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墨天微與其他大能一同趕到成滄界時,諸天萬界的修士已經陷入了大潰敗之中,各處戰場上隨處可見魔族追亡逐北,原本以為固若金湯的成滄王城也在十幾位魔族大能的聯手之下搖搖欲墜。
但這一點早在意料之中,真正讓她驚訝的是天空中不再有一層血色天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夜空,錯落的星辰照亮了世界,但真正的星光只灑落在魔族身上。
“陣圖被破了。”墨天微低低嘆了一聲。
英韶老祖看向稷離老祖等四人,“魔族一方有了新的魔器,可以破壞陣圖,并且還能提升戰場范圍內所有魔族的實力——你看出什么門道了么?”
稷離老祖神色凝重地看著天幕,輕輕搖頭:“我不懂魔器的煉制,但卻能感應到這些魔器上有真魔的氣息——恐怕煉制它們的都是真魔,以我們如今的實力想要破解,幾乎不可能。”
“那陣圖還能改變么?”
“改變肯定是可以的,但需要時間。”高逸老祖嘆道,“而且萬變不離其宗,我們即便改出來了新陣圖,魔族一方也很快就能拿出新的克制之法。”
英韶老祖有些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將心神都放在戰場上。
因他們一行人的到來,成滄王城上那十幾個魔族大能停了手,看向他們的目光中有警惕,但更多的卻是躍躍欲試——看來,過去那幾年避諸天萬界鋒芒的的戰略讓他們都憋了一肚子的氣。
戰場上不需要廢話,更何況如今每時每刻都有人族隕落,轉瞬間雙方便都混戰在了一起,一些沒有對手的也沒有和道友一同圍攻,因為如今成滄界中多得是魔族大能,即便圍攻,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一兩個,其他地方的魔族大能很快就會趕來支援,相當于白打。
他們的任務是去成滄界的其他地方纏住那些正在大開殺戒的魔族大能,給人族普通修士的撤退爭取時間。
墨天微的任務就更特殊一點了。
英韶老祖知道她在魔界時估計招惹了不少麻煩,又有廉貞蕩魔陣圖之事在,因此來戰場前便給她做了偽裝,又囑咐她不必加入戰斗,只要盡可能地救下普通人族修士就行。
關鍵時刻,墨天微還是很靠譜的,沒有違抗命令,而是不斷穿梭在成滄界各處的戰場之上,一見到有魔族追殺修士,便出手將修士收入洞天法寶之中,順手送那些魔界小雜魚回城——為防暴露身份,用的還不是劍意,而是術法。
忙碌中,她也若有所思,“魔族一方有了克制蕩魔陣圖的辦法,又有這幾年來魔界天道越來越適應諸天萬界的環境,可以進入諸天萬界的魔族數量、實力都會有所提升…按照如今這個勢頭來看,諸天萬界短時間內就會蒙受重大損失,當初奪回來的世界恐怕也保不住了。”
這個猜測讓墨天微心情十分復雜,但又無可奈何,只能祈禱——祈禱仙界那些圣人、道君們能真正采取些有效的行動,結束這一場毀滅般的災難。
對她而言,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真是一件很讓人不快的事情,可惜必須承認,這世上很多事情她確實無能為力。
正當墨天微心塞不已時,忽而遠處飛來一片滾滾烏云,深沉的毀滅氣息毫不遮掩,讓她臉色微微一變。
這氣息…至少是四階巔峰的魔族,而且還是個熟人!
——這是魂策的氣息!
只是,如魂策這樣的大魔頭,怎么會不去尋找人族大能做對手,反而在下方這普通戰場上混呢?對他而言,屠殺些弱者根本毫無意義才對。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墨天微注意到,在魂策的前方還有一道相比之下顯得十分弱小的氣息,這氣息也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是…北辰殊?還是危樓?
總之就是這兩個家伙,只是他們是怎么招惹上魂策的?
在將劍宗丟去天泉界之后,墨天微就再沒關注過劍宗的任何消息,北辰殊的自然更不知道,因此在發現他后只當他是原本就是成滄界戰場上的一員,沒有想更多。
但魂策正在追殺北辰殊…墨天微臉色微微一驚,想到了一個可能:魂策該不會認出北辰殊就是他曾經想要收服的那個邪龍魔了吧!
“這可不妙。”她有些發愁,“魔祖估計對我和北辰殊發出了通緝令,里面肯定有我是個劍修這一條,如今魂策發現了北辰殊,如果我再出手,顯露出我還是個劍修,他只要稍微聯想一番就能猜出事情的真相…”
更何況,魔祖在通緝她前恐怕還對她進入魔族后的行蹤進行了調查,說不定魂策還被牽連過!
墨天微很想提前開溜,但她還沒有那么沒品,見到在戰場上為了諸天萬界浴血奮戰的修士被追殺還不幫忙…
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她還是出手了。
“唰!”
光芒一閃,她出現在北辰殊身邊,心念一動就要將他收入天地珠中然后迅速溜之大吉,然而…這一收竟然沒收成功!
墨天微一愣,看向北辰殊,立刻發現了情況不對。
“危樓?”
北辰殊——更確切地說,是暫時借用了北辰殊肉身的危樓在下意識地反抗收取之后,又聽見來人點破他的身份,不禁愣了愣,旋即才明白了她的身份,“墨景純?”
不等墨天微回答,他大喜過望,連聲道:“快快,把我收起來,我們趕快跑吧!這家伙要殺北辰殊!”
神魂海中,北辰殊看著危樓用自己的臉做出這么一副“大佬求罩”的表情,臉色難看至極,簡直恨不能出去暴打危樓一頓——雖然說我也經常求劍尊帶飛,但是也沒像你這么諂媚啊!我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洵:“現在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嗎?”
墨天微皺了皺眉,卻并沒有如危樓想的那般將他收起,而是拎起他就遁入虛空。
此時,魂策也發現他一直在追殺的奸細被一個人族救了起來,頓時更覺怒不可遏,身形一晃,也跟著進入了虛空。
“你怎么不收我了?這樣帶著我橫渡虛空會影響你速度的!”危樓苦口婆心地勸說,“這可是生死關頭,要是被追上了,你打得過他?魂策可是只差一線進階真魔的!”
墨天微不理他,繼續在層層虛空中穿梭,朝著成滄王城的方位趕去。
過了一會兒,危樓也發現了不對勁,驚愕道:“誒,不對,你橫渡虛空的速度怎么這么快?”
同境界中,兩人一前一后遁入虛空,后者是很難追上前者的;但相差了大境界時,境界高的修士甚至可以通過掌控天地等手段強行打斷境界低修士的橫渡虛空,這也是后者很難逃脫前者追殺的一大原因。
雖然魂策在之前那道劍意之下吃了大虧,如今身子很虛,但是他比墨景純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完全能打斷她的橫渡虛空,即便不能,也能用魔界天道壓制她的遁逃速度——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傻了,還是墨景純太奇葩了,她竟沒受到半點影響!
“真是見了鬼了!”
危樓小小聲嘀咕了一句,卻在心中對北辰殊道:“我猜墨景純不會受到魔界天道的壓制——這估計是因為她修煉的后天大道是自己開辟的,又在魔界天道中也存在…”
“類似的人應該不少,但我只見到眼前一個。”北辰殊反駁,“我覺得不止是這個原因。”
洵作出補充:“應該還與景純的體質有關。”
三人在發現魂策根本追不上墨天微的時候就放下了大半的心,現在甚至還有閑工夫探討未解之謎…只能說墨天微還是一如既往地給人安全感。
在后面窮追不舍的魂策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越是思考,他心中越是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那個奸細是人族修士偽裝的,竟能在魔族大營中來去自如,很顯然,這人擁有類似仙魔之體的法體。
救走他的修士似乎根本不會受到魔界天道的壓制,他屢次想要打斷她的遁逃都做不到——這很可能是因為她也有著可以兼修兩方宇宙修煉之法的法體!
這熟悉的搭配,讓他一瞬間就想到了兩個人——墨景純和她的小跟班!
頓時,原本就被氣得連養傷都不顧了也要追殺北辰殊的魂策只感覺熱血一陣陣上涌,恨不能現在就抓住兩人,將他們碾成齏粉。
被坑了第一次,他對墨景純與她的小跟班很厭惡,但想要殺他們的根本原因是為了換取魔祖通緝令上列出的寶物;可轉眼這又被坑了一次,他就有種這兩人肯定是故意針對他的感覺——不殺此二人,他還有何顏面立于世間?
憤怒已經沖潰了魂策的理智,他毫不猶豫地取出傀儡魔魂玉。
剎那間,無數道若隱若現的魂絲自晶瑩剔透的美玉中飄出,迅速散布在虛空的每個角落之中,層層交疊織成羅網,爾后瞬間繃緊!
墨天微險險在網前止步,回頭看了魂策一眼,立刻遁出虛空。
“他用了魂髓魔的天賦神通。”危樓的語氣中多了一份謹慎,“很難纏,我之前就差點被抓住了。”
“你怎么逃出來的?”墨天微掃了他一眼,“你現在實力如何?”
危樓聽出了她的意思,忙道:“我被關了一百萬年,現在很弱的,真要和他對上,挨上一記攻擊就被打死了!”
墨天微冷酷地笑了笑,“很好,那等會兒他的第一擊就交給你了。”
危樓張了張口,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出來。墨景純明顯已經看出他的實力,不會有心情和他討價還價——為今之計,也只有和她聯手,殺死魂策!
…嗯,或者拖到救援來臨。
北辰殊聽見他的心聲,簡直快忍無可忍:“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嗨,這有你什么事,弱雞閉嘴。”危樓一句話解決了所有紛爭。
虛空中,看著墨天微身影消失,魂策冷笑一聲,以魂絲將這片虛空徹底封鎖,爾后才跟著離開。
然而,當他一離開虛空,等待他的不是茫然無助的墨景純,而是兩道恐怖的劍意!
其中之一魂策在不久前已領教過了,那是能瞬間將他打成昏迷的毀滅劍意;而另一道,卻是夾雜著點點星光,美麗中藏著凜然殺機——好在這殺機于他而言并不怎么強。
心念一轉,手中的傀儡魔魂玉光芒閃耀,化作一個與他一般模樣的魂髓魔,在空中一個閃躍便對上了危樓的劍意。
而魂策自己卻已經朝著墨天微沖去,體表只泛起一道玉石一般的瑩白光芒,這是要拼著強行接她這一道劍意,也要在第一時間殺死她!
剎那之間,劍意若九天銀河,無數燦爛的星辰自雪白劍意中飛流而下,浩浩蕩蕩,沖在魂策身上,濺起漫天迷霧般的星塵。
“嗷!”
魂策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痛呼,體表的魔髓玉衣竟被這劍意給打碎了——不,這不是劍意,是…那些星光!
劍意的氣息極為純粹,然而那些星光卻十分駁雜,氣息迥異,甚至有些讓它察覺到了真魔境以上的威壓——它們是被封印的真仙攻擊!
魂策萬萬沒想到,墨景純竟然能拿出這樣的寶物,而且還能隨意在中世界使用,這是違背諸天萬界天道的事情啊,怎么會這樣…
而當魂策被真仙的攻擊折磨時,分走他一半力量的傀儡魔魂玉卻并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
危樓的劍意雖是一道接著一道,猶若八方風雨,連綿不絕,但卻也正好似暴雨越下越小一般,威力越來越弱。傀儡魔魂玉在從最初的艱難中堅持過來之后,漸漸便感覺輕松起來,甚至還有余力反擊。
“積累的力量快用完了。”
危樓很是郁悶,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希望墨天微能快點解決戰斗,或者救援快點到來。
“轟!”
魂策終于沖出了那片九天星河,通過與傀儡魔魂玉的感應也發現了危樓的弱勢,心中總算有了些安慰,只想著這下這兩個家伙都逃不掉了——他一定要撕碎他們,一定!
他對上了墨天微淡定的目光,卻只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