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羲唇畔的笑意隱去。
白龜巫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樣的兇卦能讓他都變色?
不待葉羲詢問,白龜大巫甫一站定就快速道:“剛才我心有所感,所以立刻卜了一卦,卜卦顯示羲城即將遭遇大兇!”
葉羲心中一沉:“是天災嗎?”
白龜大巫額頭微有細汗:“應該不是,兇兆自東南方向而來,很快就要應兆,羲巫大人您得速速決斷!”
這么急?!
以前不論是蟲潮來臨還是隕石降臨前都有預兆,怎么這次這么突然?
周圍圍觀月晷的人都被白龜大巫焦急的樣子給驚到了,一時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
不過此刻所有人的神色都不見驚慌。
在他們看來羲城現在實力強大,擁有近萬名戰士,三十多位巫,連豸部落這么強大的部落都戰勝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葉羲的臉色卻變得凝重,沉吟片刻,道,
“周圍所有人聽令!”
“現在立刻分散去通知所有人,告訴他們,所有普通人不論男女全部進山洞避難,戰士們全部放下手中的活,拿上武器到城墻邊集合!奴隸戰士也全部叫過來!”
“石礦那里的人不論是不是奴隸也用最快的速度給我喚回!”
“把咒巫、祝巫全部請來,卜巫、醫巫一同隨眾人去山洞避難!大家奔走相告,速度一定要快!”
眾人齊聲應道:“是!!!”
大家領命,立刻分散去通知眾人。
阿織跑了一半突然跑回來,急匆匆問:“待在石屋的人要不要喊出來到山洞躲避呢?”
“全部喊出來!”
葉羲果斷道。
雖然石屋都是用巖石水泥造的,但如果有大災,山洞依然是避難的第一選擇,絕對比石屋要堅固。
等阿織走后,葉羲讓白龜大巫也隨眾人去山洞避難,白龜大巫心知留下來也幫不了什么忙,囑咐了幾句就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眾人效率還是很高的。
大約十分鐘后,羲城所有普通人全部涌進山洞避難,巨大的山巖被隆隆地推著堵住洞口。
近萬名戰士黑壓壓地聚集到東南方城墻腳。
他們因為勞作黝黑的皮膚布滿灰塵和油汗,猶如位于最底層的苦力,但此刻卻提著寒光森森的骨刀長矛,身上的氣息兇悍得好像盤踞的兇獸。
戰士們平常顧忌羲城里的普通人,會壓抑自己的氣息,而此刻有敵來襲,身上那股屬于戰士的強大氣息節節飆升。
所有人都毫不畏懼地挺著胸膛。
決定用自己的血肉身軀保護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并建立的家園。
另一邊,葉羲讓人把豸部落奴隸們腳上的蠶絲給解掉,并派人把骨刀長矛一一派發給他們。
這些豸部落奴隸戰士重獲自由,握著手中冰冷的武器,詫異地望著葉羲。
葉羲站在這些奴隸面前,目光如刀地注視著他們:“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這次羲城遭襲,是你們立功的好機會,甚至有機會成為正式的羲城人,再也不用受到壓迫!”
“但如果有人想趁機逃跑,甚至對羲城戰士暗中下黑手的,將會受到最痛苦的活烤之刑!”
“不要有僥幸心理。”葉羲抬抬下巴,“看到后背那兩百多名干戚部落戰士了嗎?等會他們會專門負責盯著你們。”
“如果有人想動歪心思,盡管可以試試!”
冷冷地說完這一番話,葉羲就不再管這些奴隸,跳到未完工的城墻墻頭,踩著一塊塊凹凸不平的巖磚,向東南方向望去。
穿過綠茵茵的蟲柳樹枝,可以看到外面一大片裸露的黃土荒地。
羲城周圍的地被隕石破壞還沒有恢復,如今過了一年沙化的更嚴重了,幾乎是寸草不生,可以看到風揚起塵土。
周圍十分寂靜。
十里外的石礦處采石的人還沒有回來。
只有飛鳥偶爾飛過。
城墻角下,腰間圍著塊獸皮,提著把巨大石斧的炬轉頭和身旁的干戚酋長交談:“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兇物來襲擊我們,酋長你說,會不會是某個大部落?”
干戚酋長:“不好說,有可能是獸潮,甚至蟲潮。”
炬目露兇光,巖石般的肌肉塊塊隆起,戰意滔天:“不管是什么樣的兇獸兇蟲,都別想輕易踏入我們羲城!”
豸部落奴隸們也在交談。
亞利壓著聲音問旁邊的族人:“怎么辦,你們有什么打算?”
土駁冷哼一聲:“能怎么辦,你覺得能逃走嗎?你沒聽剛才那位羲巫大人說的話嗎?!干戚的戰士在后面盯著我們,現在隔一段時間就被那個巫女吸生命力,我可打不過他們。”
亞利咬牙:“等會如果真的開戰,我們即使逃了他們也顧不得追我們吧?”
土駁嘲諷地看著他:“即使有一百人僥幸逃出去,在外面能活多久?還有,被抓回來可是要被活烤的。”
亞利氣惱地瞪他:“那你說怎么辦?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另一旁的石戈聽到他們的對話,微微一嘆,好心道:“我看,這位羲巫大人是在考驗我們。”
兩人齊齊看他。
石戈:“你們注意到那個法典了嗎,連女奴都能成為正式的羲城人,說明他們對奴隸沒有多大欲望。而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如果表現得好的話說不定真能擺脫奴隸身份!”
“但是逃走的人絕對會被清理掉,沒有部落會想要這么多戰士奴隸的。”
亞利和土駁眼神閃爍,各自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亞利看向土駁:“你怎么說?”
土駁看了他一眼,說:“我也不知道,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亞利冷笑,沒有說話。
他看土駁是打定主意不逃了,還要盡力表現自己。
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他想要女人,想要有兒子,想要自己的兒子也是像他阿父一樣強大的戰士!
然而他們部落的巫都死了,逃出去后他們的兒子當然沒機會成為戰士。
說不定連女人都找不到,因為憑他們現在的實力連小部落都打不過。
葉羲跳下城墻問鶻酋長:“鶻鳥還沒有消息嗎?”
鶻酋長眉頭深鎖:“鶻鳥探查了周圍十里的地方,沒發現什么兇物,也沒有部落進攻的痕跡。”
葉羲心頭一沉。
正想再和鶻酋長說什么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在喊:“你們快看天上!”
葉羲立刻抬頭望去。
只見湛藍的天際盡頭,出現了一頭龐大無比的彩色兇禽,這兇禽雖然尚在遠處,但散發出的強大氣息都讓他們隱隱為之戰栗。
天空中盤踞的翼龍和飛禽頓時亡命般四散飛逃。
彩色兇禽飛過的地方,底下的森林都變得死一般寂靜,包括羲城,原本戰意勃發的戰士們剎那間猶如墜入了冰窟,呆立當場。
葉羲心頭一顫,這絕不是王種兇獸,就是最頂級的王種兇獸也不可能有這樣恐怖的氣息。
這是…傳說中的大荒遺種!
樹人族大巫回過神后瞬間激發防御骨牌,一個只有巫才能看到的墨綠色能量防護罩牢牢護住了所有戰士。
就在下一刻,這頭大荒遺種仰脖發出一聲凄厲的唳鳴。
“唳——!!!!”
這一聲唳鳴就像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爆炸,瞬間,由墨綠色能量聚集而起的防御護罩像被沖擊波轟散,消弭于天地間。
方圓十里內的森林,大片大片生物死亡。
不論是伸著長長脖頸吃樹頂樹葉的巨大食草恐龍群,還是奔跑獵食的食肉恐龍,顱骨內脆弱的大腦被劇烈震蕩,剎那間轟然倒地沒了氣息。
聲浪化作強風,茂密的樹冠麥浪般涌動。
樹上的松鼠、毛蟲、鳥、猴子…落雨一樣地往下掉。
只有少數幾頭王種兇獸沒有死,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口中嗚咽聲不斷,在向天空中的霸主討饒。
“砰!”
防御骨牌在樹人族大巫手中轟然爆裂,炸得他手心鮮血淋漓,他向后踉蹌幾步,蒼老的面頰被鋒利的骨片劃出道道血口子,目光流露出驚駭。
戰士們視線頭腦一片空白,低級戰士內臟劇痛,眼睛、耳朵、鼻腔流出濃稠的鮮血,膝蓋一軟噗通噗通跪倒在地上。
躲在山洞里的人也有防御骨牌保護,但是那一聲唳鳴,使得洞內五歲以下的小孩,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瞬間七竅流血死亡。
那些好不容易在遷徙途中活下來的孩子,在這一聲穿金裂石的唳鳴中,全部夭折。
包括錐和苓的孩子,活潑可愛的小牧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