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夏爾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沒想到返回時竟然并要自己主動召喚出穿梭門,而是被動被“踢出來”。
于是等到他返回自家住所時,因失重而帶來的踉蹌讓他一個沒站穩就摔倒在地,然后就在這種情況下,房門突然轟的一聲,一腳被人踹了開!
一隊制服警察迅速鉆入房間內,其中兩位舉著上膛燧發槍瞄準夏爾,而其他人則在一位禿頭警察的帶領下開始迅速搜索檢查房間。
他們粗暴的進門后不由分說開始翻找,這情況看起來非常無禮,更像是早已確定房中情況前來逮捕罪犯,然而,半天下來,他們除了一點毛發以及地板骯臟的痕跡外一無所獲 “威瑪在哪?有人舉報他進入這棟房子后就再也沒出來!”禿頭警察來到夏爾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而此時夏爾還在驚詫于他現在的遭遇——自己跑到那陌生的中世紀世界時,這里的時間是停止的?
“請回答問題,柯藍斯頓先生!”沒得到回應,禿頭警察嚴厲的復又重復了一句。
聽到這硬邦邦的話,夏爾暫且將內心復雜思緒收斂,抬眼看了他一眼,狀似疑惑的問道:“他是通緝犯嗎?”
年輕人的聲音顯得并不慌亂,相對最初那種“人贓俱獲”的場面,現在夏爾可不怕人檢查,這間房內也許還有很多漏洞,但那并不致命。
“他并非通緝犯,可我們懷疑他已遭遇不測,兇案現場就在這里!”
“不測?在這?你們可能弄錯了,他早就離開了。”
“這不可能,我們…除非他會飛,不然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禿頭如此篤定的話語令夏爾若有所思,不過他并未仔細思索這其中所包含的含義,而是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你真聰明,他的確是飛走的,走之前還推了我一把。”
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這話傻子才信他,禿頭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沒等他板著長臉再次開口,附近另一位年輕點的警察突然插嘴問道:“請問您腰上那些是什么?”
夏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用破布般的襯衣別在腰際的龍骨隨之映入眼簾。
“沒什么,一點個人愛好而已。”
“所以您喜歡收集死人骨頭?還是說這些其實是您用來研究某些不可告人事物的材料?”年輕警察灼灼逼人的問。
“死人骨頭?這只是一條狗的骨頭罷了。”訝異的挑了挑眉,夏爾很配合的將包裹撤下,并攤開放在桌面。
警察們迅速圍了上去,然后仔細檢查,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這的確是一條狗的骨頭,或者類似的野獸。
于是禿頂警察又冷厲的質問道:“您的骨頭從哪來?擅自挖掘墓地可是重罪,就算是一只狗的遺骸也不例外!”
“這個…是威瑪賣給我的,他來這的目的就是這樣,你們要找就找他去。”夏爾道:“抱歉,用個人財產購買骨質收藏品,不算什么罪吧?”
“當然,但如果用這種所謂的收藏品做一些令人不齒的研究,那可就不一定了。”年輕警察皮笑肉不笑的說。
在他說話的同時,其他警察在禿頭的吩咐下,復又開始不甘心的搜找了起來,相對于剛才,他們現在重點則放在了一些書籍以及文檔上面。
這不由讓夏爾有所慶幸自己之前想到了這茬,不然那筆記本肯定會被搜出來,繼而出現大簍子——神圣教廷勢力范圍內,甭管你是貴族還是平民,玩弄黑魔法可都是絞刑大罪!
“請問您身上的痕跡是如何造成的?”同伴搜找,見夏爾裸露的上半身充滿污垢,年輕警察再次質問。
“也許我和威瑪打了一架,也許我在鉆研做紋身素描,也許我們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誰知道呢。”
盡管心中有鬼,但夏爾仍舊對這些人接連的無禮懟的非常憋氣,也就沒好氣的回答。
“請你嚴肅點,柯藍斯頓先生!”
“那好,我很嚴肅的和你說,這跟你們有什么關系?我之前摔進煤坑里了,摔得頭破血流,怎么樣?”
“也許我們需要對此做一番采集。”
夏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沒問題,不過請搞清楚些,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血。”
這他到沒說假話,他身上除了鞭傷留下的痕跡外殼沒沾染到別的,解決那幾個守衛也都差不多屬于突然襲擊類型,沒讓他們的血液觸碰到自己。
所以夏爾雖說不太確定這個世界的醫學有沒有發展到可以檢測血液是否同源的地步,但他對這點并不擔憂。
與此同時,警察們除了在這里搜到一些毛發殘留外,沒有任何收獲,于是禿頭不甘心的帶領其他警察走出房門。
“搜搜其他房間!”
深藍制服的皮塔市警察隊伍陸續魚貫而出,只有那位年輕警察負責盯著自己,對此,夏爾突然好似剛想起來什么一樣,狐疑的看向他:“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們有搜捕令嗎?”
都林王國貴族在這方面是有一定特權的,比如沒有爭取到市政方面的搜捕令,警察們就沒有權利闖入一位貴族的住所,就算這位貴族所犯下的罪行昭然若揭也一樣。
“這點不勞您費心,我們…”年輕警察回應著,正準備掏出搜捕令示意,結果房間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叫,他不由一愣,而夏爾聽到這叫聲,一個箭步迅速竄了出去。
快步來到聲音傳來的位置,夏爾放眼看去,所見場面令他忍不住眼皮一跳。
名叫安妮的女孩此時縮在房間角落,抱著一個破爛小熊神色驚恐,小臉煞白,而那個禿子警察,正一臉嚴厲的低頭瞪著她:“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你哥哥做什么不軌之舉?”
沒得到回應,禿子提高嗓門道:“請你配合,小姐!”
“你是白癡還是弱智?她是個孩子!”夏爾對此惱怒不已,他快步走上前去,用力的推了禿子一把,這很自然的引起了周圍警察們充滿敵視的目光。
不過禿子本人卻只是擺了擺手,對此不以為意。
“犯罪面前,不論是孩子還是正常人,我們都不可能放過,柯藍斯頓先生,你應該知曉,我們有這個權利。”
“是的,你有這個權利,只是這可能會與一位貴族男爵結下仇怨,”女孩那小臉慘白的模樣讓夏爾怒氣滋生,他低聲道:“不死不休的那種。”
“這種狠話等您成功繼承爵位后再說也不遲。”禿子冷冷一笑,卻也沒再次糾纏,轉頭看向手下們:“有什么發現?”
“沒有隊長。”
“這棟房子,包括地下室在內我們已經全部搜索完畢。”
獲得的回應令禿子忍不住又看了夏爾一眼,隨后與那位年輕警察對視之后,他點了點頭。
“好吧,我們走!”說著,他又看向夏爾,語氣生硬的道:“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見諒。”
“當然諒解,如你所言那樣,我現在還沒繼承爵位,想不見諒也沒辦法。”夏爾低笑。
聞言,禿子的腳步不由一頓,隨后意味深長的道:“威脅我們并不是什么明智之舉,柯藍斯頓先生,特別是您實力還如此弱小。”
“能有什么后果?栽贓?抓我進監獄?還是找幾個小混混打我一頓?你們現在已經在找我麻煩了不是嗎?”
“請慎言,柯藍斯頓先生,我們只抓不法之徒。”
禿子說著,帶著警察們已經走到了門口,不過在即將踏出房門之時,他復又轉頭說了一句:
“對了,有人曾舉報您研究黑魔法,這件事我們沒找到線索,不過查爾斯主教曾說過,任何有關黑魔法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所以這件事我會上報給皮塔市教會組織,希望您早做準備。”
說罷,他沒等夏爾回應,復又補充了一句:“真希望您還能這么蒙混過關下去,教士們可不像我們這么好糊弄。”
說罷,房門闔起,闖入者們離開了這棟房子。
“就如同那位警官說的,您的威脅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也沒有任何殺傷力可言。”
在那些警察們走后,一直站在一旁沉默著的老管家如此說了一嘴。
他看起來起碼有60歲了,一頭灰白嘈雜的頭發梳理的整齊干凈,目光深邃,歲月讓他的臉頰泛起道道皺紋,曾經挺直的背部也因此而佝僂許多。
老管家是原身從柯藍斯頓家族帶來的心腹,來到這后負責幫他打理家產以及提出建議。
原身對這位管家非常之信任,甚至因為親生父親那常年不冷不熱的態度,將自己對父愛那一部分感情不自覺的移到了眼前這位老者身上。
然而現在的夏爾卻覺得他實在是有夠幼稚的。
“反而會覺得我很可笑,您說是嗎?”夏爾怒氣沖沖的表情隨之一散,他神色莫名的看了老管家一眼。
“不過您應該理解,我這種廢柴又打不過他們,只能過過嘴癮了。況且,他既然想激怒我,那我不配合一下豈不是很不給面子?”
說著,他走回客廳,坐在沙發出,注視著慢吞吞坐到自己對面的銀發老人,意有所指的道:“我很好奇他們為何那么篤定”
聞言,老人慢吞吞的模樣不由一停,他抬頭啞然看向年輕人:“您這是在懷疑我?”
“不,我只是隨口那么一說。”夏爾聳了聳肩:“您老人家可以幫忙參謀參謀,他們到底是從哪得到的消息?鄰居?還是盯梢的?對了,還有那筆記本,幸虧我及時發現那里面有鬼并且把它扔掉了,否則我估計小命不保,挺險的,您說是吧。”
老人靜靜聽著他的話,沒有言語。
夏爾自顧自的道:“讓我想想,那筆記本哪來的來著,嗯,好像是有人賭錢輸給我的,他那會輸的就剩褲衩子了,沒別的東西抵押,我頭一次見到輸的那么慘的人。”
“說到賭錢,您給我介紹的那家賭場氣氛還挺不錯。”
夏爾嘆氣道:“可惜我的老底輸的差不多了,沒有什么余錢再去賭博啦。”
說著,他抬眼看了看對面老人,突然疑惑的問道:“您這是怎么了?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夏爾少爺,我…”
“別,叫我夏爾就好,我一廢柴算什么少爺嘛,被老子攆出家門,灰溜溜的跑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偏偏領地那幫刁民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說什么也不讓我進入姑媽留給我的那座城堡,不進入城堡拿到家族信物,我連爵位都繼承不了,市政也不幫忙,我又沒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現在更是被人懷疑成殺人犯,您說說,有我這么倒霉的嗎?”
話音落下,客廳陷入沉默,徐徐清風順著房間窗戶鉆入,帶起藍色窗紗不斷漣漪,燈座蠟燭光芒昏暗,桌上放置的煤油燈燃燒著發出細碎噼啪聲,肉眼可見的嗆人氣味繚繞于鼻尖,也照亮兩人所在的空隙。
沙發周圍的影子隨光而晃動,氣氛莫名有些冷清。
“說啊?您怎么不說話?”見老人神色怔怔,夏爾上半身向前一探,面帶微笑,眼神卻充滿冷意,:“是無話可說?還是羞于啟齒?”
“我…您知道的,我…”
見他吞吞吐吐,夏爾突然端坐了回去,嘆氣道:“算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工資您自己去拿吧,反正也沒剩多少了,多了就當給你的遣散費,少了也當是你欠我的;對了,請您十分鐘之內離開這里,我的眼睛已經受夠了某個陰狠毒辣的老不死了。”
“您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我當然想,可是你會告訴我嗎?”夏爾道:“慫恿賭博、耗盡錢財、安排筆記本、然后不懷好意的看著我一步步走向深淵,不管您處于什么目的,您已經與我勢不兩立啦。”
“你不生氣?”
“生氣啊,但是你懂得,殺人犯法。”夏爾嘆氣道:“我又不可能向對剛才那位禿子那樣和您說什么狠話,您畢竟也這么大歲數了,臉皮總歸厚得很,說了也沒用,只希望您盡早離開,省的我心煩。”
“如果老爺能看到你現在這樣,也許他會后悔也說不定。”沉默良久,老管家微微搖了搖頭,顫顫巍巍的從沙發處起身,隨后向著門外走去。
“可惜,一切已經沒法挽回,教會已經盯上了你。”
老人短短兩句話,本還占據主動的夏爾立即變了臉色:“你這是什么意思?”
最后那句話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問的自然是老人前面那句。
可惜,沒有回應,老管家就這么拄著拐棍,一步步走向房門,然后在夏爾注視下,毫不猶豫的開門離開了這棟房子。
夏爾猶豫著是否追上去質問,但老管家并沒有給他任何機會,離開這里走到街道上后,他從袖子內掏出一柄燧發槍,最后神色復雜的回頭看了一眼房屋方向,槍口隨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砰——!”
響亮的槍聲從街道處響起,落在門前櫻桃樹上休息的幾只烏鴉迅速撲騰翅膀逃離此處。
原地只留下一聲聲吵鬧的呱噪叫聲,以及老管家倒地抽搐的瘦弱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