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西城。
自從正道各宗退守荒陵域之后,靖西城作為防御核心,自然也又經過了一番改造,讓這座赫赫雄城變得愈發恢弘。
靖西城方圓數萬里之內,皆已被正道各宗布下層層陣法,闖入其中的無論是魔族、偽魔族,實力都會被大大削弱,這也是靖西城這么多年來能在魔族時不時的圍攻之下存活下來的重要原因。
這一陣法名為滄瀾玄天大陣,其中重巒疊嶂,秀水蜿蜒,過去那些分散在滄瀾界各地的名山大川、洞天福地齊聚于此,不可避免地變得不如以往那般靈氣盎然。
好在各宗也早已料想到了此事,早早便在靖西城下布下了無數聚靈陣,收攏滄瀾界內的殘余靈氣供給這些寶地,維持一個良好的修煉環境,讓宗內弟子修煉速度不會因之而減緩。
慕容決一行人返回靖西城之后,便將今日遇見魔門中人及魔族的事情通知了任務殿,爾后便回到了劍宗。
至于十玨司,自有妖族將他領走。
而等他回到妖族知道所謂的“謹獨劍尊”就是那個拐走赤瀟的北辰殊之后會有什么感想,就…
劍宗山門所在之地距離靖西城不遠不近,這是因為劍宗護宗陣法如今已是滄瀾玄天大陣的一個陣眼,這一位置雖然天地靈氣充沛,但是其上的宗門卻也必須承擔起穩固大陣的職責,如太華仙宗、天妖城等,皆是如此。
遠遠看去,這片區域并不大,但當穿過一層空間屏障之后便會發現其內部別有洞天。
當年劍宗在將山門搬至靖西城后,出于種種原因考慮,采用了煉制洞天法寶之法煉化山門,將方圓萬里的山門藏于一片方圓千里不到的空間之中,既節約了空間,也讓山門變得更加穩固,不容易被魔族攻破。
從黃沙茫茫的荒古蘭陵回到劍宗之中,幾人都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在各自告別之后,幾人分道揚鑣,回到自己的山峰,休整的休整,悲傷的悲傷。
等到了九天峰后,就連危樓都忍不住說道:“終于回來了啊…”
“這便是劍宗么?”洵以往還從未來過劍宗,這一路來見到的種種景象讓他頗感新奇,“雖然距離仙界的大宗還有很大差距,但是在下界,這也算是不錯了。”
北辰殊嘆了口氣,“便是現在不錯,以后會如何也不得而知。”
在靖西城的時候,他聽聞北斗劍宗鎮守之地正有魔族大軍攻打,先前景寧劍尊也是在那處幫忙鎮守,只是因為得知了陸凌曉有危險,這才匆忙趕去荒古蘭陵。
他離開的這些年,正道聯盟的形勢每況愈下,也不知…究竟還能堅持到何時。
這確實是一個喪氣的話題,危樓、洵都沉默了下來,燭虹更是縮在角落里不敢發聲,唯恐被人道毀滅。
“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快點解決掉仙緣秘境的事情吧。”洵的話打破了沉默,“你暫且休息一會兒,便向宗門稟告此事,有你們劍宗的散仙、大乘在,進入仙緣秘境也不會遇到那么多危險,我們就能有足夠的時間擺平某個人遺漏下來的漏洞。”
說著他還睨了危樓一眼。
不過是被瞪一眼,危樓不痛不癢,只道:“這件事情你那景純劍尊是不會管了,快點解決吧。”
北辰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飽經磨難,才剛剛返回,很快又要去拯救世界——唉,救世主的人生就是這么無聊且枯燥。
吐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知道此事刻不容緩,因此只略休息了一會兒,便去向劍宗的高層稟告。
如今擔任掌門之位的已經不是林昭行,而是他的弟子慎思劍尊。
雖然兩人同是分神境界,但是北辰殊的修為略勝一籌,慎思劍尊對他以平輩相交,雖然知道他曾有些不太妥當之處,然如今人族與妖族正是聯盟關系,生死存亡之際,些許小問題倒也不是不能放一放。
“你說那清晏魔主被你困在仙緣秘境,而仙緣秘境竟是一條廢棄的仙界通道?”
北辰殊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慎思劍尊是很見過些大風大浪的,但北辰殊所言實在是不可思議,要知道他如今的境界也不過比他高一絲,是怎么困住那連修源劍仙都不能力敵的清晏魔主的?
而且,什么仙界通道,這…以往從未聽說過啊。
雖然心中覺得這事不大對頭,但出于謹慎,慎思劍尊還是立刻將消息告知了宗門其他高層,修源劍仙、德卿劍仙等幾位散仙、大乘以及前幾代真傳都很快來到了接天殿。
“你知曉仙緣秘境是廢棄的仙界通道,竟還將清晏魔主困在其中?”凌云起愕然,這做法也真是…教人不知從何說起。
北辰殊尷尬,“我按那位仙人的指點,原本是要徹底斬斷仙緣秘境與仙界通道聯系,這樣即便將清晏魔主困于其中,也不會有事,只是事發突然,我還沒能斬斷聯系,便被意外傳送去了魔界…”
這時候,他也只能將鍋甩給意外,不然宗門內定會有人因此而抨擊他,甚至威脅到危樓。
“好了,此事既是意外,也怪不得謹獨,且若不是他將此事傳回宗門,我等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修源劍仙那凌厲的目光一掃,將其余人到了嘴邊的話都堵了回去,“既然如此,德卿你便點幾人一同前去仙緣秘境外一探究竟…”
說到這里他又改了主意,“罷了,這也不是我劍宗一家之事,況若是我不能親自前去,你們根本不是那魔頭的敵手,也拖延不了幾時…我已將此事告知其余宗門,一個時辰后,他們便會各自派出人手,到時候你等一同前去。”
此時接天殿中的只是修源劍仙的一道化身,他的真身還在靖西城地底一處小空間之中,那也正是滄瀾玄天大陣的陣法核心,每個宗門都有一位散仙坐鎮其中,不斷穩固大陣,抵御魔界天道那越來越強的壓制,根本脫不了身。
此事事關重大,修源劍仙如此處理實是合情合理,其余人自然不會反對。
之后各宗便都派出了大能,跟著北辰殊悄悄離開了荒陵域。
參與此次行動的至少也是合體期的前輩高人,有這些人在,想要避開魔族的監視自然輕而易舉,離開荒陵域之后更是能隨意橫渡虛空,因此只數天后,眾人便到了碧仙海上。
仙緣秘境的入口在碧仙海上靠近滄浪海的地方,距離魔界通道開啟的地方也很是接近,因此一行人小心收斂了氣息行蹤,唯恐被魔族察覺——若是魔族傾巢出動,他們恐怕沒幾個能全身而退。
一路小心謹慎,終于來到了仙緣秘境入口附近,各宗修為最高的幾位大能細細感應,不禁面面相覷。
按照北辰殊的說法,他只是在仙人殘魂的幫助下封鎖了仙緣秘境,可如今…仙緣秘境竟是消失不見了!
當即便有人懷疑,這北辰殊消失的這些年是不是與魔族勾搭上了,如今回來便設下騙局,將他們騙出荒陵域,然后只要一聲令下,便有無數魔族大軍涌來,將他們盡數誅殺!
“仙界通道消失了!”
洵愕然的聲音仿佛一道驚雷,頓時便將北辰殊打蒙了。
這和說好的根本不一樣,仙緣秘境呢?這么大一個秘境,難道還能自己長腳跑了不成?
他已經察覺到在場的大能有幾位看向他的目光已經隱隱帶著戒備與敵意,仿佛他是魔道的奸細一般。
北辰殊根本不用動腦子也知道現在自己面臨的是怎樣坑爹的情況,可是,他真的很冤啊!
很快,太華仙宗一位散仙在仔細查探過后,不確定道:“…好像不是消失了,而是仙緣秘境…破碎了?”
眾人聞言,勉強將注意力從北辰殊身上挪開,紛紛再度查探起來,結果確實如那位散仙所說,頓時眾人便悚然一驚。
連大世界都會崩潰,區區一個秘境破碎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按照北辰殊的說法,這可是仙界通道!
即便這條仙界通道已經廢棄了,但一個能容納無數真仙、真魔展開大戰的地方,是那么容易破裂的么?
這究竟是誰做的,難道是清晏魔主?又或者,是有魔族偷偷請來了真魔乃至于魔尊,摧毀了仙界通道?
可魔族不是想要利用這條通道潛入仙界腹地么,又為何要摧毀它?
眾人只覺細思極恐。
以北辰殊如今的境界,自然還察覺不到仙緣秘境破碎的狀態,但洵卻是能感覺到的,此時他心中簡直憤怒到了極點,畢竟仙緣秘境并不僅僅只是他的寄魂之地,其中更有著當年與他并肩作戰的戰友兄弟,他還想著等墨天微飛升之時便請她將眾位兄弟的英靈返回故鄉,可現在…
“這究竟是誰做的?!”
燭虹也恨得不行,要知道他與洵在仙界通道里待了八十多萬年,之所以能留下殘魂,都是因為仙界通道的特殊環境,漸漸地他與洵的性命都與仙界通道的存亡息息相關——盡管此時他已經寄居在了北辰殊神魂海中,但仙界通道被毀,北辰殊又肯定不會給他提供力量,消亡只是時間問題。
氣氛變得無比沉重,這時候眾人已經無暇去想清晏魔主是否還活著,匆忙便離開了此地,返回荒陵域。
北辰殊心中無比郁悶,恐怕現在各宗的大能都會覺得他是在騙人,而他甚至不知該如何辯解——事情是怎么變到這一步的,他也一無所知啊。
好在他們回去的路上并沒有遇到埋伏,幾天之后便都順利地返回了各宗。只是他們回宗之后是怎么說北辰殊與劍宗的,這便不得而知了。
聽聞此事之后,修源劍仙也有些不快。
他并沒有懷疑北辰殊是在說謊——這樣的謊言根本沒有任何價值,但是無疑,劍宗這一次算是小小地丟了個臉,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該怪罪到誰頭上。
怪謹獨?可他真遇見了這種事,若是不上報宗門,反而才是不對。
怪其余人?可他們冒險探查情況,結果卻是“被騙”,不高興也是正常之事。
思來想去,修源劍仙只能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都怪那個該死的魔頭!”
他還在因為劍宗丟了點小臉而郁悶,卻怎么也想不到,不久之后劍宗就要丟更大的臉。
回到九天峰后,北辰殊還沒從那股心塞的感覺中緩過來,他知道現在別人不是把他當騙子,就是把他當傻子——盡管誰都知道他沒必要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可是修行這么多年,多少都會有些關系不好的人,他們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嘲諷他。
郁悶歸郁悶,事情還是要做。
“洵,你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么?”北辰殊問道,“你與燭虹皆與仙緣秘境息息相關,先前在魔界感應不到,怎么回到滄瀾界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倒不是在埋怨洵,只是單純地感到疑惑。
洵與燭虹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光看這模樣也知道他們定然也是毫不知情。
北辰殊若有所思,旋即看了危樓一眼:“說說看你的猜測吧。”
危樓抬頭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有所猜測?”
北辰殊面無表情:“如果你什么都沒發現,現在一定已經開始嘲諷抬杠了。”
危樓:“…說得不錯,我確實發現了一點小東西。”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阿殊你修為不夠,感覺不到仙界通道的破碎狀態很正常,但是洵與燭虹都沒有發現,這就說明你們的感知應該都被屏蔽了。”危樓侃侃而談,“你們兩個生前境界都不低,像混沌源水那樣的寶物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而這已經是下界可能出現的最高等階的屏蔽天機、氣息感應的法寶了——所以,出手的應該不是下界之人,而是仙界仙人。”
洵皺起眉頭,“不對,若是仙界通道這么容易被摧毀,那當年也就根本不需要將它封印,直接毀了不是一了百了?”
危樓漫不經心道:“誰說容易了?出手之人殘留的氣息,連我都感到熟悉——那至少是與我同一個時代的人,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