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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刻字跟女人,都是修行

  歲山谷坳間生出一陣清風,卷來一抹霜露參半的白草,拂動松柏針葉上的青芽,傳出嘩嘩如雨的脆鳴。

  寧紅豆依然起的很早,這讓斐驚蟄有些不適應:“你是屬雞的嗎?刻字不求于一時,你一個人可以刻完那些字,賣我一半,只會更快,所以是有時間再休息一會兒的。”

  斐驚蟄自然不是因為懶,才不想起床,是真的太早了,他的生物鐘已經被打亂。

  寧紅豆滿臉鄙夷:“就你這樣,還想做大將軍?”

  斐驚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起得早不一定就能成事,你這是謬論。”

  是不是謬論暫且不管,反正寧紅豆立馬就出了門,然后回來時手里捧著一大團冰水,揮手就拋到斐驚蟄的床上:“愛起不起。”

  沒有什么事情是女流氓做不成的…

  擦黑趕路。

  斐驚蟄一肚子怨氣:“你真是個冷血的女人。”

  寧紅豆冷哼一聲:“這血啊,還是冷點比較好,不容易發燒,更不容易激動,做事情會理智,百利無一害。”

  斐驚蟄朝手心里哈一口熱氣:“不懟人會死?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育的。”

  寧紅豆停步轉身:“我沒有父母。”

  斐驚蟄一愣,有些尷尬:“你是劍修,總該有師父吧,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寧紅豆鼻腔哼一聲:“我師父不懟人,我師父都是直接拿劍砍人。”

  斐驚蟄無言以對。

  一路走。

  青石可見。

  斐驚蟄伸伸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好像,餓了。”

  寧紅豆根本不再搭理這人,持劍便開始一天的工作,很長時間之后才慢悠悠說:“飯飽思,餓著肚子刻字更有效率,這飯還是晚上再吃吧,記好自己刻了幾個字,最后算錢。”

  刻墓文本來是很嚴肅很壓抑的過程。

  寧紅豆昨日刻了一天。

  她發現這很影響自己的心境,她是劍門弟子,劍門的劍要順著自己的心意,所以她寧愿將這個過程說的銅臭氣重一些,也不愿將這種沉重轉嫁給旁人。

  斐驚蟄并不壞。

  沒必要害人。

  在寧紅豆眼中,這少年本來拳打的就一般,若是心境再重一些,怕是就毀掉了。修行,要讓自己時刻保持著清醒,心意不能受外界的擾亂,那些故事里說的,持家國大恨,助修為一飛沖天,全是騙人的。

  寧紅豆不再思索這些名字背后的故事,反而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到刻字本身,劍氣的操控,孕穴的調取,劍心的轉念…

  歲山青石的余音從一道變成了兩道。

  太陽爬過山沿,寧紅豆轉身,瞧了瞧遠處,斐驚蟄已經刻了一大片工工整整的楷體小字。估計是瞧見了寧紅豆的目光,斐驚蟄微微昂頭:“沒想到我的字居然也能這么漂亮?”

  寧紅豆想了想,發現確實出乎預料,不過,她怎么可能承認呢:“字漂亮,有什么好驕傲的,女孩子寫字才說漂亮。”

  一人刻字變成兩人刻字,速度確實快了不少,只不過氣氛依然沉默,寧紅豆持劍與不持劍判若兩人。

  白日刻字。

  暮色回草屋。

  字,越刻越多,兩個人的交流終于稍稍有些改觀,或許是因為太無聊吧。

  斐驚蟄時刻都在觀察寧紅豆:“你的劍氣似乎凝練了許多。”

  寧紅豆全當沒聽到。

  斐驚蟄一心二用:“你似乎不習慣跟人說話?這可不好!”

  寧紅豆微微側頭:“是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

  斐驚蟄一刀差點刻歪:“一個草屋住了這么多天,五百丈的青石墓文快要刻完,你告訴我是陌生人?”

  清幽寂靜的歲山松柏間,兩個甲胄裹身的漢子撇撇嘴,全都下意識的搖頭,其中靠樹的人嘆一口氣:“少將軍什么都好,就是這女人緣跟桃花債未免有些太…”

  另一人呵呵一笑:“情竇初開。”

  靠樹的甲胄漢子:“剃頭擔子一頭熱。”

  回:“需要需要上報將軍?”

  靠樹的甲胄漢子:“將軍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少將軍自己會處理好的。”

  回:“若是讓申家劍爐的大小姐知道了,怕是不好!”

  靠樹的甲胄漢子:“三妻四妾不是常有的事情嗎,申家難道還管得了咱少將軍娶幾房妻妾不成?你想多了…”

  墓文五十萬。

  青石五百丈。

  距離除夕還有兩日之時,終于算是刻好了。最后兩個字,寧紅豆在左,斐驚蟄在右,一人持劍,一人握刀,一人劍字,一人楷文。

  碎石飛濺,墓碑成形。

  寧紅豆三十六孕穴,盈盈焯櫟,劍品由赤轉橙,半旬有余,算是入了第二劍品。

  天色尚早,斐驚蟄下意識的說:“先回草屋吧,我給你沏茶上酒,明日再回洛陽城不遲。”

  寧紅豆收起木劍,背起放書的木箱:“神都洛陽都能聽到鞭炮的聲音了,你都不回家嗎?你也沒父母?做人要孝順,做事要知輕重!”

  斐驚蟄:“我爹娘很忙的,顧不上我,再說,這離除夕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嗎,不急。”

  寧紅豆伸出手:“我急。”

  斐驚蟄把他手里拿著的那本花名冊遞過來:“不差這一日吧,天快黑了。”

  寧紅豆沒有接書冊,反而是搓了搓手指:“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斐驚蟄:“什么?”

  寧紅豆收回手指,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不要讓我瞧不起,十八萬三千二百七十六個字,一個字,三十文錢,湊齊了送到長樂客棧。”

  精確到個位數字。

  這讓斐驚蟄震驚無比:“你還真數著數兒呢!”

  歲山草舍中。

  斐驚蟄返回時,院子外面站著一群持劍的漢子,草舍里多了一位姑娘,滿眼春色,媚骨天成。

  申媚兒是將軍府早就定下的兒媳婦,斐南徽就一個兒子,自然就是斐驚蟄。

  斐驚蟄還沒進屋,一陣香風便襲了過來,申媚兒一頭便扎進他的懷里,桃花兒般的臉頰輕輕蹭了蹭,活似一只小母貓:“驚蟄哥哥,媚兒來接你回家。”

  斐驚蟄沒推開申媚兒,但是雙手下垂,也沒抱對方:“你怎么來了?”

  申媚兒頭扎的更緊:“是斐伯伯告訴媚兒的,說驚蟄哥哥在歲山閉關修行,可春節快到了啊,不管怎樣都是要一家團聚的…”

  頭,扎的緊,自然能聞得通透,女人有時候,鼻子比狗都靈,申媚兒眉頭忽然就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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