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白洲一轉眼看到王連翹和熊萍正在聊天,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王連翹在刻意的拉攏,但熊萍有一點疏遠。
這個局面已經讓熊白洲安心了,而且比較正常,熊萍能和王連翹一見如故那才是有鬼。
心情放松之下,再加上這里沒有市領導,熊白洲就愿意和伊山縣的官員透露更多的信息。
其實季偉杰心里也很緊張,別看這些人正在拔草填溝,似乎準備落戶的樣子,那是因為陳軍當時沒有發出邀請。
市里的經濟環境要比伊山要好的多,不管是人流量還是購買力。
季偉杰自然也曉得,縣里能拿的出手的手只有四樣,一是盡可能的條件,二是鼎力的支持,三是迫切的心意,四是打感情牌,熊白洲是伊山本地人。
熊白洲眺望著這塊50畝的荒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眼就看得到邊,除了不遠處在國道上呼嘯而過的汽車,似乎談不上一點競爭力。
熊白洲圍著這塊荒地繞了一圈,季偉杰也跟在后面,熊白洲面容平靜,季偉杰根本沒辦法從外表探究熊白洲的真實想法,只能用最真誠的語氣交流。
“熊老板,伊山的整體經濟環境雖然比不上市里,不過我們也有海州比不上的條件。”
熊白洲笑了笑,他先不說自己的想法,問道:“季書記能夠提供什么樣的支持?”
季偉杰來精神了,只要能談就有希望。
“第一、市里的企業太多,而且幾家大型國企背后的關系錯綜復雜,就算是熊老板的工廠在市里也拿不到最優質的扶持資源;第二、雖然陳市長現在是竭力邀請,也給出了一些承諾,你如果在海州,這些承諾肯定是能實現的。”
“可是,熊老板能一直在海州辦公嗎?”季偉杰反問道。
為了讓熊白洲打消去市里落戶的想法,季偉杰直接把隊友的底子都漏光了,賣個干凈。
熊白洲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辦法一直在海州。
“可是在伊山就不同了。”季偉杰賣完了隊友,又把自己優勢說了出來。
“伊山縣里50畝面積以上企業只有兩家,一家是棉紡廠,一家是化工廠,而且還全部面臨改制。如果電子廠在我們這里落戶,它不僅是國家政策扶持的新型產業,更是我們轄區內唯一的大型企業,受到的重視不可同日而語。”
“伊山縣委可以成立一個關系協調小組,我親自任組長,保證解決電子廠開設和經營期間的所有問題。”
一把手書記親自擔任組長,這個支持力度是很大了,也看得出季偉杰的決心。
熊白洲沉默著在思考,季偉杰曉之以理后,開始動之以情。
“伊山是一個貧困縣,人均人收入不到1000元,為了家庭生活,許多孩子不得不放下書本離開學校,年紀輕輕就去外面打工,可是他們有幾個能像熊老板一樣發達起勢呢,大部分都是在數個工廠之間輾轉流浪,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
“白洲老弟,伊山需要你的幫助!”
西方的晚霞即將沉落,只留有一絲暗金色的條紋橫亙在天空,黑幕即將染上這一縷僅存的光明,徐凡梁把車燈打開,讓這片荒地多了一絲亮彩。
晦澀不明的環境下,季偉杰抿著嘴唇,深沉和緊張在臉上彰顯無遺。
“季書記在伊山還有多少任職時間?”
熊白洲突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其實這樣的情況下,每句話都有一定的意義,就看對面的人能不能悟通。
經過官場錘煉的季偉杰顯然聽懂了熊白洲的深層次含義,立馬回道:“伊山縣委的班子比較穩定,我還有三年多,葉縣長稍微短一點,但邵文剛至少還有四年。”
兩人走的比較遠,已經脫離大部隊了,交談內容只有彼此聽得見。
“季書記的態度讓我感動,如果繼續繞圈子也對不起伊山縣委的這份真誠。”
熊白洲遞過去一個煙,季偉杰要幫忙點火,熊白洲搖頭拒絕,兩個各自點燃以后,兩顆火星在空曠的冬天里灼灼燃燒。
“電子廠我從來沒想過在伊山以外的地方,陳市長雖然提出另一種思路,但不符合電子廠的整體利益。”
聽了熊白洲的話,季偉杰心里“嘭嘭”跳了起來,他不住的在心頭告誡自己,穩住,穩住,穩住······
熊白洲繼續說道:“這個電子廠我是這樣設想的,分為兩個投資階段,不過第一階段的收益如果沒有達到預想里的效果,我就不會繼續下一階段,因為持續發展根本的原因是與市場環境互動,這個決定還請季書記理解。”
季偉杰點點頭,他雖然不太懂經濟,但也曉得不賺錢就要撤離的簡單道理。
熊白洲輕輕呼出一口的煙霧,混合在夜色里看不出來。
“第一階段的持續時間在兩年左右,總體投資陸陸續續大概有5000萬,包括人員工資、廠房建設、成本設備購買等等,也許還不止,具體還要看所能夠帶來的效果。”
季偉杰聽到“5000萬”的時候,馬上就愣住了,任由煙頭“滋滋”的自由燃燒。
5000萬,還僅僅是第一階段的投資。
“熊老板覺得,第一階段投資需要達到多少收益,才能啟動第二階段?”
季偉杰下定決心,不能讓熊白洲離開。
“沒有12個億,我應該就會撤資,如果達到12個億,第二階段就是技術轉型升級和產品改造升級,暫時不用多說。”
如果全國最大的盜版碟片生產制作工廠,在1996年和1997年影碟機行業最火爆的時候都沒有12個億的收益,那只能說明市場已經有了巨大變化。
正如熊白洲所說,持續發展一定要和市場環境互動,擁抱并融合行業的需求。
不過對于季偉杰來說,12個億既是動力也是壓力,他不論如何都要幫忙實現達到這個額度。
“我們伊山縣委能夠有什么能做的,電線光纜、信號基站,自來水都可以鋪設到位,路面我也可以甩下這張臉去交通廳求人。”
熊白洲笑了笑:“這些都是小事,關鍵是季書記有沒有一顆強大而堅定的心臟。”
“強大而堅定的心臟?”
季偉杰有點迷糊了。
兩個人談了許久,再次回到下車的地點,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熊白洲和伊山縣委班子打個招呼就要回去,邵文剛看到季偉杰似乎有點發愣,連忙提醒道:“書記,晚上要不要縣委做東請熊老板吃頓飯?”
季偉杰這才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我問過了,熊老板要回家吃飯,這幾天記得在他們家附近新設的派出所增添警力。”
季偉杰狀態有點奇怪,但邵文剛也沒有多問,轉身去布置安全問題了。
熊白洲直接坐到駕駛位。
王連翹奇怪的問道:“你要開車嗎?”
熊白洲點點頭:“我們家比較偏僻,指路太麻煩了,小徐開車不如我親自開。”
王連翹和熊萍都坐在后排,既然兩人已經認識了,熊萍也沒有刻意遠離的必要。
興隆鎮離熊白洲家不算遠,不一會兒就到了,村落里的家家戶戶散發著的昏黃燈光,溫馨寧靜,不時還有一聲聲犬吠聲在夜空里遠遠地傳來。
這時,熊白洲突然關掉了車燈,而且是遠光燈和近光燈居然全部關掉了。
“你在做什么?”王美人更加奇怪了。
“我們村里老人比較多,夜里開燈擔心閃到他們。”熊白洲笑著回道。
王連翹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可是又想不到其他原因。
熊萍轉過頭看向窗外,車輛和修路“功德碑”正好擦身而過。
沒有燈光,車里人看不到這塊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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