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在美院的七骨干教師中,五位油畫老師最大的也才四十多歲,只有一位有正教授的職稱,其他的都還是副教授。
兩位國畫教師石承安、駱嘉納年級稍大,分別擔任了美院的正副院長,剩下的國畫老師大部分是近幾年才引進的,目前都還是講師職稱,沒有在此次旅行的行列中,中間就像斷層一樣。
五位油畫老師尚還好說,大家都被李長青劃歸到‘還行’的層次中,雖然心中有芥蒂,覺得李長青根本不懂油畫,但也尚能忍受李長青的評價。
可總共就兩位國畫教師,李長青把石承安單獨列出來,卻把他跟那些中年教師放在一起,不就是直接給他上眼藥嗎?
其實李長青未想太多,他在溫安學院待的時間很少,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數學學院,其他學院的老師認識不多,就連石承安也是剛才上山的時候才說過幾句話的,更不會無聊地去針對誰,只能怪駱嘉納想得太多,而且國畫技巧的確算不得上層。
駱嘉納在心里生悶氣,可大家都是文化人,又有很多學校的領導、同事在場,總不能如潑婦般跟李長青對撕吧?
但什么都不說的話,那不是坐實了他國畫造詣跟石承安不在一個水平上嗎?大家都是美院院長,讓他以后怎么在美院混下去?
駱嘉納突然靈機一動,盡管有書畫不分家的說法,但書法跟繪畫的確是兩回事,駱嘉納也沒有看過李長青在市面上流傳的字帖,在他看來一個年紀輕輕專門搞數學的人字能好到哪去?更何況還是繪畫呢?
“想必李老師也是國畫行家,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們展示一下呀!”
駱嘉納皮笑肉不笑地向李長青說道,想以李長青拙劣的國畫水平,來證明剛才李長青剛才的點評是沒有依據的、沒合理的。
“呵呵,行家談不上,就是自己平時畫著玩而已!”
世事洞察皆學問,李長青飽讀圣賢書,將駱嘉納的表情轉變都看在眼里,大家一起出來旅游,他可不想讓駱嘉納很難堪,自謙地說一句,給駱嘉納一個臺階下。
“現在大家本來就是出來玩的嘛,李老師既然是平時自己畫著玩,那就在現場給我們畫著玩唄!”
駱嘉納覺得果不出他的意料,李長青必定是怕丟人現眼才故意推脫的,就步步緊逼地說道。
“既然這位老師強烈要求,那我就嫌丑了!”
李長青看了眼駱嘉納,心中也很無奈,明明給了對方臺階,可對方卻不知道進退,反而緊咬著不放。
五位油畫老師眼中冒出精光,駱嘉納做了他們想做不敢做的事,都殷切地盼望著李長出丑。
石承安對李長青的了解也局限于證明哥德巴赫猜想,在國際上造成很大轟動,隨后拒絕了水木大學、燕京大學的聘任,選擇了溫安學院等為大眾所熟知的信息,對李長青的國畫水平也有些懷疑,但能將他與駱嘉納這種善于專營的人劃分開來,應該也是以后一定水準的,心中又有幾分期待。
“這位老師…”,駱嘉納聽著眼皮一跳,他好歹也是美院的副院長啊!
“我沒有帶畫板筆墨,可以借用下你的嗎?”,李長青攤攤手,向駱嘉納問道。
“當然可以!”,駱嘉納擠出絲難看的笑容,把自己畫的畫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給李長青讓位置。
天地山河盡入我心,李長青剛才在欣賞玄宮山怪松坡美景的時候就已經在心中想好構圖,此時手持毛筆蘸上墨水直接就在白色的宣紙鋪開玄宮山的畫卷。
以奇峰突兀綿延群山做為背景,山與山之間云霧繚繞。
輕煙淡巒,山勢險峻,草木澤生,云煙浮動,云霞卷舒,洋溢著盎然生機。
在山門入口有一道瀑布飛流直下,晶瑩的水花升騰起朦朧的霧氣,侵染了長在嶙峋怪石間的松樹,每一顆松樹蒼天筆直但神態各異,有如一位位特立獨行放蕩不羈的騷客,頗有魏晉之風。
松外的長亭古樸大氣,有三兩只白鶴沖天而起,更顯幾分仙意。
石承安剛開始抱著玩味的笑容,見到李長青筆下的畫面開始展開,笑容漸漸僵住!
李長青看似用筆隨意,卻技法森嚴,頗有舉重若輕的意蘊,單這份國畫功底就不在他之下了,心中驚訝不已。
等李長青畫的《玄宮山怪坡圖》呈現出整體面貌的時候,石承安已經忘乎所以,完全沉浸在李長青的畫中。
駱嘉納雖然國畫水平一般,靠著專營才當上了美院的副院長,但畢竟從事國畫創作幾十年,對國畫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李長青的《玄宮山怪坡圖》畫面構圖遠虛近實,近景突兀,遠景清雅,筆力剛勁挺拔、渾厚沉著、墨氣明潤,濃淡虛實相生,整幅畫畫卷氣勢磅礴,流溢著生命的激情,跳動著生命的神韻,完全是國畫大師級的上上之作啊!
”怎么可能?他一個不到三十歲的數學學院老師怎么可能畫出國畫大師級水準的國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駱嘉納看著李長青的《玄宮山怪坡圖》,大腦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癡癡地如夢囈般重復著那句話。
”妙!絕妙!畫卷表面上看似著重畫松,可卻隱隱迸發出對山川大地的詠唱,對自然精神的光照。天地之間、宇宙萬物,孕育著生命的融和之氣,山厚木茂,必風和日暖,水深土沃,必人杰地靈,李大師這幅畫將浩浩蕩蕩的天地之間氤氳之氣躍入畫卷,徹底將玄宮山這座千年名山給畫活了啊!“
駱嘉納只看到《玄宮山怪坡圖》從技法上體現出來的視覺沖擊,而石承安則完全融入到畫中,看到畫里更深層次的隱意,對于一個畢生從事國畫創作的人來說,正好被撓到了最癢處,渾身似乎激起了一層電流,就連靈魂都有種顫栗的感覺,旁若無人地撫掌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