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祖,竟然真的不等他命令,就擅自撤走了!?
劉表驚到怒火填胸,想要吐血。
先前派兒子前來襄陽,力主要討滅蘇哲的人,是你黃祖。
不得命令,擅自率軍前來襄陽,非要滅蘇哲的人,也是你黃祖。
自信滿滿,卻被蘇哲殺到大敗,損兵折將的人,還是你黃祖。
而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就等著你奪回樊城的關鍵時刻,不得號令,擅自溜回自己老巢的人,竟然依舊是你黃祖!
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然這襄陽,是茅廁不成?
還有我這個主公,你當我是紙扎的擺設嗎?
你這么做,就等于公然不把我這個主公放在眼里,這不是啪啪的扇我的耳光嗎?
劉表這主公的尊嚴,被黃祖狠狠的摁在了地上,來回的磨擦,能不氣到吐血才怪。
旁邊的蒯良,也是憤憤不平的罵道“這個黃祖,被蘇賊殺的大敗,卻丟下這么一個爛癱子,說走就走,他也太不把主公放在眼里了,實在是有違為臣之道,目無尊卑!”
被他這么一激,劉表更加怒到爆炸,大叫道“來人啊,速持我符節給我追上黃祖,奪了他的兵權,把他押解回襄陽來重重懲治!”
親兵得令,便要前去傳令。
“慢著!”蒯越卻大喝一聲,攔住了親兵。
劉表轉過身來,怒瞪向了蒯越,惱火于他也敢阻攔自己的命令。
蒯越卻拱手道“主公息怒,黃祖置主公命令于不顧,確實是可惡,但他手底下那些江夏兵,乃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名為我荊州軍,實際上說是他黃家私兵也不為過,主公覺的,光憑一道符節軍令,真就能奪了黃祖的兵權嗎?”
劉表啞然,終于開始冷靜下來。
蒯越接著道“黃祖做法雖然過份,但他到底還是寫了這封手書,提前向主公支會過,這就表明,他至少在表面上,還是尊奉主公的。”
“倘若主公這使者一去,把黃祖給逼急了,他狗急跳墻,割據江夏郡自立,到到個時候,后果會怎樣,越想都不敢想啊。”
劉表身形一震,一腔的怒火瞬間熄滅,整個人徹底冷靜下來,背后浸出了一層冷汗。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一時被怒火蒙蔽了理解,差點就做出了無可挽回的錯事。
一旦把黃祖逼反,整個荊州郡,他所控制的地盤,就只剩下了南郡和長沙二郡。
那時,北面有蘇哲叛亂,南在有荊南三郡叛亂,東邊又有黃祖叛亂,他這個荊州牧還怎么當下去。
蒯越的提醒,等于是救了他一命。
清醒過來的劉表,不禁唏噓道“異度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幸虧你及時勸阻,不然的話就不好收場了。”
蒯越松了一口氣。
蒯良卻道“話雖如此,難道主公就要坐視黃祖這么目無君臣嗎?”
劉表沒了主意,看向蒯越。
蒯越沉吟片刻,方是嘆道“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呢,主公也只能順水推舟,派人即刻回書黃祖,命他速回夏口平叛,如此一來,才能挽回些許顏面。”
劉表也別無選擇,只好即刻修書一封,派人星夜去追早已走遠的黃祖。
書信寫罷,劉表卻又苦嘆道“早知黃祖如此難制,本府當初就不該如此重用他,才造成今日尾大不掉的局面啊。”
蒯越卻寬慰道“主公也無需太過慮,黃祖之所以敢這樣,無非是因為蔡瑁被貶,軍中無人能制衡他而已,主公只需把蔡瑁召回襄陽,令他整頓兵馬,那黃祖自會有所忌憚,不敢再像現在這么目中無人。”
“對,異度言之有理,也只有德珪能制衡黃祖了,畢竟是一家人啊,值得信任啊。”
劉表這時又懷念起蔡瑁來,巴不得立刻把蔡瑁調回來,先前對蔡瑁的恨意,早已忘的煙銷云散。
蒯良卻道“主公想重新重用蔡瑁,那已經是后話了,眼下黃祖已退,憑我們現在的兵馬,守住漢水防線是沒問題的,但想要奪回樊城,甚至是討滅蘇賊,只怕已沒有機會了。”
劉表沉默,恨怒不敢的情緒,重新又在蒼老的臉上燃起。
“主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以大局為重啊。”蒯越苦口婆心的勸道。
劉表胸中燃起的怒火,轉眼間,便被蒯越這番話熄滅。
大堂中,死一般的沉寂。
許久之后,發出了一聲無奈的長嘆聲。
兩日后,樊城。
黃祖退還夏口的消息,早已遍傳全城,蘇軍將士無不松了一口氣,而蘇哲也傳下號令來,叫各營收拾行裝,準備北歸。
根據蘇哲的判斷,黃祖帶走了大部分的兵力,目前劉表能動用的兵馬,最多只有兩萬余人而已,光憑這點兵馬,蘇哲不相信,劉表還有膽量過江來奪樊城。
所以,他打算留幾千兵馬守樊城,其余兵馬盡數撤回宛城。
這日午后,蘇哲正在堂中與眾人議事,外面親兵卻來報,言是劉表派去的使者韓嵩,欲要北上宛城向天子進貢,想要借道樊城。
向天子進貢?
蘇哲眼眸中掠過一絲疑色,旋即省悟,不由笑了。
李嚴也立時會意,冷笑道“劉表在這個時候,主動向天子進貢,他這擺明了是想拐著彎的向我們表達休戰的意思啊。”
“傳這個韓嵩進來,問問清楚吧。”蘇哲拂手喝道。
不多時,一名身著儒衣的中年文士,昂首闊步,踏入了大堂。
他上前幾步,面無懼色,向著蘇哲微微一躬身,拱手道“下官荊州牧劉表使者韓嵩,見過蘇府尹。”
“韓先生免禮。”蘇哲輕輕拂手,他知這韓嵩也算一位名士,對他還算禮遇。
“多謝蘇府尹。”韓嵩輕聲道謝,抬起頭來正視蘇哲,“下官奉我主之命,前往宛城向天子進貢,還請蘇府尹放行。”
蘇哲卻冷笑道“劉表明知天子在宛城,竟然還敢發兵攻打,已然犯了忤逆之罪,如今卻又巴巴要向天子進貢,他這臉變的也太快了點吧。”
作為勝利者一方,蘇哲自然有嘲諷的資格。
韓嵩依舊臉色平靜,淡淡道“前番我主所為,其實只是一場誤會而已,我主現下已后悔,所以才派下官前去向天子進貢請罪,以天子的仁厚,想必一定會寬恕我主的一時之失吧。”
這番話出口,蘇哲不禁對這個韓嵩有些欣賞,說起謊話來是臉不紅心不跳,的確是做使者說客的料。
“天子原不原諒劉表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我只想問問,現在我占了劉表的樊城,他打算怎么辦?”
蘇哲可沒那么多拐彎抹角,直接就戳劉表的痛楚。
韓嵩顯然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蘇府尹此言差矣,這天下乃是天子的天下,樊城自然也是天子的樊城,我主只是代天子守疆而已,如果是天子將樊城劃歸蘇府尹官轄,我主豈會有異議。”
這話說的是夠漂亮,把天子給搬了出來,劉表還真會為自己找臺階下。
蘇哲一聲冷笑,故作感嘆道“沒想到啊,劉景升竟然如此尊奉天子,既然他這么聽天子的話,要是天子下詔,把襄陽也劃歸我管轄,劉景升是不是也會乖乖的讓出來呢?”
“這——”韓嵩語塞。
一直應對得當的話,沒料到蘇哲不按套路出牌,非但沒有就坡下驢,還問出這般令人尷尬的問題來。
大堂中,一時氣氛尷尬。
“哈哈哈”一陣輕松的大笑聲響起,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大笑過后,蘇哲方道“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開玩笑的了,韓先生何必當真。”
韓嵩松了口氣,微微咧了咧嘴,不知該做何表情。
蘇哲卻一拂手,喝道“李正方,速速調一隊人馬來,護送韓先生北上宛城,去向天子進貢吧。”
“諾!”李嚴領命道。
韓嵩眼眸中,掠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拱手道“那下官就多先蘇府尹了。”
說罷,韓嵩起身,拱手告退。
步出堂門之時,他暗暗吐了一口氣,心中暗忖“沒想到這個蘇子明,果然是性情喜怒無常,行事異于常人,所幸他終究還是答應休戰了,這一趟我幸不辱命…”
蘇哲答應借道,還派人護送他去宛城面對,代表著蘇哲已委婉的展現出了善意,表明他接受了劉表休戰的提議。
這種事,雙方都要面子,也就不用點破了。
看著韓嵩離去,蘇哲也輕松下來,笑道“看來劉表還是很識時務,沒有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看來南面的威脅是暫時解除了。”
左右李嚴等人,也都松了口氣,大堂中,一時氣氛輕松愉悅起來。
襄陽城南。
竹林,茅舍。
劉琦在隨從的攙扶下,蹣跚的走到那扇竹門前,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抬起手,重重的敲了下去。
吱呀一聲,竹門打開,那年輕的青衫儒士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