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蘇醒”時,盡管身體上下仍舊存在著疼痛與強烈的疲憊感,但思維方面卻已經能夠正常進行思考。
此時似乎是深夜,周圍環境一片漆黑,只有不遠處有微弱燭光從出口拐角傳來。
靠坐在冷冰冰的床頭巖壁,夏爾掃視周圍,發現這里明顯是一處臨時布置成住所的天然洞窟。
此時他身下是一張硬木板床,身上則披獸皮被褥,身旁簡陋的柜子上還放著一杯水,摸起來稍顯溫潤,似乎剛剛被加熱不久。
拿起這杯水抿了一口,以緩解嘴唇的干澀,他思及之前“昏迷”時所存在著的視角,不由心思一動,隨后微微閉上眼睛。
心念轉動間,原本因眼皮緊閉而更顯黑暗的“視線”朦朧間有各種影子閃過,隨后影子迅速清晰,最終形成一片暗淡的影像。
影像幽暗,同時畫面迅速變換,如同不斷調換“頻道”一樣,甚至來不及讓他看清其中詳情。
不過在他有意控制下,這種變換卻不斷減慢,最終緩緩定格。
自身所處房間之外是一座寬闊的山洞內部,昏黃火把光芒從洞窟周圍墻壁處燃起,一群群衣衫破爛之人擁擠堆在一起抱團取暖。
他們大多已經陷入熟睡,卻也有一些在暗淡光線下睜著雙眼怔怔出神。
其中就包括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
“艾格諾爾…”
內心的喃喃聲音仿佛化作一道縹緲話語傳蕩而去,乃至于那正靠坐在角落思索著什么的金發精靈倏然抬起頭來,疑惑的掃視四周。
他隱隱聽到有誰在呼喚自己,但眼下看去,附近所有人都在熟睡,沒睡的也沒將注意力放在他這。
“錯覺嗎…”喃喃著,金發精靈莫名嘆了口氣,感覺可能是自己最近壓力太大了。
如此想著,他目光看向身旁依偎著他熟睡的人類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與無奈。
夏爾同樣也在觀察這位女性,此時他“眼睛”獨特,雖然整體顯得有些恍惚,但卻像是擁有一種奇妙的上帝視角,足以全方位俯瞰周圍一切,而沒有任何限制。
也因此,盡管穿著厚厚衣物,但他很輕易的就發現了這位女子體型有些“肥胖”。
明顯的懷孕特征讓他不得不將目光再次“看向”金發精靈,對方卻也在這簡短的時間內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似乎很安詳。
夏爾因此將視角轉移到了別處。
火把光芒倒影搖曳晃動間,面龐骯臟充滿疲憊感的一張張人類面孔不斷映入他眼簾,男男女女,長相各異,每個人心頭都仿佛壓著沉重的擔子,以至于除了太小的孩童外,熟睡者們眉頭紛紛下意識緊皺著。
在他們之外的是另一處寬闊洞窟,聚在一起咩咩直叫的一群綿羊與幾條獵狗是這里的住戶。
洞窟出口的灌木叢內則趴著兩個正睜大眼睛卻又不住打盹的少年崗哨,他們警惕著周圍一切,同時也阻攔著后面偶有家畜竄過來想要跑出去的行徑。
洞窟外,則是一片于月光籠罩下,枯萎暗淡,污水橫流的松樹林。
多松尼安。
夏爾很輕易的就認出了這地方到底是哪里。
曾經奮戰過,卻不得不放棄的多松尼安。
松樹林幽暗詭異,整體彌漫著陰森恐怖的氣息。
但隨著他控制視角轉移高度,原本似乎很龐大的松樹林就變的愈發矮小與不起眼了。
越過樹梢,“放眼望去”,遼闊的灰白之地邊界,北方桑戈洛錐姆遙遙映入眼中,那于夜色下靜靜升騰煙霧的三座火山似乎和以往無甚不同,卻又好似有所變化。
想著,他這種眺望視角一個閃爍,很奇妙的出現在了桑戈洛錐姆中央處的火山口之上!
濃濃黑煙熏烤“視角”,赤紅色的熔巖隱藏于黑霧深處,雖然感受不到,但此地必然熾熱非常。
視線再轉,一群于山谷洞窟內熟睡的有翼爬蟲映入眼中,它們大多很正常,但山谷外卻有幾頭身上帶傷,形態萎靡,
夏爾并沒有“看”多久就悄然離去了,因為另外一股意志抱著疑慮出現在了龍谷上空。
洞窟內的夏爾因此睜開雙眼。
恢復正常的視線讓他一時似乎有些不適應,仿佛被限制了一般,不過眨了眨眼睛后,這種不適就消散一空了。
夏爾隨之下意識摸了摸眼睛。
尚在昏迷當中,他的眼睛就吞噬了什么東西,以至于此刻誕生了一種新能力。
這能力讓他能夠看到北方,或者說黑暗籠罩內的一切景象,包括安格班內部!
以至于他不得不因此聯想到魔茍斯那種特殊的探查。
自己把這種能力竊取過來了?
或者說,“復刻”?
遙想最初索倫刺殺他的那次,事后眼睛同樣出現了一種“講話”能力,現在又是這樣…
夏爾并沒有思索多久,當門外一陣腳步聲接近后,他就收斂心思,將目光投放而去了。
金發精靈艾格諾爾推門而入。
這位被精靈族普遍認為失蹤了的存在此刻看起來身心狀態還不錯,甚至聯想到之前所見,他八成已經結婚生子了。
“卡尼珥,你醒了!”見靠在床頭的夏爾正靜靜看著自己,艾格諾爾不由大喜。
“我昏迷了多久?”夏爾開口問,聲音仍舊顯得很嘶啞。
除了疼痛與疲憊之外,他此時還感覺自己肚子空空如也,但很奇怪的是,只是感覺很空,卻并沒有任何饑餓之感。
這似乎證明他其實沒昏多久,但卻又不可能。
雖說剛剛探查時間短暫,但那明顯的戰爭痕跡卻讓他能夠確定在他昏睡期間,這方世界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一個月零五天。”叫做艾格諾爾的金發精靈回答,腳步走到床邊椅子處坐了下來。
“你感覺怎么樣?那天我們在松樹林內見到你時可被嚇了一跳。”
“很累,但沒有大礙。”夏爾實話實說,最后尋問詳情。
結果對方也不知曉具體,只稱打獵時在一顆松樹樹干上發現了昏迷的夏爾,然后就將他救下來照顧至今。
夏爾猜測可能是那間隙世界把他拋到了這里。這倒是幸運,不然方向弄反可就糟糕了——據說安格班再往北是一片無盡冰封之地,根本不適合生存。
忙表示感謝后,他問起對方情況:“你怎么在這里?當時發生了什么?”
多松尼安失陷時這位是負責殿后的,然后就一直沒有消息了。
很多精靈猜測他已經戰死或者被俘虜,卻沒想到眼下與一群人混在了一起。
“是貝奧家族的人類救了我。”金發精靈回答。
“然后我就一直被困于此,和他們一起。”
回想那位懷孕的女子,顯然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不過夏爾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此時他狀態很差,甚至操控影子都很勉強,乃至于就算蘇醒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他不得不因此而停留在這處人類幸存者當中,等待身體康復。
而這一等,就是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