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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變則通

  劉備話剛出口,滿腹的委屈一下子翻騰起來,泉涌而出。

  雖然只是短短的半年時間,可是他受了太多的委屈,好容易看到了一點希望,卻又在突然間轟然崩塌。年過三十,一事無成,還被一個少年棄之如巧木敝履,前途一片灰暗。

  回幽州?就算公孫瓚愿意接納他,他又有何面目見家中寡母,見鄰里鄉親?

  去長安?當初荀彧勸他同行,被他拒絕。如今荀彧是朝廷尚書令,推行變法的中堅,他卻是喪家之犬,荀彧憑什么會把他當回事?

  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劉備的立足之地?

  劉備越想想傷心,放聲大哭,淚濕衣襟。關羽先是一愣,隨即也悲從中來。劉備的心情他感同身受,要不然也不會這么易怒,一心想和甘寧打一架。他心里憋得太難受了,需要好好的發泄一下。看到劉備這么傷心,看到簡雍黯然的神情,他知道劉備那句“喪家之犬”并非虛言,說不定又和自己的沖動有關,頓時后悔不已,再也沒有心情和甘寧爭斗,沖到一旁,掄起千軍破,亂劈亂砍,全無章法,將河邊的蘆葦、雜樹砍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張飛也猜到了一些什么,一聲嘆息,走到一旁,坐在地上,雙手抱頭。

  許褚見狀,連忙沖甘寧揮手,示意他不要看了,趕緊走。甘寧雖然不喜歡關羽,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見劉備哭得傷心,想起自己面對周瑜時的心情,估計情況也差不多。關羽、張飛都是實力強悍的勇士,劉備想必也不差,但他只是豫州兵曹從事,不受重用是明擺的。

  懷才不遇,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甘寧也沒了心情,與許褚拱手作別,帶著人去輜重營領取軍械,與秦松接洽,準備起程。

  劉備在津口哭了一場,滿腔的郁悶散了些。他到河邊掬水洗面,看著河水中憔悴的面容,不免又唏噓一場。簡雍走了過來,站在劉備身后,輕聲說道:“玄德,我想了想,還是先去長安為好。”

  “為何?”劉備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凈臉上的水珠。

  “孫將軍說得沒錯,公孫伯珪不是袁紹對手,你若回幽州,公孫伯珪必不能棄你不用。可是畢竟有之前那些事在,貿然回去,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先去長安,為朝廷效力,再由朝廷派往幽州,或歸劉使君,或歸公孫伯珪,皆師出有名。縱使公孫伯珪記仇,你也可以像公孫度一樣獨領一郡,屆時再將子龍、國讓等人招至麾下,焉知不能建一番功業?”

  劉備一動不動。

  簡雍接著又說道:“劉使君忠于朝廷,施德于民,在幽州頗有名望,但他與公孫伯珪不睦,爭斗越來越烈,卻不曉兵事,屢屢受挫于公孫伯珪。你若能持朝廷詔書,他必倚你為肱骨。屆時你或是居中調停,或是坐山觀虎斗,都大有機會。久而久之,何愁不能擁幽州之半?”

  劉備轉了轉眼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憲和,你這個辦法可行,至少可以試一試。”

  簡雍松了一口氣,又道:“不過,縱使要離孫將軍而去,也不能與他決裂。幽州貧瘠,不能自給,孫將軍坐擁荊豫二州,財力豐沛,卻缺戰馬,而幽州有馬,我們可以和他交易,借以自立。”

  劉備沉思半晌,轉身拍拍簡雍的肩膀。“憲和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中原人才濟濟,英雄輩出,我等既無家世,又無根基,四面碰壁,難以出頭,不如退居幽州,效竇融故事,以觀成敗。”

  孫策走出大帳,看著四周,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劉勛。

  劉勛腿一軟,不自覺地跪倒在地,額頭貼著地,連大氣都不敢出。孫策圍著他走了兩圈,用腳踢了踢他。“起來回話。”

  “謝將軍不殺之恩。”劉勛如逢大赦,費力地站了起來,不顧額頭上一大塊泥跡,露出諂媚的笑容。孫策歪著嘴。“別急著謝我,我還沒決定饒你呢。”

  劉勛臉色一變,撲通一聲,又跪下了。

  孫策鄙夷地搖搖頭。“就你這膽氣還想獨霸江夏?劉勛,我就想問問啊,誰給你的勇氣?”

  “黃…猗,將軍,都是黃猗出的主意。”

  “你少往黃猗身上扯,他還沒去,你就背叛了,袁將軍傷重棄世,你為何不來?”

  “將軍,冤枉啊。”劉勛萬分委屈的叫了起來。“袁將軍棄世,我當時就想放下手里的事奔喪,偏偏江夏蠻生事,攻擊江南諸縣,我不得不率兵趕去平復。等處理完戰事,黃猗趕到西陵,說將軍擅改袁將軍遺命自立,還趕跑了楊弘、陳瑀等老臣,我氣不過,這才與將軍為敵。將軍,我是被他騙了啊。”

  孫策很無語。這貨還真是不要臉,為了能活命,什么瞎話都敢說。不過他也不想戳破他,江夏、南郡都已經得手,他也圓滿的完成了陪練的任務,殺不殺他其實都沒什么意義,不如榨取一點剩余價值。

  小人也有小人的價值,就看你會不會用。

  “黃猗在哪兒?”

  “不知道。一聽說周將軍攻破了江陵城,他就跑得沒影了。我呸,什么三路伐宛,圍魏救趙,老子被他坑死了。”想起黃猗不辭而別,劉勛頓時義憤填膺,破口大罵,直到發現孫策臉色不好,他才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收住,一時剎得太快,咬著了自己舌頭,滿嘴是血。

  孫策忍著笑。“什么三路伐宛,圍魏救趙?說來聽聽。”

  “都是那賤人大言不慚,沒什么好說的,將軍就不必聽了吧。”

  “我想聽啊。”

  “好吧,這三路伐宛指的是…”劉勛忍著痛,把黃猗的妙計一一說來,當時他覺得奇妙無比,現在卻覺得簡直是個笑話,不知道自己當時哪根筋抽著了,居然信了他的邪,落得今天這個地步。還三路伐宛呢,益州軍根本沒動,只打了個巫縣,還賠了個甘寧。朝廷更好,皇甫嵩就沒離開藍田,黃猗這賤人居然說皇甫嵩已經到了武關。劉勛越想越生氣,最后恨恨的罵道:“這些讀書人,沒一個能信的,全是偽君子。”

  “恨他嗎?”

  “恨!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饒了他。”

  “那我給你個機會,你去安陸要人,黃家不把他交出來,你就給我把黃家抄了。”

  “啊?”劉勛又不傻,安陸黃家可不是什么小豪強,那是整個江夏都首曲一指的世家,累世二千石,黃琬還在朝廷任職,他抄了黃家,黃琬還不恨死他?他有心拒絕,可是一看孫策不善的眼神,又不敢說不去,只得點了點頭,咽了口帶血的唾沫。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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