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龜緩緩駛向水岸。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巨龜的慘狀也越來越清晰,好多人看清后不顧水域危險,震驚地走到水岸邊。
這么強大的巨龜怎么會變成這幅模樣?腦袋上簡直沒一塊好肉了,連眼睛都沒了!看樣子快要不行了吧?但連純血兇獸級的巨龜都成這樣了,那葉羲呢?
大家仰著脖子,但只能看到高高的龜背上,一個人影是躺著的,一個人影半坐著,全都看不到臉。
巨龜慢慢爬到岸上。
酋長蒲泰他們心急之下,不等巨龜上的人下來,直接化成幾道黑影,跳到了龜背上。
而當他們站在龜背上,看到躺在龜甲上的葉羲時,他們腦子嗡地一聲,全都懵了。
此時的葉羲已經徹底陷入昏迷,只能靠水生緊緊堵著傷口。身下鮮紅的血暈染了一大片,被雨水沖得有些稀薄。而因為失血過多,葉羲整張臉白透著青,看上去就像個死人。
酋長走過去,蹲下身體,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伸出手去探葉羲的呼吸,而他的手指竟然在隱隱發著顫。
水生聲音沙啞地道:“他沒死。”
沒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酋長。
酋長感受著手指處傳來的,微乎其微的呼吸聲,整個人像一下子卸了千斤重擔,差點一屁股坐下。
“…他還活著。”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感覺有些虛脫。
只有錐大吼一聲:“那都還愣在這里干什么,去找巫來救啊!”話音剛落,他猛地跳下龜背。
才過了三個呼吸,就見他把巫背了上來。
而看到葉羲的樣子,即使沉著如巫,心跳也瞬間漏跳了一拍,沒有說一句話,巫在葉羲身邊蹲下,沉聲對水生道:“腰后的那只手不要動,把前面的那只手挪開。”
水生木木地移開手。
沒有手的遮擋,又有血液從傷口處溢出來,而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葉羲的肚子竟然破了一個嬰兒拳頭大的血洞,里面的內臟清晰可見。
而看樣子,在后腰同一個位置上也有傷口…這是被什么東西給穿透了嗎?
所有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么重的傷,葉羲到底是怎么撐著一口氣回來的?
巫臉色更難看了,迅速把手覆蓋在傷口處,瞬間巫力狂涌。
冰冷的雨一直下,淋在葉羲的臉上,襯著臉色越發青白。
勇想到什么趕緊把身上的鱷皮甲脫下,遮到葉羲的身上,遮擋雨水。其他穿著獸皮的人見狀也紛紛脫下獸皮衣,躬著腰,擋在葉羲和巫的上方。
龜背底下的人看不清狀況,但知道葉羲似乎是受了重傷,全都急得不行,戰士們忍不住全部跳上了龜背,而普通人望著高高的龜背只能強自按捺下來。
跳到龜背上的戰士們,看到瀕死狀態的葉羲,全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忍不住要走上去細看,卻立刻被其他人拉住了,因為以前葉羲說過,受傷的人身邊不能圍太多人,會對傷者不好。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看著巫治療葉羲。
巫的手放在葉羲的傷口處,原本還有鮮血從指縫間溢出,隨著時間過去,血液漸漸變少了。
巫移開手,只見肚皮處的傷口完全消失了,就像沒存在過一般,而巫的嘴唇卻有些泛白。
水生嘴唇顫抖,哀求地看著巫:“涂山巫,能不能救救我們白祖,我們白祖也快不行了…”
巫聞言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像沒聽到似得,轉頭對貂道:“你過來,幫我把他翻個身,我給他治療另一個傷口。”
貂原本在撐著獸皮,聞言連忙把獸皮放下,蹲下身體,把葉羲翻了過去。
巫對水生道:“把這只手移開。”
沒有得到涂山巫的回話,水生臉色蒼白,但還是遵從他的意思,把另一只手挪開了。
涂山巫迅速把手覆蓋了上去,閉目用巫力治療。
這次比剛才的治療還慢。
隨著時間過去,涂山巫的臉越來越白,最后整個人竟然搖晃了幾下。
如果是以前,眾人早就阻止巫這么做了,可現在躺著的是擁有五級戰士資質的葉羲,于是所有人都咬著牙,沒吭聲。
良久,巫睜開眼睛,把手也挪開。
只見葉羲的后腰的傷口也完全愈合了。
而巫的臉色卻已經很差,他搖晃著站了起來,旁邊的戰士見狀連忙扶住。
巫眼睛半闔,聲音無力:“把葉羲送到山頂上去,小心些,他內臟的傷沒治好。”
說完,又對扶住他的戰士道:“你,背我下去吧。”
大家輕手輕腳地把葉羲從巨龜背上搬了下去,其他人也跳下龜背。
水生突然大叫一聲:“巫!”然后緊跟著跳下了龜背。
水生沒有理其他人,只是急切地看著巫,再次懇求道:“請巫救救我們白祖吧,求您了!”
巫臉色蠟白,站穩身體后,對水生道:“不是我不愿救,而是我沒有能力救。”說完揮揮手,示意蒲泰他們趕緊把葉羲送到山頂上去,不要再讓葉羲淋雨。
水生上前一步,焦急道:“那我們白祖怎么辦…”
巫止住腳:“這樣吧,我們部落有一種自產的止血粉,我讓人全都拿過來給你們白祖用。”
水生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涂山巫是真的沒能力救巨龜,只能沉默地垂下了頭。
而此時,卻見那只一直沒動作仿佛一塊石頭似得巨龜,突然把頭伸出龜殼,然后一張嘴,一塊血淋淋的肉團被吐到了地上。
然后那巨龜看了一眼水生。
水生聲音沙啞地道:“我們白祖說,這團肉里有那水怪的兇獸核。這兇獸核,白祖說應該歸葉羲。”
眾人面面相覷,酋長上前用骨刀扒開那團肉,從里面取出一塊黑色的拳頭大的晶石來。
握著那兇獸核酋長內心復雜,對那白龜行了一禮:“多謝了。”
轉頭問水生道:“你們這是遇到了強大的水怪?”
水生面色蒼白地道:“對,刀澤,湯都死了…如果不是突然有個水獸來救我們,我們全部都活不了。”
酋長驚駭。
他知道情況兇險,卻沒想到這么兇險。在這一刻,他無比感激那頭長頸水獸。
酋長看巨龜傷得這么重,一副快要不行的樣子,對水生道:“雨越來越大了,你們白祖能不能爬到山頂,避避雨吧。”
水生轉頭和巨龜無聲對視了一下,然后對酋長道:“白祖說,它想待在山腳,你們上去吧。”
酋長嘆了口氣:“那你跟我們一起上山吧。”
水生扯著嘴角笑了下,轉頭看著巨龜道:“不了,我想陪在白祖身邊。”
石屋內。
留在屋子內的女人看到蒲泰他們扛著昏迷的葉羲,大吃一驚。
蒲泰和勇搬著葉羲,蒲泰沉著聲道:“葉羲身體冰涼,把他放到火塘旁邊去。”
錐和突豚連忙把葉羲的鋪蓋卷起來抱起,然后在火塘附近攤開。
蒲泰和勇小心地把葉羲放到了獸皮毯上,覺得獸皮薄了,又找了兩床最厚最柔軟的獸皮,蓋在了葉羲身上。
見火塘處火苗有些小,大家連忙往火塘里填了不少干柴和干草。
火焰漸漸熾熱起來。
昏黃的光映照在葉羲臉上,讓毫無血色的臉有了幾分溫度。
蛟蛟著急地圍在葉羲身邊,想纏到葉羲身上,連忙被蒲泰他們趕遠了:“蛟蛟,待一邊去,你身上冰,不要纏著葉羲。”
朵摸了摸葉羲的四肢,發現冷得跟冰塊似的,把手在火邊烤熱了后,開始搓葉羲的手和胳膊,水紋她們見狀也趕緊幫忙。
其他人不間斷地往火塘里填柴,讓火焰更加熾熱。
石屋內不能進太多人,許多人焦急地等在門口,不住地往里張望。
晚了一步的酋長趕到山頂,見石屋門大開著,不斷有夾著冷雨的風吹進屋子里,不顧一眾人的心焦,搬起石板堵住了門口。
屋內的光線頓時昏暗許多。
巫坐在葉羲旁邊閉目休息,他的臉色慘白,甚至跟葉羲的臉色不相上下。
酋長擔憂地問巫:“巫,你沒事吧?”
巫閉目搖了搖頭。
酋長見葉羲臉色依然慘白的臉色,忍不住問巫道:“葉羲他能康復嗎?”
巫依舊閉著眼睛:“他的內臟有一部分缺失,要自我恢復,很難。”
屋子里的人一聽都著急了。
“這可怎么辦啊…”所有人急得團團轉。
巫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葉羲,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