝止夏侯霸,一邊用手巾掩著嘴咳嗽,咳得面紅潮紅。孫策緩緩說道:“尚香,要比武也不能現在比,你這不是欺負人么。”
“好咧。”孫尚香指指夏侯霸。“今天放你一馬,三個月后要你好看。”一揚脖子,轉身走了。郭奕等人連忙跟上,像小尾巴一樣。
夏侯霸氣得咬牙切齒,正準備追出去,曹英走了過來,悄悄地拽住了他,低聲說道:“你說你真是的,運氣怎么這么差,一來就惹了她。”
“她怎么了?再厲害,不就是一個女人么?”
“女人?”曹英也火了。“女人就天生不如男人么?你這蠢物,等著挨揍吧,懶得理你。”說著,一扭身子,也走了,把夏侯霸晾在那里。
丁如意很尷尬,丁夫人卻已經習慣了,領著她向孫策致了謝,退了下去。當著丁如意的面,孫策讓孫翊關照夏侯霸,又請丁如意不要介意,有什么要求就對丁夫人說,或者直接找袁權也行。
“你家這小子不錯,夏侯妙才后繼有人,將來門戶可興。”孫策對丁如意說道。
丁如意很詫異,不知道孫策是什么意思,卻又不好問。出了門,她問丁夫人道:“姊姊,這孫將軍…一向如此?”
丁夫人嘆了一口氣。“是啊,他一向如此。妙才跟錯了人,如果跟著他,何至于此。”
丁如意看看丁夫人,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曹操是孫策的對手,夏侯淵被孫策的部下殺死,可是她們姊妹現在卻要依附孫策生存,這種境遇真是讓人無語。姊姊恨曹操入骨,才會有這樣的評價,她卻做不到。她本想在平輿暫時停一下,然后想辦法去投丁沖的,到了平輿才知道丁沖也依附孫策,迫不得已,這才求袁權出面,請求孫策讓丁夫人收留她們。
亂世人不如太平犬,不知道這種屈辱什么時候才是盡頭。想到傷心處,丁如意不由得又是一聲嘆息。
“行啦,你別想那么多啦。男人們打來打去,我們女人管不著。孫將軍是豫州牧,待百姓寬仁,你就當自己是豫州普通百姓便是了。如果實在不習慣,過一段時間,我送你去兗州子修那兒。不過,我覺得啊,子修遲早也得和幼陽一樣,成為孫將軍的部下。”
“姊姊,你怎么能這么說?子修是有父親的,他就算守不住兗州,也應該去益州,投奔他父親吧。”
“益州?”丁夫人冷笑一聲:“就算那無賴能占住益州也和子修沒什么關系。別說他要娶新婦,那倡婦還有三個兒子呢。夫妻之情,父子之義,早就沒啦。過些天遇到子修,我可得好好勸勸他,不要有不切實際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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