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戲志才四目相對,心中涌過強烈的不安。閃舞 他們知道兗州的戰事剛剛結束,袁譚戰敗被俘,曹昂收拾殘兵,與朱靈等人一起退出任城。曹操和戲志才分析后,都覺得孫策雖然取勝,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只取得山陽一隅,而且直面袁紹,并不是一個理想的結果。如果袁紹出擊,孫策不僅可能要放棄現有的戰果,甚至可能損失更大。
曹昂的來信中并沒有說明具體的戰事過程,但他們都認為曹昂的作用不可忽視。如果不是他及時與朱靈聯手,遏制了孫策的攻勢,結果可能對孫策更有利。
曹昂立了功,但這并非一定是好事。上次浚儀之戰,曹仁率部阻擊孫策,擋住了孫策的攻擊,結果孫策惱羞成怒,回頭就把曹家給抄了。這一次曹昂虎口奪食,又礙了孫策的事,孫策會怎么報復他?曹家已經被抄了,孫策不可能再抄第二次。曹操當時還有點慶幸。可是看到這幾個字,他意識到他慶幸得太早了。
丁夫人和曹英還有陳留呢,就在孫策嘴邊上。張邈固然值得信任,但他不是孫策對手啊。孫策要劫人,他根本攔不住。
“噫——”曹操用力拍著大腿,悔恨不已。當時怎么沒把丁夫人和曹英一起接到長安來,遠離孫策?
戲志才瞅瞅曹操,忽然笑了。“使君,就算是孫策擄走了丁夫人,也未必就是壞事。”
“此話怎講?”
“丁夫人的背后不僅有使君,還有丁沖。丁沖幫過孫策忙,他能得到漢中太守,還是孫策派人運籌。孫策在丁沖身上下了重注,這時候怎么可能傷害丁夫人,與丁沖交惡?”
曹操揚起眉,片刻之后,又連連點頭。“這么說也有道理。”
“張孟卓雖然與袁本初交惡,可他不曉兵事,陳留一郡的實力也有限,如果袁本初要取質,張孟卓是攔不住的。與其留在陳留,不如被孫策劫去汝南。如此一來,袁本初就算對子修不放心,也沒辦法將丁夫人接到鄴城。”
曹操撫著短須,連連點頭。他和袁紹的關系有點特殊。既可以說是袁紹的部下,也可以說是袁紹的盟友,與袁紹部下其他的文武最大的區別就是他的家人沒有送去鄴城。這讓他擁有了一定的自由度。可若是袁紹真要取質,他也不能直接拒絕,免不了要找點理由。他現在到了朝廷,卞氏和兩個兒子也接來了,可曹昂依然面臨著這個問題。現在丁夫人被孫策劫走了,倒是因禍得福。
“只是這樣一來,子修想做兗州刺史恐怕不可得了。閃舞”
“不會。”戲志才搖搖頭。“袁本初如果立刻與孫策決戰,他需要一個熟悉兗州的前鋒大將,子修再合適不過。如果子修拒絕,他可以順理成章的罷免子修,不必急于一時。如果他不急著與孫策決戰,那誰做兗州刺史區別并不大,他不會介意表示一下對子修的信任。”
戲志才笑了起來。“我想,郭奉孝一定也是這樣認為,所以才會劫走丁夫人,好讓子修不能輕舉妄動。當然,如此一來,將軍若想順江而下,攻擊荊州,也要三思而后行了。”
曹操如釋重負。
曹洪走了進來,看看戲志才,又看看曹操。“孟德,馬上都快正午了,究竟什么時候出師?”
“正午了嗎?”戲志才一驚,連身看向艙角的漏壺,見浮標離正午還有一小段距離,這才松了一口氣。
曹洪不解。“祭酒,你在等正午?”
“當然,西方屬金,若要出師大吉,就應該取火德最旺的時候誓師。大漢是火德,正午是陽氣最盛之時,此時出師,可十全必克。”
曹洪看著一本正經的戲志才,將信將疑。如果說取個好兆頭,他相信。可是看戲志才說得這么認真,可不像是取好兆頭這么簡單。他咽了口唾沫,將涌到嘴邊的疑問又咽了回去。曹操雖然有兩萬大軍,可是說實話,這兩萬人大多是蠻子,驍勇善戰是事實,卻不通戰陣,能否戰勝劉焉手下的東州兵,誰也沒把握。如果戲志才能搞點花樣,振奮一下士氣,那也未嘗不可。
過了一會兒,眼看著午時二刻已到,戲志才讓曹操出艙,敲響戰鼓,開始誓師。宣讀了天子詔書和出征誓詞后,在正午時分,曹操下令斬殺之前抓到的幾個細作、俘虜祭旗,殷紅的鮮血噴灑在戰旗上,的確有點像火。戰旗升起在半空中,在激烈的戰鼓聲中,曹操大聲宣布出師。
兩萬大軍,數千艘戰船,逆水而上,向綿竹進發。
綿竹城,西門。
任峻瞇著眼睛,看著州牧府方向的滾滾濃煙,嘴角抽了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他轉過身,匆匆出城,搶在守城士卒關閉城門前出了城,坐上停在城門外官道旁的馬車,向西輕馳而去。
一個女子坐在車上,靜靜地看著任峻。白膚如雪,紅衣勝火。
“任校尉,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完成了任務,你可以將我的兒子還給我了吧?”
任峻拱拱手。“夫人放心,令郎安然無恙,你很快就能看到他。”
“什么時候?”
“曹使君入主益州的時候。”
女子沉下了臉,臉上充滿煞氣。“任校尉,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張家在益州三代傳道,徒眾數以萬計,要找到我兒并不難。”
任峻歪了歪嘴角,靠在車壁上,撩起車簾,看著漸漸遠去的綿竹城。濃煙已經變成了大火,直沖云霄,就連正午的太陽都失去了光芒。即使隔得這么遠,他也能聽到城里充滿驚恐的尖叫聲。
天師道眾果然無孔不入,不可小覷。綿竹是劉焉的治所,戒備森嚴,天師道眾居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放了一把火。不知道劉焉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會是什么反應?紅顏禍水,巫妖亂政,他惹上了盧夫人可是兩樣都占齊了,豈能不敗。
任峻嘆了一聲:“夫人,我從來不敢小覷你的力量,所以才希望能和夫人繼續合作。你如果只是想帶著兒子隱居修道,不問世事,我立刻帶你去見他,可是如果你希望繼續在益州傳道,讓令郎公褀順利接任天師,那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夫人,張家出自沛國,與曹使君是鄉黨,留侯與平陽侯又曾同朝為臣,是大漢的開國功臣,如今時局艱難,曹使君非常希望能與夫人并力,挽大廈于將傾。”
聽到張魯的名字,女子臉上的煞氣漸漸散去,眉眼也變得柔順起來。
“好吧,我可以和曹使君合作。不過,我要見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