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爾在侍從帶領下來到這時,現場氣氛很是安靜,黃昏光照下,只有輕微風聲以及遠處士兵訓練喧鬧聲鉆入耳中。
他走來時,周遭好多人都表情怪異的注視著他,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過在梅姬夫人的招呼下,夏爾并未多理會這種事情,而是直接鉆入了早已準備許久的營帳之內。
在他進入后沒多久,表面光潔平坦的石板就被士兵們抬了進去,同樣,被打昏的女“野人”也跟著抬了進去,同時也有一些亂七八糟用布包裹住的物件。
最后則是滿身血腥氣,臉色青白,仿若死人般的年輕女子。
病人膚色滑膩,體表傷口濕氣混合著藥物氣息演變成一股難聞氣味,倏一進入,就充斥蔓延至整座營帳,前頭幾位士兵下意識聳了聳鼻子,暗暗厭棄。
梅姬夫人跟隨而入,但卻被夏爾趕了出去。
“我需要安靜。”他道 于是之前還膽大到逼迫自家效忠對象的桀驁婦人,此時就像是個乖寶寶一般老實的走了出去。
隨后好長一段時間,帳篷內沒有絲毫動靜,這讓眾多領主與圍過來看熱鬧的士兵頗為奇怪,而就在他們好奇心愈發旺盛,梅姬夫人臉色越來越焦慮之際,夏爾從帳篷內鉆出腦袋,看了看眾人,最后沖悄然返回來的艾德招了招手:“來幫我一下。”
“什么?”躲在角落處去而復返的艾德公爵本來還沒人注意到,結果現在這么一弄,所有人視線都看向了他。
這讓他長長的馬臉閃過一絲尷尬,也因此,他沒問為什么,就忙在夏爾招手下走入帳篷當中。
然而隨之而來的一句耳語,讓他那已經長出凌亂胡茬的長臉極為難堪。
“你為何不自己動手?”
“我有點下不去手。”夏爾一臉坦然。
“你當我下得去手?”
“拜托,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在救你的領民,你還想讓我怎樣?”
“我默認此事已經有違自身榮譽,你竟然還讓我親自——”
“你既然都默認了,更進一步又有什么不行?”夏爾打斷了他的話,一臉冷笑道:“所以這到底是你的榮譽心作祟呢,還是你公爵大人面子下不來臺?”
“我…”
“相比旁人來說,自己掌控豈不是更合適?反正不管是誰,這事總無法避免。”
這話令艾德躊躇不已,在營帳內暗淡光線下,他的那張長臉顯得陰晴不定。
最后——
“有時候我會認為你是七層地獄派來將我拉入深淵的魔鬼。”他神色復雜的嘆了口氣,隨后看也不看夏爾一眼,踏步來到被擺在大理石板上的女野人身旁,深深看了她幾眼后,蹲下身來,口中喃喃著祈禱了一會好,
然后在夏爾不耐的注視下,艾德睜開雙眼,拿起腳邊物品,遲疑了那么一瞬間后,對準俘虜手腕猛地一用力!
女野人緊閉雙目倏然睜開,繼而慘叫霎時從營帳內響起,聲音凄慘,仿佛受到莫大痛苦,聽得外界眾人無不面色發緊。
叫聲很響亮,營地其他方位的士兵們紛紛矚目,原本沒注意這邊的一些人也發現了視野盡頭那座帳篷的異常。
但更令人恐懼的還在后頭。
伴隨著愈發刺耳的慘叫聲,陰森之語悄然出現,猶如亡者被拉入深淵的伴奏曲,又仿佛眾多亡靈正靜靜注視著那半只腳踏入陰影的可憐蟲,發出陣陣陰險竊笑。
仿佛痛到極致,帳篷內傳出陣陣野獸嚎叫般的狂躁怒吼。
“多格之女辛瓦要砍掉你的頭,你們這些喜歡偷襲的七國膽小鬼,砍掉你的頭!砍掉你的頭!!”
“…”
“快停,多格之女好疼!好疼!”
“…”
“殺了辛瓦!快點殺了辛瓦!求你們,啊——!!!”
“…”
此時,黃昏之光已然隱去,黑夜漸漸籠罩大地,灰撲撲的帳篷內,火光晃動,燭影猶如鬼魅般晃動,配合著黑巫師低沉呢喃與凡人凄厲求饒聲,顯得這處地方仿佛成為了一處人間煉獄!
不在現場的士兵們聽聞聲響慢慢聚攏而來,在周圍無數同伴陪同下,神色大多好奇,而現場眾人卻與之相反。
盡管身邊人員眾多,但這仍舊阻擋不了驚恐寒意從心底升起。
周遭鬼氣森森,膽小的已經嚇得轉頭就跑,膽大的則努力保持淡定,然而那顫抖的雙腿卻無法掩蓋其內心真正想法。
那種種聲響以及眼前場面,正漸漸將他們拉入恐懼的深淵!隨著所見所聞而不斷沉淪,不斷下降!
所幸這場面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沒過多久,女野人叫聲趨于微弱,最終在一次長長吸氣聲后,如蚊蠅撲打翅膀一般遠去消失,而那詭異的幽靈低語則同時散去。
漫長的等待開始了,對于其他人來說,這寂靜既能讓他們松一口氣,又能讓他們提心吊膽,注視著被圍繞在中心點的灰暗營帳,他們神色緊張。仿佛下一刻,一頭代表死亡的魔鬼會從營帳內沖出撲向眾人。
紅袍女悄然混在大股士兵群中緩步而來,同樣注視著不遠處的帳篷,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周遭有人發覺到她的到來,但卻沒敢打破眼下詭異的氣氛,只是行了個注目禮——在夏爾從未關注的時候,這位女士已經漸漸被此地士兵們所熟知了,
不過并非是因為她那靚麗的外表,而是她神秘的手段以及黑巫師同伴的身份。
她能隨手釋放火焰,亦能永遠保持自身衣物整潔,甚至能將一位陌生人的種種背景如數家珍的脫口而出。
有人認為他與黑巫師能力不分仲伯,有人則覺得她似乎更厲害一些,因為更神秘。
然而現在,就算再推崇紅袍女的士兵,也根本提不起任何留意她的興趣。
此時此刻,他們眼中只有那帳篷。
眼神即恐懼又期待。
無數目光匯聚于營帳,無數士兵議論紛紛的聚攏而來,從高空看去,人頭涌動,密密麻麻猶如蟻群攀爬,仿佛這地方正有一塊蛋糕在吸引它們。
于是就在這種情況下,夏爾掀開帳篷一腳,從中鉆了出來。
“怎么樣?”
早已無視周圍情況,滿臉緊張兮兮的梅姬夫人立即湊上去問。
“讓她好好休息,睡一覺就一切無恙了。”夏爾捂著鼻子回答,隨后腳步急促的匆忙離去,同樣沒理會周圍大量士兵。
“發生了什么?”見他如此行徑,眾人無不好奇,不過緊接著,艾德的出現就又吸引到了他們的注意力。
“大人!”
“公爵大人!”
看了看周圍人,艾德.史塔克皺了皺眉,隨后語氣低沉的道:“找人將里面清理一下;別讓士兵們看到。”
說罷,他同樣急匆匆離開了這里。
這不由讓他的封臣們大為驚訝。夏爾如此也就罷了,怎么一向穩重淡定的史塔克公爵也是這樣?
懷著十足的好奇心思,領主們走入其中,臭氣隨之撲面而來,那仿佛腐爛尸體在臭水溝浸泡腌制許久的作嘔氣味令眾人無不緊捂口鼻,隨后他們放眼望去。
繁瑣復雜的圓環魔法陣上,一位傷勢盡去的年輕女子面色紅潤的沉睡在石板一側,呼吸均勻,體態端莊;而在女子身旁,一具棕黑色干尸正死不瞑目的盯著帳篷頂部。
干尸五官猙獰,眼窩凹陷,身體呈不規則模樣扭曲佝僂,仿佛生前受到莫大折磨卻又無法掙脫。
眾人可以清楚看到,在干尸四肢外加脖頸喉結底部,五枚生銹長釘深埋于那皺巴巴的體表下,穿透骨骼,將干尸緊緊釘在那里,宛如身心與靈具被牢牢禁錮,永世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