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嘿嘿笑了下,“立儲之事我管不著,也不能管。不過,如果你能早些把我娶回去,這樣,你可以在朝堂上發力,而我或許可以仗著世子夫人的身份在后宮伸展一下腿腳。”要想堂而皇之地走到人前應酬,并且在朝臣們之間產生影響力,便只能是以已婚命婦的身份走出去。
韓稷挑眉睞她:“想嫁人了?”
“明知故問。”沈雁道。
韓稷聽她這么說,反倒有些羞澀了,唇角高高揚起,許久還歸不了位。
他垂頭喝了口酒,說道:“這種事交給我便是。”難道嫁人還讓她姑娘家操心不成?難得她也有想早成親的意思,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今最大的阻力便是沈家那邊以及華家,但是親已經訂了,而且沈雁也已經滿了十三,明年再把三禮六聘什么的再行繼續,也就到了十四,到時再請諸閣老去游說游說。如果諸閣老還不夠,請上榮國公以及許閣老郭閣老他們也可以。
“你得想個充分的理由。”沈雁道,“否則的話叫的人再多也是無用。
“不到年齡,不光是我父親,就連我母親和祖父,以及我舅舅他們都會反對。對了,”說到這里她又擰起眉來,“我聽說皇帝也曾尋過我父親問咱們訂親這事,估計他也不會樂見我們倆成親,加大他的壓力。”
“問題總會解決的。”韓稷安慰她,“我一直在準備,一定會尋找個好的契機,說服他們答應。”
他扭頭看了看窗外天色,說道:“此外,我跟楚王已經分道揚鑣了,他已經出局,我也已經跟他挑明,不過他沒有那么容易死心,必然還會想辦法反撲一下。所以我派了賀群他們給你,你一定要他們貼身跟隨。”
沈雁看他說的鄭重,遂點頭道:“我會小心的。楚王確實可以舍棄了,不過鄭王這個人我也不喜歡。如果最后非要立鄭王,你也必須得保證在將來動皇后的時候不會激起他的反抗,這個人的城府恐怕遠超過你我所想。”
“鄭王并不會是最后的太子。”韓稷道。
沈雁納悶:“鄭王不會是最后的太子?這又是為什么?”
韓稷拿了她的手心貼在自己臉上,娓娓將他欲給陳王平反,推廢太子出來的計劃跟她說了。
沈雁聞言怔住,關于陳王府的血案,她知道他一定會有些什么動作的,也曾以為過他要推翻趙家報了這血海深仇,因而還一度憂慮過如今聽得他只是想替陳王平反,而未曾打算再次將天下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來,又覺放了些心。
也立時對他萬壽節那日的風波有了了然。
她垂頭想了想,說道:“若是廢太子能出來,不管怎么說都比楚王鄭王強得多,可是想要走到這步已經十分難吧?你確定廢太子的現狀了嗎?”
韓稷點頭:“辛乙近來從宮里打聽到的消息,經過分析越發接近于我的猜測,我現在需要有一個機會能與他見上一面。”
“以陳王后裔的身份?”沈雁脫口道。
韓稷微頓:“你知道了。”
沈雁點點頭。
韓稷別開頭,半日又望回來:“知道了還愿意嫁給我?”
沈雁無語:“難道你本意是為騙婚?”
韓稷笑起來,眉眼里有著釋然。忽然拉起她的手,說道:“只要能娶到你,騙婚我也是無所謂的。大不了被你發現后死在你手下。”
沈雁拍開他的手:“說正事。”神思卻隱隱有些恍惚。
他重又握了她的手在掌心,包圍她,說道:“說到你舅舅,我又想起來,你剛才說皇帝刻意針對他,到底是什么緣故?”
沈雁抬眼望著屏風上的錦繡,沒說話。
韓稷道:“怎么了?”
“我舅舅的事,便是跟陳王府有關。”
韓稷頓住。
沈雁回過頭來,望著他道:“你有沒有聽辛乙說過華家與陳王府的關系?”
韓稷目色微黯:“聽過一些,怎么了?”
沈雁凝眉:“我外祖父跟陳王關系極好,原先也是隨陳王一起入的義軍,我舅舅與陳王府幾位公子也有過密切往來,在攻入京師之前才漸漸關系轉淡。”
韓稷望著前方:“我聽說過。”
他怎么會沒聽說過這段歷史?華家進京之前,他就早已經對從前與陳王府關系密切的一些人作過調查,華家在大軍進入京師之前與趙家同時保持了良好關系。他們家世代為商上上下下都玩的一手好見風使舵,以至于陳王府倒后才沒被立刻除去。
站在陳王府的立場,要說他對華家有多大的好感,他委實談不上。
但是,世間趨炎附勢的又豈止一個華家?他能夠接納顧至誠為過命的兄弟,對華家的成見也就不值一提了。何況,那還是沈雁的舅舅。
沈雁點頭:“就是這樣,皇帝屢次為難我舅舅,我猜想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所以那年我才會讓我父親母親去勸說舅舅一家搬到京師來,也免得皇上忽然有什么動作針對華家,而使我們鞭長莫及。”
韓稷沉吟片刻,說道:“這倒是也有可能。”起身踱了幾步,他又說道:“不過眼下沈家與我們家還有房家都結了姻親,皇上恐怕也沒有那么大膽子再動華家,他得考慮后果。首先我們家就肯定不會允許出現這種事的。”
“這種節骨眼兒上,很多事都難說。”沈雁有些憂心忡忡,“畢竟你我都得罪過不少人,倘若有人借這件事掀起什么波瀾,也是防不勝防。”
韓稷走回來道:“華家跟陳王府究竟親密到什么程度?”
沈雁撇開臉,“很親密。我舅舅在陳王營內出入得很頻繁,很多關于當年陳王和陳王妃的事情他也是見證人。我舅舅知道他們倆成親的經過,而且也曾經在陳王的營帳見過國公爺,甚至我母親與陳王府的郡主也是結拜姐妹。”
韓稷訥然,他雖知華家與陳王府有著淵源,卻不知道深到這樣的程度。華氏竟然與陳王府的郡主是結拜姐妹,有這層關系,他忽然覺得與沈雁又更親近了些,甚至隱隱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不過眼下得說正經事。
轉瞬,他又疑惑道:“既是如此,那為何這么些年皇帝也未曾沖華家下手?華家富可敵國,難道皇帝真放心他在外而不怕他反被陳王府的人利用?”想當初華家初上京師之時,辛乙可是也曾主張過讓他去拜訪華鈞成的,只是他并未想走到那步而未曾去而已。
沈雁微凜,也站起來,“或許,是因為還沒有找到有力的把柄?這些年我舅舅舅母都很小心的。”
如果韓稷不說,她還真不會去深想這些,只知道皇帝盯著華家已久,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下手。而如今想來,又確實如此,皇帝要整一個人,哪里用得著找上十幾年的罪證?華家又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權臣。
就算是當初西北戰事牽涉,似乎也還是有些牽強。
難不成,這里頭還會有什么貓膩不成?
“我不是讓賀群他們跟著你去華家么?這樣好了,回頭就是你回沈家了也還是讓他們跟著你,有什么事情你讓他們去做,再者若有什么消息也讓他們及時告訴我。岳父那邊,我會去跟他說的,他磨不過我,這點事理應會答應。”
沈雁聽到這聲岳父,不由笑微微地盯著他直瞧。
韓稷摸了把自己的臉,說道:“有什么不對?本來就是我岳父。”又道:“對了,你方才說,舅舅對我生父生母生前的事情知道的很多?”連岳父都叫了,索性連舅舅一并叫了。實在是太久沒有見面,存了不少的話等著說,疑問也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沈雁聽到這聲生父生母,神情忽有些遲疑。
韓稷到如今仍肯定他是陳王的兒子,可究竟是不是呢?她當然寧愿他是,她才不害怕什么牽連不牽連,事實上,就算他是魏國公的私生子,可他也是陳王妃的兒子,要牽連不還是會牽連上嗎?他只是覺得如是陳王的兒子,起碼他不必背負奸生子之名度過后半生。
“你在想什么?”韓稷愈發疑惑了。“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沈雁也不想瞞他,可是這種事又要怎么說出口呢?
她并沒有求證過就透露給他聽,回頭也只會增加他的負擔而已。
“快說。”韓稷將她逼到墻角落,拿手指去纏繞她的發絲,極盡撩撥之能事。
沈雁最惱他這樣不老實,瞪了他一眼,推開他走出來。
算了,還是告訴他吧?她也沒有辦法問到真相,而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也關系她日后去到韓家之后對待魏國公和鄂氏的態度,他既有權力知道,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查問到結果。
她凝了凝神,轉過身來,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當年陳王府出事的時候,國公爺會剛好那么巧身在金陵去到陳王府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