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推不動他,只覺得陣陣絕望襲來,仿佛又回到了在牢中那幾天黑暗的時日。恐懼如同一塊泥濘的沼澤地,瞬間吞噬了她。
“呲啦!”衣物撕裂的聲音傳入耳畔。桃花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撕成了兩半,“皇上,求你住手!”她的聲音包含著絕望與掙扎,她感覺到肌膚暴露的寒冷與一股濃烈的羞恥。
一樣的冬日,一樣的寒冷。眼前之人忽然間變成了王克那張惡心油膩的肥臉。桃花猛地一驚,伸手便要拔下頭上的金簪。
“王克”動作快她一步,將她的雙手縛于頭頂。
桃花大口地喘著氣,崩潰的哭出聲來:“你殺了我吧,我求你…”遲遲未得到回復,她張嘴便想咬舌自盡。
李華看到她這番抗拒的模樣,頓時愣住,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輕聲問道:“你如此厭惡朕嗎?”
桃花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身處溫暖的翔鸞閣里,而并非是那般濕冷黑暗的牢籠中。面對皇上的詢問,她想說點什么,卻早已是哽噎地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皇上眼里的光逐漸黯。
李華從她身上緩緩退開,伸手整了整自己凌亂的衣袍,又輕柔地替桃花蓋好錦被,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桃花渾身僵硬,側躺瑟縮著抱緊了自己,眼淚無聲的劃過臉龐,潤進錦被里。
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那般屈辱,可今兒皇上這番動作,讓自己想起了牢中那幾日的痛苦,還有阮氏夫婦的慘死,以及在清蕙閣差點被賣身的那日。
“我這般低賤下作的人,如何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天子呢?”桃花雙眼無神地坐了起來,摸索著套了件白罩衫套在身上,緩緩邁進浴桶里。
沒有其他宮女的伺候,浴桶里的水是冰涼的,桃花絲毫不覺得冷,她緩緩下沉,下沉,只留了一雙眼睛在水面上。
水里讓她覺得安心,冰冷刺骨也激醒了她的神志。桃花啊,你在做什么?爹的冤案還未查清,你還不能就此墮落!
桃花一個激靈,從水中站了起來,渾身濕漉漉地回了自己的臥房。
次日天氣晴好,待桃花醒來時,外頭早已熱鬧非凡。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渾身燙得嚇人。
糟了,她這是染了風寒…
她幾次想掙扎著起床,都失敗了,干脆不再折騰,定定地瞧著屋梁。大概她就會這么死去了吧,悄無聲息的死去,等旁人知道時,說不定她的身子都長了蛆蟲。
“來人啊…”她嗓子嘶啞,發出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得見,躺了一天又渴又餓。
漸漸地桃花絕望了。或許就這么死去,也是種解脫。
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人影來到桃花眼前。
桃花努力睜大了眼睛,辨了幾次才看清來人是稷王爺,“王爺…”她虛弱地發出低不可聞的聲響。
“他便是如此待你嗎?”李稷看著床上躺著的臉色發白的人兒,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桃花只喃喃道:“渴…”
李稷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溫度滾燙嚇人,“你發燒了…”
“渴…”桃花只木木地重復著這個字。
李稷沏了一杯茶,拿在手中仔細地吹著,不燙手了才扶起桃花,慢慢喂給她喝。
桃花心滿意足地喝了杯茶后,又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覺。
李稷打來一盆溫水,絞了帕子放在她的額頭上,又去御膳房要了些白粥,替桃花喂了下去。
天色不早了,李稷輕聲對著昏沉的桃花說道:“你且好好的,明兒我再來看你。”話音剛落,他已出了房門。
桃花昏昏沉沉地睡著,做了綿長的夢,從她記事起直到現在,夢里的她一直在笑,有娘疼有爹寵,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桃花的眼角無聲無息流下一行清淚。病中的人特別容易想家。
接下來兩日,李稷都來了桃花的臥房,或是帶些熬好的湯藥,或是拎了些精致的點心,或是替桃花換一下額上的帕子。
這日,李稷并沒有來。桃花額上的帕子長久的沒人換,熱的燙人。她掙扎著下床,卻是腳步虛浮,三兩步便支撐不住,眼看就要倒下去。
一雙手穩穩地托住她即將倒下的身軀。
桃花本以為是李稷,微笑著側頭,入眼竟是皇上一張柔和的臉。桃花的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她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往后退去。
“別怕,聯不碰你。”李華輕聲道。
他扶著桃花上床躺好,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眉頭擰在一起。他剛想說話,眼睛的余光瞥見了落在床上的帕子,他拿開來笨拙地在水盆里清洗著帕子,很多水滴濺了出來。
桃花看著他笨拙的模樣,虛弱的說道:“皇上,奴婢感染的是風寒,您不該來這,這也不是一位皇上該做的事情。”
“朕知道。”李華把帕子搭在她額上,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朕決定不再見你,可幾日不見,朕感覺如隔三秋。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朕只能來見你。”
“奴婢不值得皇上這般喜歡。”桃花轉過臉,不再看他。
“情這一字,若能用值得不值得來衡量,朕也不會如此苦惱了。這些年,朕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寡情薄義之人,可唯獨碰到你,朕就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李華握著她的手,汲取著片刻的溫暖。
“那日之事,是朕錯了。”李華低著頭,鼻子漫上一股酸澀感,“朕也不知為何,只是見你跟稷親王在一起,便心中煩躁不已想大發雷霆。桃花,朕從未如此失常過。你是不是給朕下了什么情毒?”
“奴婢從未給皇上下過毒,更別說是情毒了。”桃花聽到這番剖心的言論,仔細看著他,“皇上說的是何事?奴婢早已不記得了。”
“朕也不記得了。”李華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眉目舒緩下來,“你好好休息,朕還有事要處理。”
桃花輕輕點頭,“奴婢…”
李華想起什么似的,微擰著眉,“以后,你我之間,無須這么多禮節。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得多。”
“是。”桃花輕聲道:“皇上慢走,桃花便不送了。”
李華這才微笑著出去了,臨走時,派了林晚和幾個小宮女來照顧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