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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所救之人

  山洞里的那個人會沒事的吧?桃花整天忐忑著,采足了師傅要求的藥材后,急匆匆趕到山崖下。

  一進山洞桃花就愣住了。蒿草鋪上早已不見人影,地上的水囊和干糧一動也未動。

  這人哪去了啊?她正要轉身,卻被人用大拇指按住脖頸,其余四指扣住了咽喉氣管,另一只手擒住她的雙手。

  桃花大驚,“是我救的你!”是觀音膏!是他!她聞出背后之人身上氣味,連忙出聲。

  那人猶豫了一下,才松開桃花的脖頸。

  桃花彎著腰猛烈的咳嗽著,心想這窒息的滋味也忒不好受,自個兒差點見祖師爺去了。

  “是你這小丫頭救的我?”那人聲音中還有懷疑。

  桃花氣得發笑,猛地轉過身,狠狠瞪著受傷男子,“不是我還有誰?難不成是鬼嗎?”

  這人躺著時,桃花還未發現,原來這人竟如此高大。她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

  他面上也有一道細長的螞蟻線,桃花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似乎曾經見過一般。

  “小丫頭,方才真是對不住,我以為又有人來追殺我。”受傷男子神色歉然,拱了拱手,滿是江湖道義之風。

  桃花氣惱地跺了跺腳,見他態度也還算不錯,氣消了大半,便也原諒他了。“下次你可得看仔細了,免得再誤傷他人。”

  她又聞到了隱隱約約的血腥味,著急地問到:“你傷口裂開了?”

  受傷男子神色頗為無奈,“剛才聽見山崖上下來個人,我便起身躲了起來。沒成想竟是你這小丫頭,想來我身上的這么多螞蟻也是你的杰作吧。”

  這小丫頭古靈精怪,膽量也讓人佩服,竟能想到用螞蟻來縫合傷口。

  “嗯,你快去蒿草堆上躺著吧,我再給你上點藥。”

  受傷男子非常配合地躺了上去,桃花拿出觀音膏細細地抹著,一罐觀音膏已快見底。

  “你是何人?為何會被官兵追殺?”桃花的好奇心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腦兒地全問了出口。

  問完她就后悔了,他是誰關她何事啊,反正只是隨手救的,和救只阿貓阿狗一樣。

  “我乃蘇城私鹽販子趙廣義。關東大旱,官吏不顧百姓死活,只想著搜刮錢糧充盈官庫。他們不但不賑災減賦,還變本加厲催繳稅負,增加差役。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趙廣義面露怒色,又覺得和一個小丫頭說太多她也聽不懂,索性沉默著。

  “你是趙廣義?”

  桃花的手頓在半空,先前見過趙廣義兩次,怪不得覺得有些眼熟…

  若不是這趙廣義揭竿起義,爹和桂滿靖伯伯也不會因為得罪那田中策黃佩一黨而無辜慘死。

  現在趙廣義面部也有傷痕,倒是認不出了。

  想到這里,她有點生氣。

  趙廣義似乎覺察到桃花的不高興,朗聲問道:“怎么了小家伙?”

  “沒事。”桃花壓下心中的憤怒,繼續為趙廣義上藥。生氣歸生氣,祖師爺的門訓不能拋在腦后,這該救的還是得救。

  趙廣義看了眼這個冷靜沉著的小家伙,繼而說道:“農民百姓不堪重負,甚至連鹽都買不起,多數人皆淡鹽而食。官吏們再也撈不到油水,便把主意打到了我們這些小商販頭上。”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多少讀過幾本書,識幾個字,這日子眼看過不下去了,我怎會束手就擒?于是便帶領著幾個宗親,籠絡了一幫鄉親父老揭竿起義。”

  是了,趙廣義也不是他自己想造反的,都是被逼的,還是朝廷昏敗、奸佞橫行導致的。如此一想桃花心里好受了許多,覺得自己不至于救錯了人。

  “那你是如何被官兵追殺以至于跌入山崖的呢?”這么威風凜凜的人物,怎么陷入如此險境?

  趙廣義聞言,只覺得心中發堵,“我與孫兄鬧了矛盾,就此分道揚鑣。后來駐守江陵的張但張將軍給我寫了一封招安信,起義這幾年我勞心勞力也實在是累了,我想歸順朝廷算了。”

  “砰!”的一聲,趙廣義的拳頭砸在洞壁上,“我因風寒不能長途跋涉,便派了與我一起起事的大哥朱清去長安。可當朱大哥經過桂滿靖的轄地時,竟被桂滿靖那廝像殺一條狗一樣殺死了!”

  趙廣義還記得接到手下速報時的那種痛徹心扉。他的大哥、他的摯友,就這么死去了。

  “我能理解你。我爹也被殺了…”桃花心里鈍鈍地痛著,早晚有一天,她會查明真相,為爹報仇!

  趙廣義咬牙切齒道:“我發誓復仇,血債血償,可是我的起義軍早已離心離德,失敗已是注定的。前幾個月月我率部攻打江陵,可那張但似乎早就知道我的計劃,將我的起義軍包了餃子。我們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十余人突圍逃出。”

  他看了眼桃花,“我同你個小家伙說這么多做什么…你這姑娘家的又能懂些什么呢…”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桃花笑著,認真的看著趙廣義,“你以為我都聽不懂嗎?”

  她何嘗不懂?先前隨軍救援宜州,后她跟著師傅,走南闖北上山下海,見識了多少奇人異士,也見到天下荒旱饑荒、易子而烹的人間慘劇。

  趙廣義打量著她,“你個女娃子不簡單,日后必有大作為。”

  桃花不以為然,看了眼外頭,從背簍里掏出幾把順路采的酸棗,遞給趙廣義,“天色不早了,我得早些回去,不然師傅該擔心了。這酸棗酸甜可口,具有生血養血的功效,飽腹感極佳,你多吃些有助于你傷勢恢復。”

  趙廣義接過酸棗,拱手道謝,“有勞小姑娘費心了。姑娘可否告知姓名,趙某日后定當親自上門道謝…”

  他話還沒說完,桃花早已出了山洞,“我叫桃花…”

  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個好名字,這丫頭跑的也太快了,像只野兔子。

  趙廣義有些好笑的想道,沒忘了桃花囑咐過的,又服了三分珍玉散后方才睡下。

  桃花回到師傅的藥房時,早已累的趴下。這么晚了,這師傅怎地還沒回來?師傅怕是還沒用晚膳。

  她休息了會,起身做了些師傅愛吃的吃食放在鍋里蓋好。自己胡亂地吃了點饅頭充饑,摸上炕倒頭便是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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