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士的精神生活要比別的地方更加的豐富,娛樂成了京城百姓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是來到京城之后陸笙最直觀的感受。
換了別的地方的百姓,累了一天的百姓天黑之后的娛樂估計就是在床上嘿嘿。就算是在楚州,他們的夜間娛樂也才剛剛萌芽。
最多就是逛逛夜市,買點小吃,買點生活用品啥的。
但是在京城,他們的娛樂都那么的有儀式感。
下工之后去戲院聽戲,聽完戲肚子有點餓了再去戲院旁的街道上切點鹵煮,或者喝面糊,來一碗拌面,而后才帶著戲腔優哉游哉的回去。
聽戲,不只是普通百姓喜歡,就連門閥貴勛的大老爺們也喜歡。
在京城,有專門從事戲曲創作的文人書生。將這個世界的百味人生搬到戲臺之上。陸笙不喜歡看戲,曾經陪著步非煙去看過一次,之后再也不去了。
用陸笙的看法,人生已經活的這么曲折痛苦了,娛樂的時候還要看這種凄凄慘慘戚戚?就算不是搞笑喜劇也就忍了,可全是那種妻離子散全家死光的戲碼虐觀眾呢?
可今天陸笙還是來了,受青璇之邀來到了大觀園。
青璇的戲班子應該算是京城戲曲界的一股泥石流。因為她的戲班根本不是唱這個世上主流的戲曲節目,她是話劇與音樂會的集合。
班子里的人都精通一種樂器,而青璇通過巧妙的編排讓十幾人,甚至二十人的演奏合在一起組成一場絢麗的交響樂章,以舞蹈和音樂講述故事,在加上少許的旁白,這種新式的歌舞開創了新的流派。
幾乎一問世就風靡了整個京城。三年過去了,這種新的戲曲不僅僅沒有消亡,反而受到越來越多人的喜歡。
也有人看到青璇的戲班這么火想著跟風一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青璇在音樂上的造詣。別說十幾種樂器混合在一起,就是三種樂器混合彼此碰撞沖突讓美的音樂成為了喧囂的噪音。
青璇創立的樂坊,是青璇在樂器造詣之上的融合升華,也正因為內行人看清楚了其中的門道和門檻,才對青璇開始心悅誠服并稱其為大家。
而今天,青璇大家精心編制的華麗樂章,霓裳舞將在大觀園首次問世。這是青璇大家花了一年時間編排,三個月時間排練的曠世杰作。
京城百姓對此期待已久,大觀園的門票也早在兩個月前就售罄了。陸笙抵達的時候,入眼的盡是黑壓壓的人頭。而且全部都是帶著束冠衣著華麗的氏族。
陸笙的卓爾不群,在這如汪洋一般的人海之中倒是顯得平平無奇了起來。
聽著周圍的議論紛紛,無不是驚嘆于青璇的才華。看到青璇能取得如今的成就,陸笙心底也為她高興。
很快,會場變得安靜了下來,隨著一陣激動人心的鼓聲,大觀園臺上的帷幕緩緩的被拉開。
這場演奏,以樂器作為媒介傳遞情感,以舞蹈來講述故事。中間少有獨白,更沒有唱腔。但從舞蹈和曲風的轉變能讓觀眾清晰的明白這是在講述什么。
將軍告別摯愛出征,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女子在家日日盼望,望將軍平安歸來。
前線失利,將軍兵敗,血染山河,夕陽殘紅。女子得知之后,憤而剪下一縷青絲,提槍參軍。
“這講的是…風滄月的故事?”到了這一刻,觀眾才恍然明白,竟然講的是大禹開國之初第一女將風滄月。
因為這個世界有武功這東西,使得男女的實力地位并沒有過多的拉開距離。更沒有什么,戰爭請女人離開這樣的話。
軍部,也有專門的女軍營,雖然人數少,但實力卻半點不弱。風滄月為開國第一女將,而且還不是女扮男裝參軍,直接以女兒身一人一槍進軍營,從萬軍中拔得頭籌成為郎將。而后,在這一場席卷天下的動蕩之中硬生生的殺成一代傳奇。
波瀾壯闊,劇情突轉,有訓練時的艱辛,有征戰時的熱血,有懷念愛人的柔情,有當聽到心上人當年的殘軍說出那一戰慘烈,將軍寧死不屈時的撕心裂肺,著實讓滿場的觀眾熱淚盈眶。
青璇的水平端是厲害,將觀眾的情緒調動的就像是捏著觀眾的脈搏一般。
舞臺的表演還在繼續,突然,從帷幕后面竄出七八個黑衣人。觀眾們還不明所以以為是劇情又來一次出人意料的高潮的時候,陸笙的身形瞬間一閃人已出現在看臺之上。
因為這出現的七八人身上閃動著內力波動,絕對不可能是演員。
事件突發,陸笙出現在青璇身邊的時候,七八個蒙面殺手舉刀向扮演風滄月的女子殺去。
“好——”觀眾齊齊的發出一聲較好聲,這一幕,演的真好。
“叮——”一聲輕響,嚇傻了的風滄月不知為手中的長槍抬起,擋住了迎面的一刀。陸笙突然出現在看臺上,握著風滄月的長槍,三下五除二的將殺手全部制服。
簾幕緩緩的合上,陸笙拖著五個人進入到后臺。前臺的掌聲,依舊持續不斷的響著,他們甚至都沒察覺到這次的刺殺是真正的刺殺。
當然,也有專業的戲評人在思考,這突然出現的陸笙是什么意思?抓著風滄月的長槍,打敗刺客?難道這個人就是那個將軍的靈魂,是風滄月和心上人的靈魂并肩作戰?
嗯,這時重點,得記下來。
那個扮演風滄月的女子是不能再上了,好在對這種突發事件青璇也早有準備,重要的演員都是有替補的。而且油彩濃墨之下,是不是被換了演員根本就不知道。
帷幕漸漸的被拉開,戲劇也在繼續的表演。
而后臺之中,陸笙卻是滿臉凝重的看著被拖回來的七八個殺手,撤下他們的面巾之后發現他們竟然全部都臉色發黑七竅流血而死。
“這是死士,如果被俘會毫不猶豫的自盡。”
“陸大哥,難道因為我觸犯某些人的利益了?但也不至于啊,我的戲班就是唱戲,和別的戲曲沒有生意上的沖突不至于吧?”
“他們不是沖著你來的。”陸笙抬起頭,眼睛卻看向站在一邊手足無措,而且還瑟瑟發抖的風滄月演員。
“他們是沖著你來的,他們為什么要殺你?”
“我…我不知道…”
“田雨,你別怕,陸大人可是京州的玄天府總鎮,是玄天府最大的官。你有什么困難大可以和陸大人說,他會替你做主的。就算你信不過陸大人,你也該信得過我吧?姐姐還能害了你?”
“您…您就是陸大人?”田雨的雙眸頓時迸出狂熱一般的火辣眼神,“就是玄天府的陸青天?”
陸笙的青天之名,算是徹底名動九州。隨便問一個百姓,要說對陸笙多了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問對陸笙的印象,嗯,好官,青天。
“青天之名不敢當,但我自問是個好官。你一個弱女子就算得罪了人也不至于人家派出殺手來殺你。為何?”
“陸青天,您要替我全村做主啊!我全村,都被殺了…都被殺光了…”
“全村?多少人?”
“我是紅林村的,還有紅楓村,紅葉村…我們三個村全部被那個狗官屠戮了…俺爹,俺娘…被他們亂箭射殺。
那時候,我才十一歲…我帶著弟弟跟我叔跑啊跑…我們躲進林子里,他們派人在后面追…追到了,就亂刀砍死。
我們在林子里躲了三年,三年之后才跑出來。我們要告官,要為死去的親人,鄉親討回一個公道。”
田雨斷斷續續的抽泣的說道,雖然說得凌亂,但陸笙多少聽明白了。
“你們是原本狩獵園所在的三個村子的人?不是和云澤侯簽訂了合同契約么?而后遷徙到涼州生活了?難道云澤侯半路派人劫殺你們?”
“那個狗賊,他是個畜生!當年他騙我們離開村子去涼州,可是還沒有到地方,剛剛到了涼州境內就有好多兵馬向我們殺來。
那些人我都記得…為首的那一個就是誆騙我們簽訂合同的那個人,叫馬…馬進爵。聽我二叔說他是云澤侯家的管家。
當年我們多數人被當場殺死,最后只有二十幾個人逃進深山之中。可是…我們不想躲一輩子。我們要為死去的鄉親討回公道。
躲了三年,二叔帶著我們偷偷回到京城,看到我們的村子已經變成了狩獵園。二叔說,云澤侯在京城的勢力非常龐大,我們不能輕舉妄動,要是暴露了身份我們都會被殺死。
云澤侯要殺我們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后來,我遇到了青璇姐姐,她看我模樣好就收進了戲班。而后二叔他們就去做了乞丐,一邊乞討一邊等著看看哪個大官能給我們主持公道。
這一等就是兩年,我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不畏強權真心要為我們做主的好官。”
“郭如大人?”陸笙低沉的問道。
“啊?您怎么知道?陸大人是不是已經和郭大人聯系了?”
郭如的死被玄天府隱瞞了下來,所以田雨并不知曉。
陸笙遲疑了許久,卻還是沒有告訴田雨真相。要是讓田雨知道郭如也被殺害了,而她所剩下的其他親人都已經被幕后黑手燒死了,陸笙擔心這個小姑娘會直接崩潰。
“你手里有證明當年你們并沒有得到合法權益,沒有被遷徙到涼州的證據么?”
“有…我這里有契約,是當年承諾給我們的契約,憑契約兌現銀兩和地契的。契約還在我們手里,就證明他們根本沒有兌現。”
“好!你把契約交給我。還有,你跟著我回玄天府,只有玄天府才能保護你的安全。這件案子,玄天府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