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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 驚喜

  此事魏國公不敢含糊,沈家更不敢含糊。

  沈家父子本襲周禮,但還是不敢有絲毫差錯,特地請來了三老爺沈觀泰主持儀禮。

  韓家父子以及身為媒人的諸閣老隨著聘禮一同到府,沈家這邊請的媒人則是親上加親了的房夫人。

  雙方客套了一番后由諸閣老代為呈上聘禮單子,這里自有沈觀裕派沈宦沈宣下去清點數目,而魏國公等上了茶,卻又讓人捧了幾只尺余高的描金鏤花的楠木大匣子進來。

  “這里是不在禮單上的,幾塊石頭而已,放在家里也是無用,知道親家老爺與親家都是金石上的高手,所以一道帶過來獻與二位。”

  沈宓聽說是石頭,也未太過在意,但當一排過去四個盒子一打開,卻也不由默默吸了口氣。

  這是一對近尺高的壽山田黃石與一對五寸高的雞血石,四塊石頭一色的通體瑩潤紋理均勻,那年劉儼也曾送過兩塊上好的石頭給他試圖拉攏,那品相大小自是好的,可跟面前這幾塊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

  這樣大小的幾塊石頭,說句價值連城也不為過,這父子倆竟把這些列于禮單之外而送給他們,這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沈宓看了眼沈觀裕,機警地想到了前日韓稷說的那事兒。

  他拿起匣子里的一張紙,看完后皺起眉,說道:“這是宮中所賜之物,親家心意我領了,可這隨意轉贈,恐怕會招來是非罷?”

  魏國公看了眼諸閣老,笑道:“親家無須擔心。你我兩家共結兩姓之好,往后我這家業傳給稷兒,稷兒與雁丫頭成了一家人,哪還需要分什么彼此?”

  簡直是強辭奪理。

  沈宓望著沈觀裕,不說話了。

  家有長輩在,輪不到他來決定這些事。

  沈觀裕饒有興致的拿著那較小的雞血石在手把玩,仿佛對身外事毫不在意。

  諸閣老說道:“魏國公所言甚是。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韓家幾代單傳。到如今本家子嗣也不多,家里家外全是國公夫人在操持,更是連個陪伴老國公夫人的小姐也未有。雁姐兒雖未及笄,但早些過去盡盡孝心,幫著夫家操持家務,傳出去也是沈家教女有方。于沈家面上甚為有光。”

  諸閣老也是士族出身,最為知曉沈家上下的軟脅。這話雖有些牽強,但好歹也讓沈宓面色好看些了。

  沈觀裕把玩完了石頭,放回匣子里,沉吟了半刻。說道:“世子已然十九,也是該有個人從旁打理家務了。我看沒有什么問題,只要不讓人覺得倉促。婚期定在今年還是明年都可。”

  韓稷萬沒想到他如此好說話,立時喜出望外站起來。撩袍跟他們一人磕了個頭,端端正正道起了謝。

  沈宓也沒想沈觀裕已經一口答應,也不能再說什么了,只得瞪了眼韓稷,大口喝起茶來。

  魏國公也是歡喜笑道:“有御史大人這句話,我明日即去欽天監請期!”

  這里來去丫鬟聽說沈觀裕應下婚期,皆紛紛跑回內院稟告,沈宦沈宣攜沈茗兄弟幾個清點完禮單回到前堂,沒想到便已然訂下這件大事來,均也紛紛笑著給雙方道喜。

  沈雁在華氏屋里與房夫人華夫人、曾氏、陳氏等女眷說話,一聽說這消息,大伙先是驚訝,過后卻也都不約而同的撫掌笑起來,在韓稷隔三差五地往沈家跑,又在上次幫華家除了那么大個危機的情況下,竟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事早得出人意料。

  碧水院開始沸騰了,沈雁只知道沈宓遲早會答應,卻沒想到是來自沈觀裕的一錘定音,對此她當然沒有什么不高興的,不過,沈觀裕怎么會如此輕易就答應了韓家呢?今兒他們還額外帶來幾塊罕見石頭,可見做好了游說的準備,根本都沒有怎么揮,沈觀裕就應了下來,實在不大正常。

  不過眼下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沈韓兩家這樁婚事對外看來就是出于政治考量才產生的,既是如此,眼下局勢這么亂,他們會有些什么想法來改變初衷也并不奇怪。

  來道喜兼起哄的人很多,她簡直已無法再作深究。

  這一日自然是歡天喜地。不光因為韓家來的聘禮讓沈家臉上很光彩,而且也因為他們的二姑娘居然要嫁去當威武的世子夫人了,這在他們沈家來說可是頭一回。

  如果一定要說還有人不那么高興的話,大概就只有沈宓了。

  他本來是打算再拖段時間想想清楚的,沈觀裕這么好說話,簡直讓他很沒面子。

  傍晚送走了客人后,他直接撲到了沈觀裕書房。

  “父親今兒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怎么能這么倉促地就把雁姐兒嫁了呢?”他十分埋怨。

  沈觀裕瞄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手上的字帖上,“你不是也沒說什么么?”

  沈宓噎住,半日道:“您都一口答應了,我還能說什么?”

  沈觀裕輕聲哼笑,提筆照著字帖寫起來,說道:“皇后已有除鄭王之意,若然鄭王中招,皇帝必然加重病情,朝中局勢紛亂,遼王十有會選擇與魯親王聯合起來向內閣施壓,內閣肯定會從年幼的兩位皇子中挑出一位讓皇后撫養,而皇后必然挑上我為太子之師。

  “倘若鄭王未中招,那他則肯定會奮起反抗以搏求生之機。他最能夠利用的是我,而他利用我的地方也是為通過我拉上勛貴為其助力。

  “無論局勢往哪條路上變,沈家都從這漩渦里逃不出來,既然如此,何妨讓咱們兩家更早地緊密聯系起來,洪水再大,只要樁子夠多夠穩,也總不至于落得一場空。”

  他說完最后一個字,手下兩行字也寫完了。

  沈宓聽完卻有片刻怔忡:“皇后要除鄭王?”雖知他二人向來面和心不和,但眼下這關鍵時刻突然要除鄭王,又還是不免意外。不過突然想到韓稷曾說過要立趙雋,而趙雋實際上并沒有瘋的時候,他立時也通透了,“她莫非也想立趙雋?怎會突然如此?”

  沈觀裕一面寫字,一面揚眉:“自然是我唆使的皇后。”

  沈宓無語了。

  沈觀裕唆使皇后去殺鄭王?他垂頭沉吟片刻,接而道:“若是這般,那看來皇后還不知道趙雋的內情。”

  沈觀裕抬頭:“什么內情?”

  沈宓望著他:“趙雋并沒有瘋。”說罷,他便將韓稷當初探過碧泠宮的事詳細復述了出來。“皇后是趙雋的生母,即便是他們母子感情并不甚好,可他為什么會連自己的生母都瞞住呢?”

  沈觀裕也有片刻靜默,他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萬壽節上暗闖碧泠宮的人果然是韓家的人,而且還是他新晉的孫婿韓稷。他說道:“韓稷派人去碧泠宮做什么?”

  沈宓本就是打算來跟他談韓稷身世的,眼下聽他提起,遂就從華家出事那夜開始,將韓稷的身世透露了出來。并說道:“在不考慮另立王朝的情況下,陳王必須平反,而平反的先決條件是參倒柳亞澤,這件事,我是早就想跟父親商議的。”

  “他是陳王的兒子?”沈觀裕再持重老練的人,也不由失了聲。

  沈宓望著他,“沒錯。”

  沈觀裕凝眉:“此事你們為何不早告訴我!”

  “早告訴您,跟眼下告訴您,有什么區別么?”沈宓不以為然。

  韓稷身世到底是個忌諱,在沒有想到具體應對之策前,他怎能讓更多人知曉?“這趙家天下早就該清一清了。陳王一案牽涉那么多條人命,也是時候該還他們一個公道。否則的話,不光是我們終日難安,我們的后世子孫只怕也仍要戰兢度日。”

  沈觀裕皺眉瞪著他:“那你方才為何怪我答應他們請期?”

  沈宓再次噎住。

  沈觀裕拉著臉,坐下沉思了半晌,說道:“趙雋如果真沒瘋,那么當初他被廢之事就有疑了。當初皇后幾乎沒在這件事上出過什么大力,但之后她又一門心思想要保他,趙雋連她也隱瞞,很可能被廢之事跟她也有關系。”

  沈宓點頭:“我也是這么認為。”

  沈觀裕再度沉吟了會兒,又道:“你先讓韓家去查查趙雋出事那年皇后或劉家有過什么異動,包括趙雋。”

  沈宓答應著,又說道:“這個容易,稷兒正準備這兩日進宮尋趙雋,此事直接問趙雋即可。只是,父親既知無論皇后能不能殺掉鄭王都放不過我們沈家,何以又暗示皇后去殺鄭王?難道父親竟與我們不謀而合,也想復立趙雋?”

  沈觀裕睞著他:“自己去想。”

  沈宓無奈,只得噤聲,片刻后想起自己的初衷,還是說道:“參柳亞澤這事,父親可有什么想法?”

  “沒有想法,你們去辦你們的便是。”沈觀裕看也沒看他,提起筆,又寫起字來。

  得到了沈觀裕的同意,韓稷的心情好的真是沒話說。

  翌日魏國公便親自去尋欽天監挑婚期,而沒過兩日他便拿著欽天監給出的幾個吉日到了沈家,雙方商議之后,婚期就定在了當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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