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
斐爾沒開口跟葉羲說過一句話,連嗯字都不愿說了,還搬到第一層冰洞去住,跟小孩在生氣似的,弄得葉羲哭笑不得。
不過葉羲轉念一想,斐爾一直沒有接觸過人群,只和布偶大白貓相處過,會有這種孩子似的幼稚別扭表現也很正常。
“斐爾…”
葉羲拖著一條從海中捕來的大魷魚,跳進第一層冰洞。
羽人斐爾原本支棱著雙翼坐在地上,在低頭打磨骨箭,看到葉羲進來,只略抬了下頭,就不理他了,不過也沒驅趕他。
布偶大白貓跟斐爾同仇敵愾,用毛絨絨的屁股對著葉羲。
葉羲放下魷魚,湊到斐爾旁邊:“還氣著呢?”
斐爾蒼抬起雪白睫毛,瞟了眼葉羲,垂下頭去依舊一聲不吭,打磨骨箭的動作更專注了。
葉羲沒辦法,決定用美食來化解。他搬來一塊可燃冰一塊石板,開始在斐爾和布偶大白貓旁邊烤起魷魚來。
他將魷魚切成一塊一塊,在光滑的石板上涂上特殊油脂,再慢吞吞的烤。
“滋滋…”
燒熱的石板上,魷魚塊漸漸變成誘人的赤紅色,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也隨之蔓延開來。
葉羲用匕首將它們翻了一面后,掏出一罐罐調料,均勻地將辣椒粉、香粉、鹽粒撒上去。
頓時香氣變得更加濃郁強烈,跟爆炸似的。
“喵!!”
布偶大白貓受不了了。
它放棄抵抗,向葉羲投降,撲到石板旁邊彈出指甲戳了一塊最大的的魷魚塊,嗷嗚塞到口中。
塞到口中的瞬間,布偶大白貓的眼睛仿佛锃地亮了。
瞬間,山竹肉似的貓爪爪彈出五根指甲,對著石板上的魷魚塊戳戳戳,一戳就是五塊,效率極高。
在白色貓爪爪旋風般一塊塊橫掃下,很快石板上的魷魚塊被席卷而空。
“喵嗷”
烤魷魚的滋味太美味,布偶大白貓頭一次想吃熟食,蓬松的大尾巴掃掃葉羲,催促葉羲再快點烤。
這些天布偶大白貓都不給摸了,葉羲趁機狠狠揉了把它肥嘟嘟的大臉盤,笑道:“看來你是給烤魷魚才能摸的大貓咪啊!”
布偶大白貓勾起貓爪爪,對著葉羲的后腦勺賞了葉羲一記喵喵拳。
“喵嗚!”
快呀!
葉羲差點被拍得一個趔趄,心很噎地瞅向布偶大白貓。
自從斐爾跟他冷戰開始,布偶大白貓就對他越來越粗暴了,說好的粘人貼心大貓咪呢。
布偶大白貓見葉羲還不烤魷魚,急得喵喵叫,覺得他太磨嘰,干脆自己上場。
它兩只手手彈出鋒利的指甲,唰唰唰,雙爪齊揮,連一秒鐘都沒,剩下的大魷魚霎時被切割成塊。接著再用指甲戳著,將它們一塊塊放到石板上。
葉羲看著布偶大白貓蹲在地上,睜著湛藍的圓眼睛,用爪爪認真放魷魚的樣子,被戳中了某個神經,樂了:“哈,想不到我葉羲有一天能吃到貓咪烤的魷魚!”
布偶大白貓聽懂葉羲的話,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將魷魚放到石板上烤后,還給魷魚塊挨個翻面。
很快,魷魚的兩面都熟了。
布偶大白貓連忙催促葉羲快點放調料。
葉羲為了逗布偶大白貓,故意慢吞吞地一點點撒,把布偶大白貓氣得喵喵直叫,又賞了葉羲一記軟乎乎的喵喵拳。
“你都將它們烤熟了,不如調料也你來撒吧!”
葉羲將辣粉罐遞給布偶大白貓。
布偶大白貓本來就極得不行,這下被氣到了,藍汪汪的眼睛憤怒地瞪向葉羲,沒有任何預兆地猛然撲過去,巨大的身體像抱住一只球似的抱住葉羲,然后雙腿對著懷里的葉羲一頓亂踹,還露出尖尖的白牙,啃咬葉羲的后腦勺。
葉羲被這一頓亂踹給踹懵了。
幾秒過后,才掙扎著從布偶大白貓熱烘烘軟乎乎地懷里出來。
出來的他不僅頭發亂得跟鳥窩似的,而且渾身全是一根根長長的貓毛,嘴巴里還咬了一根,連忙吐出貓毛撣了撣。
“喵”
布偶大白貓解氣了,叫聲透著愉快。
它看了看快要焦了的魷魚塊,兩只拳頭似的貓爪爪抱住一只對它來說無比迷你的辣粉罐子,小心翼翼地對著魷魚塊傾倒下來,很人性化地搖了搖。
結果因為自身體型過大,布偶大白貓沒有控制好力道,加上辣粉罐子沒蓋緊,蓋子居然整個掉了下來,一大坨辣粉撒在了魷魚塊上。
布偶大白貓傻眼了。
剛把貓毛從身上全都弄下來的葉羲,噗嗤一下笑了:“笨貓。”
他看看依舊傻不愣,蹲在地上登不知道該怎么辦好的布偶大白貓,忽然低下頭,對著那坨辣粉用力一吹。
登時,紅紅的辣粉揚了起來,直往布偶大白貓鼻子里鉆。
“阿嚏——!”
布偶大白貓鼻腔火辣辣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低頭揉了揉鼻子,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晶瑩的鼻水流了出來。
“喵嗚…”
這是怎么回事!
布偶大白貓的噴嚏止不住了,覺得冰洞里都是辣粉味,驚慌地一邊狂打噴嚏,一邊跳出冰洞,以閃電般的速度奔躍到雪山頂上,將腦袋埋進厚厚的積雪中。
頓時,世界冰涼舒服了。
冰洞里,葉羲挑了一塊辣椒粉不那么多的魷魚塊,撒上鹽粒和香粉后,用骨刺插著遞到羽人斐爾面前。
“斐爾,吃一口嘗嘗?”
羽人斐爾看了眼香氣誘人的魷魚塊,面色冷漠,轉了個身。
葉羲不屈不撓,轉到斐爾面前,誘惑道:“這魷魚軟嫩爽滑,彈彈的,鮮美的要命,你真不吃點?”
斐爾騰地站起,一拍雙翼從冰洞中飛了出去。
葉羲看著空蕩蕩的冰洞,感嘆:“也太難哄了吧…”
等了一會斐爾還沒回來,葉羲沒奈何,和回到冰洞不打噴嚏了的布偶大白貓一起,將剩下的魷魚肉全部分食了。
然后葉羲來到雪山腳下,開始處理可燃冰。
他總共收集了幾十噸的可燃冰,所有可燃冰都被他打磨成塊狀,整齊地堆疊在一起,然后用巨海豹皮拼接的巨布,給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這是為了防止在高空疾速趕路時,因為空氣摩擦導致可燃冰點燃。
其實今天是他打算動身的日子。
斐爾不理他,導致沒法好好道別有些遺憾,不過他不打算因此延遲計劃。
葉羲從大包裹中掏出一口小石罐子。
打開罐蓋,里面全是凝固的乳白色物體,非常凝實。
葉羲將一塊可燃冰邊角料點燃,將小石罐子放在火上慢慢炙烤,慢慢的,石罐里的乳白色凝固物開始融化變軟,變成半凝固的膠狀。
葉羲將石罐放在地上,伸出食指沾向膠狀物。
只見這膠狀物異常的黏連,食指放開后,有一條細絲緊緊地粘在食指和石罐物體中。
葉羲直起腰,大步向后退。
食指和石罐間的這條細絲越拉越長越拉越細,令人咂舌地一直被拉長到幾十米,絲已經細到了微不可見,甚至快被風吹走的程度。
葉羲將這條細絲撕扯下來,扯了扯,試了試強度。
細絲繃直,在空氣中發出鋼絲繩一樣的嗡鳴震顫聲,韌度強得驚人。
其實這罐白色凝固物,是蟄部落新培養的一種叫花田蛛的絲融化后的產物,這種絲遇熱后變得粘稠,可以被輕易拉成絲,絲雖然細卻非常的堅韌,適合用來捆獵物,是韌藤的替代品。
當然,它比韌藤要便于攜帶多了,小小一罐,不知能拉出多少絲來。
葉羲用細細的蛛絲將可燃冰全部捆到一起,再搬到鸑鷟的背上,接著用蛛絲將可燃冰在鸑鷟的背上固定一遍。
“喵”
布偶大白貓來到山腳下,抬頭看看鸑鷟,又低頭看看葉羲,湛藍的貓眼里頭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喵?”
要走了?
葉羲看著布偶大白貓懵懂的樣子,眼里浮現一絲微不可見的傷感,示意它低下頭。
布偶大白貓這次很聽話地把大腦袋低下。
葉羲神色柔和,嘴唇翕動間玄奧低沉的巫語從唇齒中流出,整個人散發出碧色的朦朧曦光,接著緩緩伸出右掌來。
右掌在動作時,周圍的空氣竟泛起猶如水波紋一樣的碧綠色紋路,在一層層往外四周漾開。
最終右掌貼到了布偶大白貓的額心。
剎那間柔和的碧色曦光將布偶大白貓籠罩。
“我祝福你…”
似洪呂大鐘又似呢喃囈語的聲音仿佛在腦海中響起,布偶大白貓身軀微微一震。
葉羲放開手,碧色曦光消失。
布偶大白貓晃了晃腦袋,又看了看自己的爪爪,看看自己的尾巴,感覺身體分外的輕盈有力,而且似乎體內多了某種特殊力量。
葉羲摸了摸布偶大白貓,沉默片刻,說:“我走了。”
“喵嗷!!”
不要!!
布偶大白貓發出尖利的抗議聲。
葉羲:“乖,以后有機會再來北極看你。”
他狠了狠心,跳到鸑鷟的背上,讓鸑鷟立刻出發。
鸑鷟扇起龐大的雙翼,在一片雪塵中,載著葉羲和可燃冰升空。
地上的布偶大白貓有些懵,喵地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想去夠天上的鸑鷟,卻沒夠到,于是立刻往雪山頂上狂奔去。
鸑鷟飛到雪山之巔附近時,葉羲赫然見到羽人斐爾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正站在雪山巔上沉默地看著他們。
布偶大白貓很快爬到雪山巔上,站在斐爾旁邊,沖著鸑鷟和葉羲喵喵直叫,想叫他們回來。
葉羲沖他們揮了揮手。
“嚦呦——!”
鸑鷟繞著雪山巔飛了幾圈,發出一聲告別似的悠長鳴叫后,一掀雙翼,向南方飛去。
葉羲抓著鸑鷟的羽毛,逆著冰寒的強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雪山巔上,斐爾和布偶大白貓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一人一貓仿佛相依為命般挨得很近,怎么看,都透著幾分孤寂。
葉羲垂下腦袋,有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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