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淵深處。
“根據之前的感應,就在這附近了。”月曜停下腳步,環視著周圍的茫茫水流,目光凌厲。
在她身后,還跟著十幾位月魔——即便有一位疑似強者分身的月魔在,落淵中的危險依舊不容小覷,一路走來,他們也損失了幾位同伴,這讓隊伍的氣氛變得有些沉凝。
不過悲傷逝去的同伴是一回事,當真正靠近了古魔圣心的所在,眾月魔也都不禁露出了一絲喜色,期盼著月曜趕緊發威,一舉將之收入囊中。
月曜又取出了幾件魔器、秘寶,一番操作之后,便確定了方向。
洶洶水流深處,哪里有一個深邃的漩渦,仿若一只巨大無比的眼眸,帶著深淵之地永遠不會缺乏的黑暗與邪惡,當月曜凝視著它時,它好似也在凝視著她。
“這難道是…”有一個月魔忍不住驚愕道,“傳說中落淵最危險的地方,落魂魔眼?”
落魂魔眼,這個名字起得還是非常符合實際的,據說它曾經確實是一位古魔的眼眸,不過后來受到了邪天道的影響,發生了許多詭異的變化,每一次有魔族經過,都會發現它散發出的力量比上一次更加可怕——它還在不斷增強。
“我們要進入落魂魔眼之中?”
幾乎所有月魔的臉色都白了,歷史上可從來沒有人活著從落魂魔眼中離開,即便只是踏足那漩渦邊緣地區也一樣。
“更確切地說,我們要進入落魂魔眼最深處,也就是那個‘瞳孔’之中。”月曜是唯一一個依舊泰然自若的月魔,甚至于她還有閑暇糾正其他月魔不太準確的表述。
眾月魔:“…”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真魔境魔族而已,為什么要承受這么大的挑戰!祭司當時明明說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月曜掃了一眼臉色難看的眾魔,提醒道:“深淵之地,難道真會一絲危險也無?我以為你們早已做好了準備。”
這話說得也確實有幾分道理,畢竟就連祭祀也從未保證過“一個月魔都不會隕落”,他們自然應當有所預料。
眾月魔面面相覷,片刻之后,方才調節好了心情,紛紛道:“是我想岔了,那我們還是快些進入落魂魔眼吧!”
不管怎樣,進都進來了,車門都給焊死了,這時候想下車非但不能讓自己變得更安全,反而很可能被放棄,死得更快。
——當然,這只是少數月魔的想法,更多月魔是確實想要盡自己的一份力,幫忙取得古魔圣心,而至自己的生死于度外。
“不急,現在還不是時候。”月曜抬手止住眾月魔的議論之聲,看了看天色,又觀察了一會兒周圍水流的流向,爾后凝眉思索了片刻,方道:“還要等上七日,那時候落魂魔眼中會出現一條通道,通過那條通道,我們才能找到古魔圣心。”
其余月魔又不了解具體的情況,自然只能她說什么是什么,便耐心等待下來。
這一等便是七日。
月曜早已給出了一個具體的時間,隨著越來越接近,眾月魔也愈發緊張起來,時不時便檢查一番自己身上的寶物,防止出現魔器失效的情況——要真這樣,那可就是送死了。
月筑悄悄走到了月曜身邊,低聲詢問道:“月曜大人,那通道將出現在落魂魔眼之中,我們實力一般,恐怕在進入通道之前便會被漩渦中狂暴的水流殺死。”
“我知道你們的擔心,不過這都是沒必要的,我會帶你們安全抵達通道。”月曜淡定道,“真正的危險,在進入通道之后,那里將會出現什么情況我也無從得知。”
連月曜也不知道的危險?月筑忍不住心中一驚。
這一路走來,她見識到了月曜的真正實力,也明白之前自己想要與對方“比試一番”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但即便如此,談及通道之后的情況,月曜仍是一臉慎重與警惕,這不得不讓她擔憂起來。
可惜擔憂并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終于還是到了既定的時間。
落魂魔眼周圍有著無數條水流,它們來自落淵各處,洶洶而來,既蘊含著無比可怕的毀滅力量,還攜帶著無數獨特的“毒”,有些能在一息之間讓真魔境的魔族魔軀崩解,有些能無聲無息的侵蝕魔族的神魂,有些…
當它們匯聚到了一處,無數力量互相撕扯最后形成了漩渦,而那些各式各樣的劇毒有些消亡有些卻變得更強——這正是落魂魔眼最大的危險所在!
“轟!”
“轟!”
“轟!”
某一瞬間,這一方天地間陡然響起無數轟鳴之聲,眾月魔不明所以,被嚇了一跳,紛紛觀察周圍形勢,旋即便震驚地發現,虛空中那一條條延伸至云煙深處的河流之中河水瞬間暴漲,仿佛汛期來臨。
水量的暴增意味著各種力量沖突的加劇,落魂魔眼仿佛發怒一般迅速“瞪大”,并且隨著那些河流的水量持續暴增,變大的速度越來越快。
月曜之前落腳的地方正是附近的最高處,是觀察落魂魔眼最好的地方,可以將之盡數收入眼底,還十分安全——但是當落魂魔眼迅速擴大,這安全也變得不安全了。
狂暴的氣流中攜帶著各種各樣的劇毒,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而開,它們是漩渦的先驅,為它清理擴張中可能遭遇的阻礙。
眾月魔感受到那迎面而來的殺機,臉色更難看了幾分,立刻便有月魔道:“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就算要進入通道…”
月曜卻道:“不必,我們就在此處等待。”
這段時間以來她早已在隊伍之中建立了至高的權威,盡管其他月魔都又驚又懼,還是不得不一邊支起防御,一邊耐心等待。
狂暴氣流撞上眾月魔以魔器聯手構造的防御罩,發出連綿不絕的轟鳴之聲,朝著兩邊滑去。
聽那宛若暴雨一般的聲音,再聽那越來越接近的水流轟鳴之聲,月魔的臉色已經不能簡單地用“難看”二字來形容——面對死亡的威脅,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毫不動搖呢?
而就在此時,落魂魔眼深處,深邃的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一抹璀璨的銀色光芒,它緩緩凝聚,最后化作一扇巨大的門上面雕刻著無數精美繁復的花紋,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被它吸入其中。
洶涌的水流也仿佛受到了這股召喚,無盡的洪水涌入門中!
即將被漩渦淹沒的月魔一行中,月曜忽然揮出兩件魔器,一件正是一條漆黑的鎖鏈,它將眾多月魔盡數纏繞在了一起,鎖鏈另一頭牢牢握在她的手中;另一件卻是月魔一族最擅長煉制的法寶——朗月臺。
月曜輕巧地落在朗月臺上,伸手一拽,眾多月魔也紛紛在臺上站定。
一輪皎潔的明月懸在朗月臺之上,月華的清輝溫柔如情人的低語,讓心神極度緊繃的月魔們忍不住心中一松,仿佛回到了族中一般。
而月華也不僅僅只有“舒緩心情”這一種效果,此時漩渦已經蔓延而來,周圍水流飛逝,宛若滅世之災一般,可無論它們如何可怖,卻始終無法突破那一層薄薄的月華!
“呼…好險!”
就連月筑也忍不住松了口氣,同時心中感嘆,月曜大人的朗月臺果真厲害,恐怕都有月魔神殿中的那一座的五成力量了。
只是在朗月臺上待了一會兒后,不僅是她,其余月魔也發現了,這朗月臺正在往落魂魔眼深處而去——而且,似乎還并不是月曜操控的。
“月曜大人,這是…”月筑迷茫不已。
月曜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深淵在召喚我們。”
不等眾月魔細細思索這話中蘊含的意識,朗月臺忽然一個顛簸,似乎是撞上了什么東西,那余波竟然穿透了月華,傳入臺上,讓眾月魔都踉蹌了一下。
“怎么回事?”
“發生什么了?”
眾月魔迷茫的時候,只有月曜清楚這是為什么——朗月臺已經通過了那道銀色大門,進入了古魔圣心所在的神秘之地!
一股無形的力量降下,輕易地破滅了那一層月華,朗月臺上的月魔一個個面露驚駭之色,旋即消失不見,只有月曜還穩穩站在原處,只是她此時身上涌動著的力量也無比強大,遠超之前的幾次爆發!
她并不知道這地方里究竟有什么,只能盡量讓局勢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月曜的頑強似乎超出了那無形力量的預料,但也僅止于此,很快又是一道力量落在朗月臺上,最終她還是消失了,被無形的力量不知攝去了什么地方。
無形的力量緩緩消散,天地之間,異常安靜,只剩下若有似無的心跳聲…
云淵深處。
墨天微再次施展出狠辣手段滅殺大佬的殘念,證明了自己的頭依舊鐵得一塌糊涂,圍觀群眾要么敬畏,要么點贊,總之就是不敢說一句不好。
“這大概可能是運氣最差,死得最冤的大佬了?”她心中忽然冒出這么個念頭。
和其他古魔廝殺時撲街了,運氣好逃了個殘魂,結果還遇到天魔奪舍,只留下一縷殘念,附著本源碎片鎮壓天魔百萬余年,剛剛有機會脫困而出,只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死了…
“以后要是我遇到了類似的情況,一定不給留什么殘魂殘念的。”墨天微心想,“要不然,不是成了后來者的保姆,就是給他們送經驗,太損我的威名了。”
默默后怕中的危樓:“感覺我又被諷刺了。”
言歸正傳,就在繆嵐魔神的殘念徹底消亡后,整座宮殿瞬間便失去了那股神秘的力量,連帶著殿中的魔圖也迅速腐朽。
這座魔圖墨天微之前也看過了,雖然設計得很復雜,但是只有兩個作用,一是聚斂魔力,估計用來供養本源碎片了;二是高等防御,就是之前阻攔他們進入的那層屏障。
而它的核心,其實就是本源碎片中的繆嵐魔神殘念——這類似于陣靈,因此當殘念消亡,魔圖自然土崩瓦解。
剎那間,仿佛有一道極致耀眼的光芒在這片空間之中閃耀而過,墨天微與北辰殊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可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刺痛造成的淚水橫流。
隱約之間,兩人都聽見了一道道慘叫聲,它們并不遙遠,只是因為某種力量的扭曲才顯得模糊。
“果然有天魔在旁窺伺!”
墨天微幾乎已經能確定那些慘叫聲來自什么人,倒是北辰殊,還以為是這金光穿透了城池廢墟的防御,殺傷了那些圍攻而來的妖魔,才會瞬間涌現如此多慘叫。
恍惚之中,墨天微察覺到一抹流星一樣的光芒飛來,即將與她擦肩而過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抓,還來不及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便迎來了一片更加璀璨的金色光芒!
這光芒直接在她的神魂之中爆發而開,就算閉上眼睛也沒有絲毫作用,不過好在它除了刺眼了些倒也沒什么別的殺傷力,緩一緩之后也能適應。
不知過去多久,那片光芒漸漸收斂,化作一扇華美無比的金色大門,這一幕簡直比墨天微年少時做過的夢還要不真實。
門上并沒有鎖,而她站在門口,似乎只要輕輕一推便能打開它。
但墨天微遲疑了——誰知道這門通向什么地方?不是所有新世界都美好的呀!
可這有可能就是離開的路,要是不推門,萬一它消失了,難道她還真要原路返回?那結果一定是死得很慘!
一瞬之間,墨天微權衡利弊,很快做出了決定。
她伸出手,推開了金色的大門。
“轟!”
就在大門打開的同一時間,一股洶涌的水流傾瀉而出,直接將墨天微淹沒,瞬間沖出老遠。
墨天微:“…”這么高端大氣的門,竟然是水庫閘門?!
而另一邊,北辰殊也受到了墨天微同款待遇,化作一直孤獨弱小又可憐的小魚,迷茫地在水中掙扎。
“咦!”危樓忽然發出一聲驚咦,“這水似乎有些門道!”
“什么門道?”
北辰殊此時都已經快忘了這里其實是他的神魂海,也就是說在他被水淹沒的時候危樓、洵與燭虹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