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那些半獸人騎兵后,又與隨后而至的半獸人步兵纏斗了許久,最終仰仗靈活機動性將那些丑東西清剿一空,夏爾隨后就向著聚集地奔去。
此次行動目的是為了引開這些敵人,好叫它們不要繼續搜索下去,不然就算它們發現不到襲擊者,也有很大可能會碰到那些躲藏起來的老弱婦孺。
現在看來,計劃非常順利,甚至因此剿滅了近五十的半獸人。
雖說也因此累的氣喘吁吁,但夏爾對此卻非常滿意。
他甚至認為,如此幾個回合下去,自己早晚都能將聚集地內那些敵人全部殲滅。
然而當他返回聚集地后,腦海中凝聚的念頭倏然散去。
騎狼站在一處山丘上,愕然望著下方一切,夏爾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原本那數量不菲的半獸人,此刻竟然在自相殘殺?
局面甚至比面對真正敵人還要激烈!
星光揮灑丘陵地貌,于下方小溪邊緣,一群在夜色下顯得黑乎乎的小東西仿佛混混打架一般毫無規律的沖撞混在一起。
或尖銳或渾厚的吼叫聲音混雜,形成一股令人心頭煩悶的噪音,月光下,人頭涌動的場面冷不丁一看,像極了鍋中沸騰的黑水。
拳頭、斧頭、錘子、長劍…所有武器在此刻完美發揮著它們應有的作用,每一張丑陋面孔都顯得猙獰而又嗜血,手劈腳踹,仿佛面對的不是自己同族,而是積怨已久的仇敵。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夏爾肯定想象不到原本尚算統一的敵人會自相殘殺到如此地步。而且還是在這種“身在敵營”的情況下。
他不清楚的是,這主要是因為半獸人天性就屬于混亂物種,各種情緒缺陷完全壓制不住。不過實際上眼下局面和夏爾之前舉動也有很大關系。
要不是他將此地能夠指揮命令半獸人士兵的騎兵以及首領們基本殺了個干凈,眼下情況早就已經被制止了,而不是愈演愈烈。
混戰一直持續著,直到最后午夜時分,局面才漸漸消停下來。
激情勁過去了,只剩下一百左右的半獸人因為實在太累紛紛癱坐于地,更是有傷員躺在地上,哀嚎聲音此起彼伏。
而讓他們打起來的原因,估計早已經被拋之腦后。
躲在暗處的窺視者們面面相覷著,感覺這驚喜實在來的太過突然。
面對這些盡管數量仍舊不少,但一個個已經耗盡體力同時還個個帶傷的存在,還能有多少危險可言?
于是用不著夏爾指揮什么,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后,直接舉起手中弓箭,隨即從藏身地蜂蛹而出!
事情發展也比較順利,除了重復不斷的搭弓射箭有些累人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損失。
那些半獸人因為之前的混戰手腳無力,就算有弓箭甚至也都拉不開,更是無法追趕得上這群休息良久的大個子人類。
于是簡單的抵抗后,半獸人們倉惶一哄而散,朝著聚集地外紛紛逃離。
一追一逃,局面因此顛倒。
不斷追擊下,一路留下大量半獸人尸體。
最終,當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半獸人已經變成一個個小黑點后,哈拉丁人的腳步這才停止了下來。
響亮歡呼從聚集地邊緣位置響起,并隱約傳蕩到了此地深處。
丘陵地帶某座不起眼洞窟內,一群不過百人的老弱婦孺躲在里面神色緊張。
聽到聲音后,有膽子大的從洞內探出頭來觀望,結果發現路邊零零散散有一些半獸人尸體。
她回頭訴說了一下自己發現,于是沒一會,一隊人就小心翼翼的從洞內走出,準備前往外面探查情況。
她們正巧碰到那些疾步找來的哈拉丁戰士們,隨即知曉了腳下家園被奪回來的事實。
于是喜悅歡呼再次綻放,那聲音中充滿了興奮與激動,所有人互相和身旁人擁抱著,大笑著,表情振奮,蹦蹦跳跳。
然而漸漸的,哀傷的哭泣聲卻取代了這歡樂情緒。
哭聲起先微弱,但沒多久就蔓延至大多數人群當中。
這并非喜極而泣,而是真正的悲哀。
放眼望去,周圍原本整潔優美的環境,此刻被踐踏的亂象叢生。
那一座座不算精致,卻很溫馨的屋舍住宅眼下也早已損毀破爛,更是有許多房子被點燃,而今在夜色下正向外冒著滾滾濃煙。
聚集地中央凹陷地的清澈溪流此時也充滿了鮮血的顏色。那是他們的族人,甚至親人體內的血液順著坡度流淌向下匯聚而成的。
然而沒人能夠忘記,那些已經身死的的人們在不久之前,可能還與他們親昵的擁抱歡笑,或者友好打招呼。
此情此景,誰又能開心的起來?
戰爭暫時結束了,周圍哈拉丁人看向夏爾的目光充滿了敬仰與崇拜,顯而易見,一個精靈少年成為了這里的大英雄。
只是周圍氣氛太過低沉。除了最開始勝利時下意識咧了咧嘴外,夏爾隨后也沉默了下來。
按理說他算是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擊戰,但此刻眼前一切,卻他內心一丁點興奮之感都沒有了,反而充滿了意興闌珊。
他并沒有打攪這些失去親人以及熟人的可憐人們,而是轉身離開人群,獨自跑到一處高聳丘陵上眺望周圍一切,以免有半獸人趁此扎個回馬槍——盡管他認為這點估計不可能。
下方的哭聲響亮而又刺耳,卻又緩緩減弱最終完全消失,經過好長一陣子的無聲沉默后,有人跑上來尋找夏爾。
棕發披肩,光著膀子,腰部挎著半獸人制造的黑色斧頭。
這位叫做哈托克的大漢是哈拉丁戰士們當中表現最勇猛的一位,之前曾親手射死了二十多只半獸人。
而今他表現的卻像是一個無助小女孩。
“我們該怎么辦?”爬上丘頂后,他問。
夏爾低頭瞥了他一眼,沒說任何安慰話,而是直接道:“安排人搜集一切必要物資,包括食物與馬匹,然后匯聚在一起,隨時做好撤離準備。我們需要等待,同時也必須保證自身安全。等哈納帶著北方精靈軍隊返回后,就是我們反攻并援助大部隊的時機。”
“精靈會幫忙嗎?”沙啞聲音有所忐忑。
盡管眼前就是一位精靈族人,但這位從小就在哈拉丁人當中長大,似乎和其他精靈沾不上邊。
“會。”少年肯定回答。
雖說并沒有深入接觸,但諾多族與魔茍斯的恩怨他卻沒少聽那位便宜老媽提及。
而今魔茍斯的爪牙肆虐于合圍線內部,出現的又如此錯不及防,諾多族精靈對此不可能無動于衷。
不過如果換做是中土的辛達族精靈那么就不一定了。據夏爾了解,辛達族對于北方大敵盡管同樣敵視,但卻沒那么積極。
當然這些了解并不是從阿瑞蒂爾那里得來的,那位便宜老媽知道的雖多,但他畢竟接觸時間短。
這些事情夏爾是從幾年前一個路過矮人口中聽說的。也同樣得知哈拉丁族北方駐扎著一支諾多族王族所統轄的軍隊。
所以他對請來援軍這點很自信,只是這些就沒必要與旁人多提了。事實上,也并不需要他多說什么。
少年沉穩的話語讓這位勇猛的哈拉丁戰士下意識想到面前人曾經種種表現,于是忐忑心情迅速冷靜了下來。
但他仍舊忍不住說了一嘴:“如果時間準許,我們是不是應該收斂一下族人尸體?”
夏爾聞言沉默片刻,答道:“那就在物資準備完畢后集體行動,不過相互距離最好不要太遠。”
“好的!”
大漢聞言忙點頭,隨后朝著下方跑去。
目視他背影消失于夜色道路下,夏爾收斂視線,隨后就這么靜靜站在高處俯瞰周圍。
面色沉靜,月光揮灑在他那一頭整齊的黑色長發上,泛出點點微弱反光。
精靈族的視力足以讓他在夜晚時也仍舊能夠以一種無甚影響的情況來監察周圍。
事實上,最早中土還沒有太陽以及月亮時,精靈們就已經在這片廣袤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時光了,他們從星辰微光中蘇醒,亦在微光中生存繁衍。
光能帶給他們希望,但卻不會影響他們天生的本能。
不過夏爾并沒有在此多久就被叫離開了這里,一位年輕獵手接替了他的崗位。
匆匆隨著傳信人奔向聚集地某方向,不久之后,一群正從四面八方搬運來尸體的哈拉丁人隊伍映入眼中。
她們表情沉重而又悲傷,但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在這種無聲勞作下,一具又一具尸體不斷被擺放在一片相對平坦的草地上,周圍有火把光芒照耀。
夏爾掃視一眼后,兩道熟悉身影映入眼中。
一個矮小單薄,不過兩三歲大的小女童,一個身材稍顯豐滿的年輕少婦。
女童呆呆坐在那里表情茫然,而她身旁的少婦,則躺在她身旁一動不動。
那是哈爾朵,和她堪堪兩歲的女兒哈烈絲。
沒有見到她丈夫的身影,以及她的大兒子,但也完全不需要細想這些了。
因為那個與他同齡的,許多年中總是叫他小不點的親切鄰居,此刻生命之花已然隨風而逝。
踏步走進少許,敏銳的視線能夠看到那死不瞑目的雙眼。
盡管半獸人審美觀不同,她并沒有遭遇到令人難堪的凌辱,但渾身上下仍舊有大量血紅傷口存在,而今摻著衣物早已凝結。
注視著她,看著她那年輕而又蒼白的面龐,回想起不久之前一番告別,她還曾開玩笑的說回來探望一定要留意好時間,別等她老了回來那就認不出來了…
緩步走近,夏爾張了張嘴,心中一股悸動滋生并且緩緩壯大,讓他抬手捂住心口,但卻無法壓住這種特殊感覺。
事實上,那不只是因為內心情緒的激蕩,而且帶有一股獨特力量。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
咬了咬牙,夏爾最終沒有走上前,而是突然轉身朝著相反跑去!
周圍正跟隨著他的那些人見此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見到他飛快跑聚集地邊緣一處空蕩蕩帶有柵欄的院子門前。
探手朝背后箭囊一抽,搭弓朝著拴在木樁上的目標就突然射了一箭!
箭矢破空如閃電,噔的一聲,直接將粗糙繩索射斷。
被拴在那里的灰黑色座狼似乎因此激發了兇性,沒了束縛后,猛地朝夏爾所在奔襲撲來!
然而與曾經一樣,少年精靈仍舊只是一個側身然后搭手翻身,就靈敏的跨坐在了上面。
被騎上的座狼呲牙咧嘴了一番,身體卻沒有絲毫停頓,而是在騎手掌控下,猛然向著聚集地以南方向矯健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