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余道:“說到為什么呢!這就是個復雜的問題了,只怕三言兩語的,還真就說不清楚。其實到國外演出,對象觀眾自然就是人家老外,想要老外買賬,給咱們鼓掌,那么就必須要符合外國人的審美標準。咱們的民族音樂,在外國人眼里,符合獵奇的標準,沒聽過,有新鮮感,但因為中西音樂文化在本質上,是南轅北轍的,雖然聽起來很新奇,但對他們來說卻毫無美感。就好像文言文一樣,國人感覺很優美,但外國人會這么覺得嗎?所以在我看來,如果我們想向世界推銷自己的文化,那么就必須變通,除此之外,沒有其它可能。”
林建凱聽到這一皺眉頭,道:“可變通了還是傳統文化嗎?那豈不是變成了二鬼子,不倫不類?”
張余聞言笑了笑,道:“所以這就尷尬了!除非我們想保持自有文化百分之百的純潔性,那么就可以不削去做這種變通。但這可能嗎!因為世界文化大融合,這不僅僅是一種想象,而是一種文化趨勢。就好像漢語拼音一樣!難道這就不是文化融合的鮮明表現嗎?難道現在還會有人覺得漢語拼音,不是中華文化的一部分嗎?”
林建凱聞言點了點頭…似乎從這一點,也很難反對張余的這種說法!
張余道:“其實文化融合,是無處不在,只是大多數人不愿意承認而已。就好像近些年流行的那些古風音樂一樣,期間很多作品都標榜自己是百分之百的中國風,百分之百的文化還原。要知道這是非常好笑的說法!因為期間很多作品的伴奏連吉他、貝斯、架子鼓都有,怎么可能是百分之百的文化還原呢?就算不提樂器的關系,那么用于構建這些音樂的和聲體系呢!很多作品都是使用西方的和聲學進行藝術創作的,期間不但類型模板化,風格式化,聽起來簡直千篇一律。也可以說這些作品當中,除了那些別人看不懂的冷僻文字外,根本和傳統文化沒有半毛錢關系。可以說這就是一種文化融合的二鬼子!”
坐在旁邊的蔣晨萱聽到這,插言道:“我們公司最近還在策劃要幫我包裝一系列古風作品用來迎合市場。那聽你這么一說!似乎也有不妥的地方。”
張余道:“你這么想,只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文化融合是無處不在的,不應該因為那些所謂的虛榮,而否定它的存在,同時否定它存在的價值。中國的民族音樂要想走向世界,那么必須要接受和西方音樂融合成一種全新的音樂才可以。如果民族音樂不想接受這種融合,那么就沒有辦法走向世界。可能很多人認為世界上的華人有很多,就算不走向世界,民族音樂一樣可以生存下去。但你要知道,你不蠶食別人的市場,就等于把自己的市場放出來,讓別人去蠶食。音樂也一樣!滿市場的古風音樂,去了歌詞部分,根本就是用人家西方音樂體系搭建起來的骨骼,難道這對咱們的民族音樂體系來說,不是一種另類的悲哀嗎?”
林建凱聽到這沉默了一會…道:“那按你這么說的話,融合,代表傳統的東西會消失不見。不融合,也代表傳統的東西會消失不見了?”
張余點了點頭,道:“只能說世界上沒有誰會阻擋文化融合的腳步!如果民族音樂不作出改變,那么市場的規模只會越來越小,消失不見只是早晚的事情。就說新浪潮文化席卷世界之前的中國,那些古代的曲譜,別說演奏了,現在連能看懂的人都鳳毛麟角。其實它已經掙扎于檔案館的國寶階段了!很多人只是不愿意承認而已。一百年后,有人會把現在的古風音樂,看成百分之百的傳統音樂,不在是二鬼子。其實這種說法,也是正確的,因為它依托中華文化而生,沒有中華文化,就沒有它,那么它,不是中華文化的一部分,又是什么呢?唯一的區別就是它會更加模式化,失去了中華文化本該有的靈魂與精髓。這只能說是一個帶有必然性的遺憾而已!”
林建凱聞言點了點頭,道:“看來咱們的民族的音樂想要走向世界,做出改變,只能是必然的事情了。”
張余點了點頭,道:“就算得罪人也要說!這是肯定的了。”
林建凱道:“其實民族音樂國際化,國內的呼聲也是由來已久,只不過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必須要有一個貫通中西音樂的天才音樂家才可能做到這一點。我看,小張老師你就有點這個意思!”
張余聞言笑了笑,道:“這大話我可不敢說!只能說這是一個系統的工程!靠我一個人,當然是能力有限。不過有機會我也會去做一下嘗試!畢竟剛好就有這么點能力,如果什么都不去做,也是一個遺憾。”
林建凱聞言笑道:“那太好了!有一個你這種天才音樂家去做這件事情,相信比一百個我這種人要強得多。對了小張老師,希望回國以后,您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看看能不能來我們國都民族樂團指點指點。如果有您這種大師級指點一下,一定會讓我們這些老家伙了解到,在民族樂隊國際化上的問題,究竟還有那些困難要解決。”
張余笑了笑,道:“有機會的吧!到時候和各位老師一起探討這個問題,相信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林建凱說到這,順便談起了一點竹笛的問題…反正正好有機會坐在張余這種大師的旁邊,不問豈不是拜拜浪費了這個寶貴的機會。
張余現在怎么說在音樂領域已經是頂級大師的水平,國內外能和他比肩的人說實話已經不多,很多問題自然可以幫林建凱答疑解惑。這也讓林建凱越來越吃驚張余的見識,居然比自己想想的要渾厚一萬倍…難道天才真的就這么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