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籠罩下,周圍光線暗淡趨于無,一群死神靜靜立于山頂,組成一座怪異的所羅門封印。
在這些“人”面無表情的注視下,夏爾站在山頂處俯視下方。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但重重瑣碎呢喃聲響卻連綿浮現于其周身上下,那古怪的聲音在黑暗當中顯得鬼祟異常,仿佛有無數靈魂在他身旁隱隱低語。
而隨著他目光注視,山谷內原本已然死去的死尸們陸續復蘇,起身,緩緩晃動著身軀,漸漸恢了曾經活力。
起先夏爾還只是一點點的看,但當他發覺到自己其實并不需要這么“小心翼翼”后,他就徹底放開了“手腳”。
于是視線掃過,無數死尸于地面陸續爬起。
仿佛一群鬼魂呢喃般的聲音于他周身繚繞,接連傳蕩在山頂周圍,配合周圍暗淡光線,聽起來陰森不已。
邊緣的那些可以看到山谷情況的死神們因此而面色漸變,而被他們困住的黃眼,雖說看不見山下場面,但也漸漸感覺到周圍氣氛實在很詭異。
事實上,當他察覺到頭頂天空發生的變化后,中年惡魔原本尚算淡定的表情就有所瓦解。
“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他朝夏爾說,目光嚴肅。但因為周圍特殊的封印陷阱,他沒辦法動彈哪怕一步。
夏爾沒理會他的話。
靜靜感受著下方無數因他而復蘇的尸骸,以及那些尚未復蘇的死人,自身靈體仿佛也正承受著一股逐漸上升的壓力,不過總的來說,尚在承受范圍。
因為靈性的增長,天空黑暗持續時間相比最開始要多了不少。
夏爾覺得如果要維持的話,五分鐘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沒等這個時間抵達,就主動撤銷了長夜降臨天賦,因為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下方死尸已然被他盡數復蘇!
速度簡直飛快。
天空云層因此而緩緩散開,陽光照射而下,周圍陰冷之感漸漸消退。
呆呆地望著下方那些“復活”的小鎮居民,泰莎轉頭看向他:“夏爾,你…”
她滿臉的不敢置信。
事實上不只是他,所有見識到了這龐大陣仗的死神,就算是那些一直面無表情的,也都沒辦法再保持淡定神色。
這種場面,很難不叫他們想到某個自諾亞方舟時代就已經被封印了的“頂頭上司”。
對此,夏爾張嘴想要回應,鼻子處卻倏地一熱,他抬手擦拭,一抹鮮紅的血漬卻浮現于指尖。
溫熱感于肌膚處傳至心底,腦海中陣陣刺痛也無聲提醒著他。,復活大群尸體,顯然不是一個輕松活。
“用力過度了?”
后知后覺的喃喃著,掃了眼下方山谷內那些開始逐漸瘋狂的喪尸,夏爾轉頭看向女死神:“變成這樣,你們能解決的吧?”
“這些已經不屬于正常世界范圍內,我們可以出手干預,不過因為要維持惡魔陷阱,所以需要的時間可能很長。”泰莎下意識回答,隨后就聽到對方后一段話。
“那么請幫我收集兩張紙,一根筆,一副毛刷,十個頭骨,十個趾骨,十人份的鮮血還有…算了,就這些。”
“你要這些干什么?”泰莎還未回應,她身旁那位黑人女死神就忍不住問了一嘴。
這些東西聽起來就不算是正常物件,身為死神,他們雖說經常與死亡為伍,但他們只遵循正常的死亡。對于某種玩弄死亡的法術,這些死神可沒什么好印象。
“當然是解決他。”
夏爾邊說邊看向被圍困的黃眼惡魔。對方此刻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顯然對自己的安危問題而憂心不已。
聽他這么說,周圍死神們倒是沒了意見。于是對視了一眼后,排除維持惡魔陷阱的,其他死神閃爍著前往下方山谷。
然后沒一會,他所需要的東西就全部收集完全。
仗著會瞬移,死神們打下手非常快速。
大量鮮血被盛裝在一個油漆鐵桶內,在死神們不知從哪弄來的亞麻袋子當中,十顆還沾染著血絲的頭骨與配套趾骨靜靜擺放一起。
看了幾眼后,夏爾不再猶豫,在周遭死神們驚奇注視下,他拿起毛刷子沾染桶內血液,隨后蹲下身,開始圍繞黃眼惡魔周圍刻畫起了另一道魔法陣。
“想沒想過如果你失敗了會是什么后果?或者說,就算你成功了,你又會是什么結局?想想看,打斷天啟計劃的執行,惡魔,天使們會怎么對你”
“夏爾啊夏爾,我們其實可以交個朋友,事實上,強者就應該與強者做朋友…”
對方企圖用語言緩解眼下危機,只是對他的話夏爾基本無視。
于是就在黃眼惡魔不間斷的語言攻勢下,沒多久,一處被涂抹在山頂草地碎石處的繁瑣魔法陣出現在了周圍死神們的眼中。
隨手扔掉手中毛刷,起身,夏爾開始用靈媒之手隔空拾起袋子內的頭骨趾骨,繼而陸續擺放在魔法陣的各個角落。
“他似乎在溝通死亡…”靜靜觀察間,泰莎與那位黑人女死神低聲交談。
“我也感覺到這魔法陣充滿死亡的痕跡,但這怎么可能?”黑人女死神緊盯不遠處那座魔法陣,沉聲道:“如果真的能夠溝通到他,那的確可以殺死阿撒茲勒”
“我們真的放任阿撒茲勒被殺死嗎?雖然這很解氣,但…”
“不要被惡魔的話所影響,他們的話就算是真的,也必須當假的聽,聽從惡魔之語從來沒有好結果。”
兩“人”低聲交談隱約傳入耳中,對此,夏爾不以為意。
他并不害怕自己手段,或者自己“身世”暴露。事實上,在被這個世界的上帝發覺到之后,他就已經算是暴露了,差別是暴露的多寡問題。
如果是那些美國獵人在這里,他大概還顧及一下形象或者手段,然而面對周圍死神就不需要了——有什么比死神更能接受死亡的?
雖說是人類外表,但這幫死神可不是正常“人”。實際上他們的本體全是一幅幅輕煙般的骷髏。
“想知道地獄藏寶室該怎么去嗎?也許我可以考慮告訴你,富可敵國的財富,從古到今那無數稀有武器,還有各種黑魔法咒語,想想看…”黃眼惡魔也感受到了腳下這魔法陣很不簡單,威逼不成開始開口利誘。
可惜同樣的,夏爾沒有在乎他的話,不過卻也沒無視他——這次儀式少不了對方的“配合”。
儀式陣法,頭骨,秘文…將一切準備完畢后,夏爾深吸了口氣,隨后將刻滿了秘文的手扣在對方腦門上。
陰沉的咒語聲中,淡淡的綠色光芒隨之從夏爾手部浮現,幾個呼吸間,眼前這位中年人明顯蒼老了一些,然而這并不影響他精神抖擻的模樣。
“瞧瞧,多么邪惡的法術,你們還說我是惡魔…就我自己覺得這法術有點像你們這幫家伙的天賦能力嗎?”
黃眼所說的話令周圍死神們皺眉不已。
他們的確有一種轉移生命力,甚至轉移疾病的能力,只是這能力很少動用。
眼下竟然被一位人類用了出來?
這代表什么?
沒理會周圍“人”的表情,夏爾專心致志的干著自己的工作。
在準備好生命力后,他突然將匕首捅入黃眼惡魔的胸膛,隨后給對方來了個利索的“開膛”。
血液飛濺流淌,難以忍受的痛哼從對方口中發出,阿撒茲勒偽裝出的無害霎時消退,那雙淡黃色的眼眸也倏地變得兇狠不已。
“夏爾,呵呵,相信我,你會付出代價的。”
惡魔身份令他就算被開膛破肚也能保持正常姿態,然而其中痛苦可不會減弱分毫。
夏爾瞥了他一眼,沒回應,幾刀下去分開胸骨,探手掏出那顆跳動的心臟后,后退幾步,隨即雙手捧心,站在魔法陣前。
高亢的咒語聲隨之從年輕人口中開闔而出。
在這咒語聲音下,隱隱灰霧漸漸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腳下那由鮮血構成的魔法陣也漸漸綻放出詭異的光芒。
不久之后,在眾多死神驚奇的注視中,十個由灰霧構成的人形身影在頭骨的帶動下一躍而出,圍繞魔法陣而站立,渾身霧氣繚繞,猩紅眼眸看起來分外恐怖。
“這…好像是…”有死神仿佛認出了這東西到底是什么,但卻不能確定。
大多死神則緊緊盯著眼下情況,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這些灰霧身影浮現而出后,他們已經能夠確定,夏爾就是在溝通死亡!
用一種奇特的,未知的手法!
周圍死神們怔怔圍觀下,咒語漸入尾聲后,隨即,雙手高舉跳動心臟的年輕人猛地將手中物摔向被困惡魔的面頰,那十個霧氣身影的猩紅目光也因此而改變。
被那些怪異之影所注視,黃眼惡魔莫名打了個寒顫,不過沒等他有什么反應,周遭魔法陣上那靜靜綻放的灰色霧氣就突然大盛!
隨即,灰霧蔓延,眨眼間就將他還有舉行儀式的夏爾完全籠罩!
而其中死神,則被排斥在外!
腳下懸空感倏地襲來,夏爾因此欣喜不已。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黑暗所吞沒。
夏爾以為自己這次晉級已經成功,然而等他恢復知覺后,放眼望去,眼前卻顯然不是他上次來過一次的那晉級空間!
腳下摻雜著血色的泥土地面松軟內陷,周圍暗淡樹蔭籠罩四方,放眼望去,灰暗的樹林,寂靜的小路,以及周圍隱隱不知從何而來的哀嚎聲,都顯示著此地的詭異。
“這絕對不是晉級空間。”夏爾皺眉。
他突然想起,上次晉級雖說同樣遇到了懸空感,但那是因為他返回主世界時間到了。而現在——他明顯連帶著身體都被拉扯到了這個詭異之所。
“這是哪?”
他不敢確定,看向周圍樹木后真實之眼所浮現的提示信息倒是令夏爾若有所思。
死亡之樹,從死亡力量中誕生的樹木它的作用未知 “死亡力量?”
想了想,夏爾踏步順著腳下這條小路向著前方走去。
既然并非是晉級空間,那么在這里找到出口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此地既然有路,那估計應該也會有“人”居住。
腳步踩在地表那松軟的樹葉道路上,不斷前行間,漸漸的,一座被樹木所圍繞的小木屋隨之映入眼中。
夏爾見此精神一震,但更多的則是警惕,他步伐謹慎的緩緩靠近,掃視周圍,生怕四周會有東西突然竄出。
不過最終他并未遇到任何襲擊,順利抵達木屋門前后,夏爾深吸了口氣,隨即輕輕推門而入。
衣架、客廳、電視、沙發,還有一位穿黑衣坐在沙發處的老者隨之映入眼中。
在夏爾走入木屋后,屋內人同樣也聽到了響動。抬頭怔怔的看著他,口中下意識咀嚼著手中雞肉卷,半晌,他反應過來,放下食物,抽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后,起身來到兀自警惕的夏爾身前。
仔細打量這位年輕人類幾眼后,他口中發出一段簡短而又稍顯疑惑的聲音。
“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