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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罵哭了

  楊弘站在袁術的墓前,唏噓不已,淚水沿著瘦削的面龐往下流,沾濕了衣襟。

  “唉,公路,我對不起你啊。”

  袁耀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看起來有點木然,至少沒有楊弘希望看到的激動。楊弘更加心酸。袁耀雖然不像袁術那么紈绔,不像楊修那么跳脫,但他也不是一個木訥的人。短短一年時間,他就變得如此沉默寡言,自然和他的遭遇分不開。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楊弘的疏忽,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在,楊彪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來彌補所有的過失。

  “孩子,不用怕。”楊弘輕按袁耀的肩膀。“南陽只是第一步,凡是你父親應該留給你的,我們都要一件件的奪回來。有朝廷支持你,有你姑父支持你,你不用害怕任何人。”

  袁耀輕輕一閃,楊弘的手掌滑落,心也跟著一沉。他轉到袁耀身前,彎下腰,直視著袁耀的眼睛。

  “你…害怕?”

  袁耀抬起頭,迎著楊弘的目光,嘴角歪了歪。“朝廷現在想起我來了?那孫將軍為我父親請謚,朝廷為什么拖了那么久,最后還要托丁沖他們幫忙才能成功?我袁氏四世三公,又被董卓屠戮數十口,我是大父唯一的嫡孫,難道不該繼承我大父的爵位嗎?”

  楊弘嘆了一口氣。“孩子,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復雜,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等有了空,我們再慢慢談,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好不好?”

  “還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適合?”袁耀看向袁術的墓碑。“我想阿翁也一定想知道這其中的原委。”

  楊弘眼神微縮,眉頭皺得更緊。袁耀怨氣很重,不僅沒有和他配合的意思,而且咄咄逼人。這是他自己的想法,還是孫策通過袁權對他施壓?女子就是女子,是非不分,輕重不明,不可付以大事。當初袁術將后事托付給孫策,那是以為袁耀死了。之前依附孫策,那是因為沒有實力,只有便宜行事。現在袁耀無恙,又有朝廷的支持,正是奪回袁術遺產的好機會,她怎么還幫著孫策?

  難道她嫁給了孫策,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楊弘越想越生氣。袁術死的時候,他就在袁術身邊,聽得清清楚楚,袁術要托付給孫策的只是袁衡,不包括袁權,孫策沒聽懂的時候,袁術還特地糾正。現在袁權卻嫁給了孫策,而且甘心為妾,這算怎么回事,算不算違背袁術遺命,不知廉恥?

  楊弘冷笑了一聲,拉著袁耀,轉身來到袁權面前,憤怒的目光直視袁權。“袁夫人,我有一事不明,敢請夫人解惑。”

  袁權不動聲色。“請楊長史直言。”

  “袁將軍棄世時,我就在他身邊,聽得清清楚楚,袁將軍是要孫將軍娶阿衡為妻,可曾有錯?”

  “楊長史記性甚佳,一點也不錯。”

  “那你怎么會嫁給孫策,而且是做妾?”

  袁權黛眉輕挑。“這…違背了先父的遺命嗎?”

  “袁將軍的確沒有說你不能嫁給孫策,但你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門第高貴,如何能為妾?況且你當時已經奉父母之命嫁給黃猗,為何突然改嫁給孫策?”

  “楊長史在山中隱居太久了,不知道黃猗和劉勛背叛了先父遺命嗎?我雖然是個女子,難道就應該追隨叛臣,與先父指定的繼承者為敵,與我的弟弟為敵,與我的妹妹為敵?”

  “我沒有說你不可以和黃猗和離,但天下俊杰無數,你為何偏偏要嫁給孫策做妾,置袁氏門第于何處?”

  袁權沒有立刻回答楊弘,她無聲的笑了,嘴角微挑,略帶譏諷,眼中卻帶著說不出的滄桑。“楊長史現在開口袁氏門第,閉口四世三公,我袁氏數十口被殘殺,孫將軍屢次請移骸骨,遷回汝陽安葬,朝廷怎么沒一個人站出來聲援?四世三公的袁氏門第,滿天下的門生故吏,怎么一個也沒人想起?”

  楊弘閉口不言,臉上卻有些發燙。

  “沒錯,袁氏四世三公,門第高貴,可是誰又規定袁氏之女不能為妾?我姊弟流離,無處可依,連袁氏至親都不肯接納時,是孫將軍為我等奔走,視我等如親人,我感激他,愿奉箕帚,有何不可?我聽說故君有難,仁人志士有傾身為奴者,我一介女子,嫁給孫將軍為妾又怎么了?”

  楊弘面紅耳赤。袁權這句話雖然沒有直指他,卻句句戳他的心窩。他也是袁氏故吏,但他不僅沒能對袁術盡故吏之義,反倒是孫策在忙前忙后,又是為袁術請謚,又是請求歸葬袁氏數十口的遺骸,袁權為了報恩嫁給孫策為妾有什么不可,更何況這件事楊弘也有責任,如果他當時能夠扶持袁權姊妹,不讓她們無可依靠,袁權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楊弘心中原本就對袁術、袁耀充滿愧疚,現在又增添了一樁,心里憋悶得難受,也沒心情追問袁權了,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回到袁術的墓前,緩緩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公路,我對不起你啊…”

  楊修看得直眨眼睛,暗自佩服。這袁權也太能說了,說得楊弘啞口無言也就罷了,居然說得楊弘愧疚難當,號陶大哭。這還是她口下留情,沒有直指楊弘有違故吏之義,否則楊弘豈不是要自殺明志。

  袁權淡淡地看了楊修一眼,示意他照顧好楊弘,別讓他做出傻事來。楊修會意,趕到袁術墓前陪著。袁術帶著袁耀、袁衡上了馬車,掩上車門,透過車窗看著遠處還在痛哭的楊弘,沉默了片刻,轉身對袁耀說道:“阿弟,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希望成為什么樣的人?”

  袁耀不明所以,仰著頭。“姊姊,你說什么?”

  “比如說,你現在是食邑一千一百戶的安國亭侯,有沒有想過將來增邑增爵,甚至封王?”

  袁耀吃了一驚。“姊姊,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封王?”他愣了片刻,又說道:“你是說從伯建立袁氏天下,封我為王嗎?這…也不太可能啊…”

  “我不是說他。他如果登基為帝,你別說封王,恐怕連這個安國亭侯都未必保得住。”

  袁耀愣了片刻,突然明白過來。“你是說孫將軍?那也不可能啊,哪有異姓封王的。高皇帝有白馬之盟,非功不侯,非劉不王…”

  袁權“噗哧”一聲笑了,瞪了袁耀一眼。“他姓劉,管得著孫家的事?你真是讀書讀傻了。”

  袁耀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嘿嘿笑了兩聲,湊到袁權面前,低聲說道:“姊姊,莫非…姊夫答應過你,將來坐了天下,要封我為王?”

  袁權含笑不語,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雙瞳如秋水,神情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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