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夏爾有些措不及防,只是接下來對方的一段話,卻多少令他放下了點心。
“我并不會讀心術,能夠發現你是因為我們屬于同類。”
浮現于耳中的聲音如此說著,聲音沉穩中掩飾不住的一抹凝重:“某種意義上,我們是一個陣營,當然,我并不奢望你能立即相信我說的話,但眼下局面很危險,我希望在恰當時機,你能出手幫助我們。”
知道危險你不想著自救,還有時間和我說話?
夏爾剛有這個想法,對方就補充了一句。
“當然,并不會讓你白幫忙,事后我會給予你合理的報酬。”
這聲音飄蕩入耳,就仿佛一陣風,而非是什么從心底浮現。
所以夏爾也沒法用同樣的心靈溝通來交流,但對方似乎也沒想過夏爾能夠回答他的話,最后這段落下之后,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抬眼看去,那五位諸神之子倒地不起一動也不動,而原本守門兩位距離他們稍近的教會人員,此刻已然抵達至了他們身前。
同時,扎克瑞與那位干瘦老者,還有他們身后奔過來的六位同樣偽裝成守墓人的教會人員也迅速趕至。
他們之前可能在墓園內搜尋這五位的存在,只是似乎被提前發覺,以至于諸神之子們偽裝成教會中人打算逃脫。
而眼下,盡管諸神之子們一個個癱倒在地無法動彈,但這些人卻并未放松警惕,反而紛紛做出了行動。
綻放白光的全身盔甲浮現而出,照亮那一整片區域,巨大的光之盾牌被排除扎克瑞與老者之外,一共八位“守墓人”握在手中,豎立身前,包圍地面五人呈合圍之勢。
同時,他們額頭上浮現出一道道手形光芒印記,腳下也出現了一片蕩漾著通紅色澤的光帶延伸,連接其余同伴。
這是教會一種非常流氓的圍攻打發。
額頭處的印記可以帶給施法者連續不斷的治療效果,身上的神圣盔甲法術配合神圣之盾,能夠讓他們堅不可摧,極難撼動的同時,還帶有反傷物理攻擊的效果。
而腳下的光帶,則讓本是一位位單獨個體的教會人士們,相互連接在了一起,做到傷害共享,生命共同。
但似乎感覺這樣在面對那五位還在“挺尸”的諸神之子們也仍舊不保險 匆匆趕至的扎克瑞修士沒等站穩就將雙手豎于胸前握緊,全身倏地綻放出一片金色光輝,籠罩腳下草地的同時,連帶著那五位也一共覆蓋了住。
第五圓環才能施展的犧牲囚籠 同樣是禁錮類法術,只是這法術需要施法者一直維持,也因此,它的效果很強。
而不止于此的是,被囚籠籠罩的目標如果心有抵抗,那么他將會持續受到不間斷的心靈拷問,以至完全無法正常思考或者施法。
當然,夏爾還知道這法術有個很明顯的漏洞,那就是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那么那浮現于心底的拷問是沒辦法影響到自身的——只是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愧疚之心吧。
“看來你們是注定撲街了。”
暗暗喃喃著,夏爾不覺得自己能夠幫助的了那位求助者。
甭說有那個神秘莫測的枯瘦老者存在,就算沒有他,眼下這種場面也很難破局。
當然,仰仗自身強大的靈體力量,夏爾倒也不是毫無辦法。
事實上,今時不同往日,仰仗之前悄然用出的靈視術,他已然發現除了那位老者之外,其他人,包括扎克瑞修士在內,他們的靈體完全比不過此時的夏爾。
要知道,扎克瑞修士可是第五圓環的教會高手!
也就是說,不論是他的凍結之眼,還是念動力,都有能力對眼下局面做出有效影響!
只是他沒必要冒這個險。
雖說有點可惜這些諸神之子被教會抓住,但也只是可惜罷了,還沒到必須要做的地步。
他甚至在想被抓后,那位和自己對話的人會不會將自己供出來。
于是之前被暫時壓下的離去想法復又被他重新提起。
只是,還未等夏爾真正將其付之于行動,變化突然復又發生。
或者說并非變化,而是原本就計劃好了的行動。
徹底困住那五人后,那位之前只出過一次手的枯瘦老者再次開口了,然而他這次并非施展那種兇猛的攻擊,而是另外一個詭異的神術。
一個夏爾曾經接觸過的神術——烏爾姆之音!
老者嘴巴輕輕開闔,發出陣陣重疊而又浩瀚的聲響,初時這種聲音可能因為距離緣故還算是微弱,但緊接著,就仿佛出現在耳旁一般尖銳刺耳。
聲音響亮,逐漸震耳欲聾。內容猶如數萬人同時于耳中念叨荊棘圣經,或者說,整個世界都在與你訴說著種種神圣之言,不斷勸說你詭異光明,反抗邪惡,皈依教會…
那帶有某種特殊力量的聲音影響下,靈體內某個怨靈之影倏然顫抖了起來,似乎在承受偌大的沖擊,與此同時,真實之眼提示接連浮現。
你受到某種意志的未知攻擊,你的怨靈之影抵擋住了這次攻擊你受到某種意志的未知攻擊,你的怨靈之影抵擋住了這次攻擊 這聲音很難纏,夏爾見此毫不猶豫地掏出曾經教會總主教交給自己的吊墜,就準備離開此地——這樣盡管也有暴露的風險,但總比留在這里被洗腦的強。
他算是看明白了,教會大張旗鼓的跑來圍剿,目的就是困住那五位諸神之子,然后來這么一發強制性洗腦。
“結果我跟著稀里糊涂跑了進來,真蠢!”
暗罵了自己一句,他手部一個用力,就準備捏碎吊墜逃脫。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真的捏碎。
并非是自身原因,而是戰場上復又出現了新變故!
那本該被束縛,本該癱倒于地的光頭男子,在烏爾姆的轟炸下竟然倏然暴起,一個瞬間,就出現在了施展“洗腦術”的老者面前,沒給他任何反應時間,雙手就兇猛地捏在老者花白的腦袋上,隨即狠狠用力!
噗——!
太遠聽不到聲音,但夏爾見到那種仿佛打爛西瓜一般的場面,卻下意識補腦出了這種沉悶響聲——枯瘦老者的腦袋被捏爆了!
這驟然轉變的局勢發生的實在太過迅速,周圍教會中人,包括扎克瑞修士在內,都沒來得及反應。
甚至因為速度太快,那位光頭男在原地所留下的倒地殘影仍舊存在著,同樣被影響的,還有因為他的掙脫飛竄而扭曲的金光區域。
敵人被殺死,光頭男露出一抹獰笑。
只是很詭異的,那位被捏爆腦袋的老者,身體卻仍舊如常人般站在原地,而他破碎的顴骨以上,此刻竟然逐漸浮現而出一副虛幻的,半透明的上腦部面容來!
面容與殘破而又血腥的顴骨部位相連接,看起來極為怪異。
虛幻的眼眸淡定看著近在咫尺的光頭男,老者并未有任何激烈反應,但他那本該如幻象一般的上半顆頭部,此刻卻愈發凝視。
夜色下,混雜著鮮紅的灰白腦漿四濺周遭草地,半頭尸體卻復又漸漸長出另一半新的頭顱。
對此,那位光頭男子迅速做出了反應,但他只來得及屈指成抓,狠狠將老者胸膛心臟掏出捏碎,尚未有其余動作,就被周圍反應過來的騎士們迅速阻攔包圍。
八道綻放著神圣光輝的盾牌紛紛于四面八方撞擊而來,那位無頭也無心的老者卻猶如影子一般踏步后退,直接穿過了包圍圈,站在那里背著雙手靜靜觀望了起來。
第六圓環以上的固有特性,不死!
只要沒有在同一時間將其整個身體完全碾碎,或者找到目標的克制弱點,那么施法者就是不死的!
這能力堪稱詭異。
只是這似乎也是一個機會…
雖然不死,但在他恢復期間,想要施法卻也根本不可能。
看著那位將一個個教會騎士打的人仰馬翻,卻一時間殺不死那些人的光頭男,又看了看被金光籠罩禁錮的四位諸神之子,以及最后那位合手閉目,全力維持禁錮的扎克瑞修士。
夏爾瞇了瞇眼。
他對扎克瑞修士,或者說教會的敵意其實不大,甚至以往的不滿也只是顧忌自身陣營,以及總被那些人擺布而已,對于教會整體的行事作風來說,夏爾甚至覺得其實很不錯。
然而想要搞清楚這些諸神之子的具體問題,他似乎沒有其他選擇。
畢竟那些人如果真的被洗腦了,可不會再和人說教會有什么陰謀云云——盡管這也不見得真的就有。
“在這些高手面前,我唯一能夠仰仗的只有自己的靈體力量,或者說由此延伸出的手段。”
“念動力使用會暴露我的位置,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用,但凍結之眼卻不會,只要我小心一些,那么就完全無礙。”
“盡管這同樣會暴露出我的存在,并且因為那位車夫的緣故,教會會得知我的相貌,但我現在本就屬于偽裝狀態,雖說偽裝并不高明,但除非熟悉之人親眼所見,否則,就算知道了這幅面貌,想要直接認出我來卻也休想。“
“而且我并不怕任何預知與探查法術。”
風險…
做什么事沒有風險?
不管了!
夏爾咬牙下定決心,隨即抬頭,看了一眼被樹葉遮擋著的陰暗天空。
黑云因此而聚攏,莫名寒風驟起,不遠處被鐵柵欄所圍繞的大片墓園內,倏然響起數以萬計的沉悶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