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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墻角偷聽

  正文作品:《》

  秋高氣爽,院中桂香浮繞。

  一個身穿粉紗衫裙人影在桂花樹下繡著繃花。陸綰綰難得的沒有穿軍服,倒顯出幾分女兒家的靈氣來。

  她橫看豎看,這鯉花怎么繡都是歪歪扭扭。怎么就繡不好呢?別人家的姑娘姐姐們繡得一個比一個靈巧,怎么偏她繡什么都不成形呢?

  算了,不繡了,不繡了!

  陸綰綰正和繃子賭氣著,卻聽聞一聲急吼吼的“小姐!”

  陸綰綰手中還未來得及放下的針抖了抖,扎在了自己的玉指上。

  她吃痛的擰緊了眉毛,忙放下手中的針活,望著來人,微嗔道:“你這么毛毛躁躁的,喊這么大聲做什么?害我被嚇了一跳,針都扎手上了!”

  “小姐…老…老爺回來了!”桃花跑得氣喘吁吁,半撐著身子倚在廊柱上。

  爹回來了!綰綰心喜,忙站起身,只覺手指還是鈍鈍地痛著。哼,都是桃花這個死丫頭的錯!

  她一跺腳,嬌嗔道,“看我回來怎么收拾你!”

  桃花調皮地笑著:“我知錯了!你快去看看老爺吧!”

  陸綰綰這幾日未見到爹,也不知道他在宮中過的如何,心中甚是擔憂。

  在前院里左等右等,也不見爹來找她,陸綰綰心中焦灼不已。

  “你有看見老爺嗎?”她實在等不住了,便找了下人打聽。

  “老爺從宮中回來后,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誰都不理睬,讓我們別去打擾他。”

  陸綰綰實在想快點見爹,他在宮中呆了那么多天…

  “不行,既然爹不來找我,那就由我去找他。”

  陸綰綰拎著自己新做的錦鯉小香囊,來到陸辛的書房外。

  她心里正盤算著怎么問爹要夸獎,卻聽見里面傳來爹和別人的談話聲。

  “如今宦官田中策和太傅黃佩這幫佞賊當道,皇上又年輕,朝政被佞賊豺狼把持。這紅巾賊叛亂久不平息,又逢關東大旱,顆粒無收,賦稅加重,百姓苦不堪言。”

  爹同誰在講話?陸綰綰好奇地偷偷推開一條門縫,往里張望著。

  咦?桂伯父怎么來了?他不是駐守宜州嗎?

  桂滿靖聽聞“田中策”三字,霍地站起身,“官吏還不是在田中策的指使下做事嗎?先皇在世時,陳孜令叛亂,為了征討叛賊,耗盡國庫。這田狗賊為了多撈油水,竟不顧關東大旱百姓死活,只想著搜刮錢糧補充國庫!”

  這田中策實在太壞了!先前以為他不救桂伯父只是為了打擊異己,如今看來,他本性就是這么壞!怪不得活該沒把!活該!

  陸綰綰咬牙切齒地想道,好奇心促使她又繼續豎起耳朵聽。

  “若不是這宦官胡作非為,趙廣義孫立這番私鹽販子又怎會揭竿而起?”

  陸辛似乎想起什么,復又說道:“那孫立二十多歲便開始科考,到五十多歲依舊是個白衣秀才。聽聞他才華橫溢,怎會次次落榜?據說他同田中策曾結過仇?”

  “我未曾聽聞孫立之事,大概確有其事。先皇顯宗駕崩時,皇上只不過十歲,黃佩和田中策勾結成黨,不顧服孝禮儀,硬是讓小王爺在棺槨前登基。”

  桂滿靖的臉上滿是痛恨之色,他憤憤然,把身下的梨木鐫花椅捏得嘎吱作響,“這些年,皇上更是敬稱這黃狗賊為阿父,太后竟也不加阻攔。”

  提及先皇,桂滿靖和陸辛心中皆是一痛。

  “我早就察覺田中策這小人居心叵測,先皇尚在世時,他竟強奪其他派別的大臣之女,還從民間采買十二歲稚女,采其葵水為先皇煉制丹藥,美其名曰長生駐顏丸。”陸辛說罷,面露不忍之色。

  “哇這先皇口味未免太重了些…田中策這廝實在變態,竟然連葵水入藥這事都想得出來!”陸綰綰心中驚嘆道。

  桂滿靖雙目一瞪,大力拍了下梨木桌,“呔,這田狗賊如此殘忍無道!若不是他滿嘴胡言,行為浪蕩,那一眾少女豈會嘩變害死先皇?”

  “正是如此,我怕皇上重蹈覆轍,才上疏彈劾,大臣奸佞,小人勾黨,如此下去,國將不國。”

  陸辛長嘆一聲,“若是皇上能聽取這番諫言,我元豐何愁沒有盛世一統天下大同呢?”

  “就憑你監察御史的身份,你敢和田黃狗賊硬碰硬,你這不是找死嗎?”桂滿靖猛地站起身,來回踱步。

  “你身上的傷可是有礙?”桂滿靖想起自己早上替陸辛換衣服時,那慘烈的一幕。

  血肉模糊,猙獰的血茄早已和破碎的布條粘連在一起。清洗上藥時,陸辛愣是沒發出一聲痛呼。

  如此錚錚男兒,應該縱馬馳騁沙場,如今卻是被宦官隨意羞辱。桂滿靖的拳頭緊了又緊。

  陸辛看著書房里的父輩畫像,悠悠地嘆了口氣,“無礙。勸諫乃是我職責所在。自古以來多少直臣因上疏勸諫而死的?怕是數不勝數…”

  寥寥“職責所在”四字,刺得陸綰綰心中一痛。她的爹爹實在是太傻了。

  片刻之后,桂滿靖似是回過神來,“你快收拾細軟,攜家人老小,趁著城門還未關閉,逃命去吧!有多遠走多遠!”

  “我不會走的。我雖說是八品監察御史,但內外官吏均受我監察。朝中奸佞橫行,肅整朝儀是我職責所在。我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豈能因貪生怕死而辜負先皇和皇上的信任?”

  陸辛神色淡然,望著窗外沙沙作響的老槐樹,胸中坦蕩蕩。“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田中策下定決心要抓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了?”

  “就算如此,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怕是瘋了!”桂滿靖“砰”地一聲,把手中的白瓷骨茶杯摔在地上,這老倔驢可真叫人生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橫豎都是一死,能把田中策拉下馬來,換皇上勵精圖治,我陸辛無憾矣!”陸辛撫了撫胡子,神色異常堅毅。

  “你…”對著這頭倔驢,桂滿靖竟結巴了,“算了算了,我現在就去面見圣上。倘若皇上念及我招討藍巾草賊有功,或許還能救你一命。”

  言罷桂滿靖拂袖準備離去。陸辛也并不攔他。

  陸綰綰見桂伯父要出來,生怕被爹他們發現她在偷聽墻角,嚇得往旁邊躲,卻撞到了雕花木窗,吃痛的“哎喲”一聲。

  她慌忙往外逃,連香囊掉了都無暇去撿。

  “誰?”兩人齊發出聲。陸辛打開房門沒有見到人,在窗戶下撿起個小香囊,繡工這么拙笨,除了他女兒怕是別無他人了。

  看來剛才那聲響是綰兒發出來的,陸辛只覺得好笑,這笨丫頭總是毛手毛腳的,丟三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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