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嬤嬤就算知輕重而不會往外亂傳,可最起碼鬧出的動靜也會引來才走不遠的沈弋!
沈弋如今不知道什么緣故總盯著她跟韓稷的事,倘若招來了她,那也同樣要出事!
想到這里,沈雁不由頂著一張紅紅的臉,恨恨地往韓稷瞪去:都是他!
韓稷面上不動,雖然不如先前放松,但也沒見多少急色。
外頭那嬤嬤越走越近,眼看著就要過來了,沈雁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正準備要趁著嬤嬤從那頭轉過來的時候撇下韓稷同時從這端繞出去,這時候那邊門口卻忽然走進來一個人,揚聲與這嬤嬤道:“敢問這是諸夫人身邊的于嬤嬤么?”
這嬤嬤立時轉了身,迎上前去。
沈雁看清楚來人面目,心下頓時一咯噔,來的人居然是陶行!
她迅速抬頭往韓稷看了眼,韓稷一把將她拉回來,收在胸前,兩手撐著墻根,在她耳邊呼氣:“有我在,你怕什么?你是我找了十六年的媳婦兒,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護你周全不是?”
沈雁乍聽到耳邊這句話,耳朵邊上包括一大片的絨毛都似乎在顫,全身的熱意也仿佛都往胸口涌來,沖擊得她暈暈的,飄飄的,也不是十來歲的無知少女了,不知道怎么面對這樣的場景還是會心跳,會臉紅?
而她幾時答應做他媳婦兒了?真是不要臉。
她扭頭瞪了他一眼,卻是不覺在他懷里安份地呆下來。
說從來沒有察覺到他對自己的異樣自然是假的,原先她只是不敢確認而已。她跟秦壽雖然對對付付也過了七八年,沒有夫妻情份也落下了一兩分朋友情——如果不是他后來傷害了華正薇的話。可是那樣的情分終歸沒有臉紅心跳,就連當初的洞房也像是應付。
總是他不滿意她,她也不滿意他。
韓稷雖然嘴欠,但為人正直,他有無數的小缺點,但他最大的優點是從來不曾在她面前耍心眼,他不是沒有心機,他有心機,可他明知道不耍心機的話在她面前討不著什么好也還是不耍心機,這就已很難得。
當然或許令她對他有著期待的并不是這樣一些可述之處,但她內心里卻很明白,她的心已經在過去的某個時刻,不知不覺地接受了他作為長伴她左右的存在。
她跟他在一起,雖然時常唇槍舌箭,但其實是放松和愉快的。
他雖然嘴欠,但很多小細節上也看得出來是讓著她的。
她這輩子并不缺愛護關照,如果沒有遇見一個為之心動的男子,她一樣也有本事有實力過好安穩快樂的一生,但倘若這世上能多一個人對你好,陪著你一起從青絲滿頭到白發蒼蒼,吵吵架斗斗氣,這樣未必不是件幸事。
對韓稷,她是認同的,因而即使此刻被他環擁著,她也并沒有真的想要掐死他。
韓稷卻與她安寧的心情截然相反。
說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擁著她,當初為了躲避劉儼的追殺,他擁著她躲在王麻子面館的后墻下,她袖口里傳來的馨香他依然記得。但那時的悸動與如今的驚濤駭浪比起來,又多么不值一提。
那會兒是形勢所迫,而現在他是順應心意主動親近。
也許他的舉止不合禮數,但,這種時候誰還要管禮數?
她像只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小貓兒一樣窩在他懷里,一半的重量倚在他身上,他需要花比克制自己不戮殺無辜還要更大的心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手臂保持著支撐的姿勢不動,而不是收攏起來將她更緊實地貼在自己胸口。
他輕輕地嗅著她的發香,像一只急欲成仙的精靈在月夜里悄悄地汲取著天地精華,一下一下,幽遠綿長,想肆意而又不敢。
“他們走了。”不知過了多久,沈雁忽然輕吐出一口氣。
廡廊下陶行不知跟那嬤嬤說了些什么,二人便帶著小丫鬟一同出了門去。
放松下來的沈雁身子慣性地后移,幾乎整個人都已經窩進他懷里,韓稷只覺鼻前的發香又更濃了一些,她的氣息也更清晰了一些,他這只精靈,萃取的精華又使他的精力變得更加充沛和旺盛了一些。
他終于縱情地吸了一氣,然后偷偷地在她的烏發上印下一吻。
沈雁察覺發絲上有涼意,終于也察覺到他們的姿勢不對,連忙轉過身來靠墻坐好。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先離開這兒為妙。沈弋肯定有鬼,我得去盯著她!”
她撇開發燙的臉,匆匆忙忙便要站起身,韓稷再次將她截住:“有陶行他們在,一時半會兒無妨的。”又望著她:“沈弋有沒有鬼,關你什么事?你干嘛盯著她?”
真是一言難盡。沈雁借著沈弋兩個字定了定心神。
這就跟他有很多事情她還不明白一樣,她也有許多事情他也不明白,而這一時之間怎么說得清呢?眼下他們這個樣子,卻是無法再呆下去了。她說道:“她好像已經懷疑起我跟你那啥了,總之有機會再跟你細述,我先走了!”
韓稷將她掰回來,“懷疑就懷疑,反正我是要娶你的。先說說咱們倆的事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沈雁通紅著臉瞪他。
跟他裝糊涂?韓稷也不高興了,他拉黑了臉,雙手捧起她兩頰來,咬牙在她耳邊道:“我說的是咱倆成親的事!我說了那么多,你總得給我表個態吧?!”
少年沉重的氣息掃在沈雁耳鬢處,她臉上的紅色又禁不住加深了兩分,驀地用力,將臉從他掌中解放出來,咬牙瞪他道:“你想媳婦兒想瘋了吧?!”
提親這種事,哪有那么容易?沈宓連她跟他見面都不準呢。
而且她才十一歲,別人到時會說沈家得有多著急才把這么小的閨女嫁出去,沈宓哪里會干?
她說道:“等你把你家里那堆事兒理清了再說吧!”
韓稷拽住她:“那你這就想個辦法幫我除了那倆丫頭!你是頤風堂的主母,這是你的份內事。”
沈雁真是無語了。
不過跟這種無賴顯然是沒什么好爭辯的。
她扭過頭,瞪著他:“要是我沒主意,你打算怎么辦?”
“當然是殺掉。”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她,鳳眼斜睨著,帶著絲理直氣壯。
沈雁瞠目。
趕不走就殺掉?倒也是個好辦法。
她哼哼了兩聲,扭頭要掙出去。
韓稷毫無意外地又將她按住:“你能盯什么梢?讓陶行他們去就成!”
說著他吹了聲輕哨,然后又打了個讓人看不懂的手勢,那頭樹影里便就走出來個人,悄無聲息地隨著沈弋離去的方向而去了。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沈雁嘶了一聲瞇眼望著他:“我從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會欺男霸女?”
“彼此彼此。”韓稷微哼著,“從前我也不知道你這么會當縮頭烏龜。難道嫁給我很丟臉嗎?”
告白都告得這么劍拔駑張,他也算頭一個了吧?
沈雁撫著額。
縮頭烏龜?簡直笑死。
她怎么可能會當縮頭烏龜?!
一把拍掉他的手站直身,她拂了拂衣擺站在那里,頓時就變得凜然而不可侵犯了。
她漠然望著前方,說道:“你那點事兒算得了什么大事?令堂這是想給你塞通房,若是再往陰暗里想想,她就是在你屋里塞眼線!”鄂氏若是不希望他當這世子,那么肯定心下會不甘,用點手段來對付他也在情理之中。
“這種情況下,首先當然得你自己能拿定主意。如果不想收,那就壓根別給任何機會她們!”
“這我當然知道,但留她們在房里,總歸多有不便。”韓稷凝著眉,兩眼在她臉上溜來溜去,“難道你就不會吃醋?不擔心我被她們下藥什么的?”
沈雁順手扯了頭頂的合歡樹枝朝他抽過去:“你的醋是王母娘娘熬的么,那么好吃!”
“怎么就不好吃了?”韓稷避開,又逼上來,“現在到處都有人給我說媒,我也是很搶手的!”
哎唷,還很搶手?
才跟她告了白就跟她說自己搶手,欠扁是吧?
沈雁斜瞪著他,猛不丁一腳抬起來,狠命踹向他肚子。
韓稷怎么可能會防她?這一腳竟是實打實地挨著了,頓時捂著肚子悶哼蹲了下去。
沈雁則趁機拍了拍手掌,提著裙溜了出去。
韓稷扶著墻呲牙咧嘴地爬起,正想罵她幾句死丫頭片子,沒想到才直了身,她卻又在墻那邊探出了腦袋來,攀著墻沿嘿嘿地與他說道:“為了挽救幾條性命給你積積陰德,我就索性給你出個主意。你聽好了。”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一面口述著一邊比劃了幾下,“…但這可不是一兩天能辦到的,首先你得沉住氣,莫要先落了把柄在人手上。然后就等待機會。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總之要手腳麻利,憐香惜玉那一套萬萬別跟我來!”
韓稷一雙眼像刀子似的扎在她身上,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我憐香惜玉?我又不是想死在你手上!”
沈雁樂不可支地掩唇笑了半晌,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