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并未讓香江陷入沉寂,恰恰相反,對于一個國際大都會而言,夜晚才能夠展露出最有活力也最有魅力的一面。
只可惜,今夜的夜與以往的夜不同,在這洶洶暗流之中,很少有人還能去體會那紙醉金迷,化骨的夜生活。
淺水灣,依山傍海,彎如新月,被譽為東方的夏威夷,亦是香江最具代表性與知名度的海灣,香江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都會在這置辦一套家宅,即便平日里不住,也能彰顯身份與資本。
如今夏末臨秋,正是游玩時節,淺水灣中不說通宵達旦,也該熱鬧非常,但今夜不知為何,異常的安靜,家家都亮著燈火,卻不見有歡聲笑語,跟以往那到處開著派對宴會的景象截然不同。
“爸,救救阿祖,你一定要救救阿祖啊!”
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中,氣氛凝重非常,一個頭發花白,身穿唐裝的老者拄著一根文明杖,神色冷漠的坐在沙發中央,在他的面前,一個貴婦打扮的女子正在苦苦哀求,哭泣不斷。
對此,老者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注視著前方的電視,電視中是一場正在直播召開的記者發布會,發言人正是東區的總警司戴青山。
看得出來,戴青山很是疲憊,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措手不及,又不能擱置不管,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他是拼了老命,才堪堪得出一個勉強過得去的結果,來應付這必須馬上召開的記者發布會。
好在,在座的眾人都清楚,這件事情非比尋常,不能像是以往那般對待,所以沒有立即提出些尖銳得難以招架的問題,戴青山發完言之后,又是幾個中規中矩的問答,隨后方才有人起身,語氣平靜的做出關鍵性的提問。
“戴長官,這一伙劫匪的家庭資料是否屬實,他們會不會影響到法律判決的結果。”
對這預料之中的提問,戴青山淡淡一笑,道:“法律是公正的,無論這一伙劫匪是什么人,他們觸犯了法律,就要接受法律的審判,我在這里可以向各界保證,法律一定會給出一個公正的答案!”
聽此,早已經得到授意的記者,即刻舉起了手,發問道:“那請問戴長官,關于那名…網絡主播,警方打算如何處置呢,對于他的處置,又是否會遭受到其他方面的阻礙?”
“嗯!”
戴青山深深的望了那記者一眼,隨即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尚在討論之中,暫時沒有辦法透露,但有一點我想說,雖然法不容情,但也要隨著現實的情況而做出改變,這位先生雖沒有執法權力,但卻挽救了數個警員的生命,逮捕了一伙窮兇極惡的匪徒,避免了一場爆炸的發生,毫不夸張的說,他是一個英雄,我們不應該因為程序的問題,就將這英雄的行為定性為犯罪,這是不正確的,也不合理的!”
“戴長官!”
話語方落,又有一名記者舉手,道:“可是,這人確實觸犯了法律,如果因為他一人而更改,那如何確保法律的公正性,戴長官你這一番發言,是否代表香江警方的態度,這件事情會不會改變…”
“抱歉,這件事情尚在討論之中,暫時沒有辦法透露。”
“我可以保證,法律是絕對公正的!”
“警方一定會給廣大市民一個滿意的答案。”
話題漸入敏感,戴青山卻不作理會,做著公式化的回答,根本就不管那些記者的引導。
見此,老者的神情更是陰冷了幾分,低下頭來看著還在哭泣的女子,冷聲說道:“坐起來,你這樣子像什么話?”
聽這冰冷的話語,那女子哭泣得更是厲害了,抱著老者的腿不住喊道:“爸,救救阿祖,我求你救救阿祖,他可是你唯一的外孫,你不能不管他啊!”
“救?”
聽此,鄭明生瞬時怒了,手中的文明杖一敲,冷聲道:“怎么救,你要我怎么救,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慣著他,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你要我怎么救他,跟他一樣拿著槍去和警察對著干是么?”
面對這怒聲呵斥,女子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哭泣著說道:“爸,我知,我知阿祖做錯了,可他到底是你的外孫啊,你唯一的外孫啊,你就忍心看著他在監獄里過一生,他受不了的,他一定受不了的,你就救救他,我保證以后一定會好好教他,絕對不會讓他再闖禍了。”
“能在監獄過一生就不錯了!”
看著女兒這副模樣,鄭明生更是惱火了,冷聲道:“就是因為你這么寵著他慣著他,才會弄出這樣的事情,還有臉來求我救他,你知不知道,那個大圈仔不落殺手,就是想要我們鄭家出手救阿祖,好給他借口,給他理由,你連這都看不明白,還讓那什么律師去找他的麻煩,現在好了,請神容易送神難,怎么收場,我問你怎么收場?”
“爸!”
聽此,在旁的一個中年男子站了出來,一邊扶著還在哭泣的貴婦,一邊向鄭明生說道:“大家姐也是關心則亂,失了方寸,你消消火,其實都是那個該死的大圈佬,沒有他那什么狗屁直播,哪里會鬧成這個樣子,爸,你一句話,我馬上讓人懟淋他,讓他知道招惹我們鄭家是什么…”
“我懟你阿媽!”
話語未完,便見到一個煙灰缸飛了過來,中年男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被砸倒在地,額頭上鮮血直流,不由慘叫。
見此,鄭明生仍是余怒未消,用文明棍指著那血流不斷的中年男子,口中怒罵道:“我怎么就生了你們這一班蠢貨,懟你老母啊懟,你以為現在還是幾十年前,提這把刀混江湖的時代么,就算是,你砍得過他,俄國那群老毛子,美國那些雇傭兵都干不過他一個人,你算個什么玩意,混你個賬,丟人現眼的東西,拖下去,還有你,給我回房去哭!”
說罷,揮了揮手,一旁噤若寒蟬的幾人連忙上前,將哀嚎著的中年男子拖了下去,連那貴婦也被強行攙回了房。
“哎…”
看著幾人離開,鄭明生不由得嘆了口氣,向身邊唯一沒有離去的一個中年男子說道:“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阿軍,這幾日讓人看著你家姐,千萬不要讓她再做什么蠢事,這件事情,我們決不能摻和進去,那個大圈仔不是一般人,這一次來香江更是來者不善,我們不能讓他借題發揮,你去聯系一下那幾家,跟他們好好談談,別再做什么蠢事。”
“是!”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起步便離開了大廳,只留下鄭明生一人,注視著電視上已近尾聲的新聞發布會,目光幽然!
與此同時,東區警局,一間會客室內,鐘離不緊不慢的吃著盒飯,聶海龍坐在他面前,努力忽略掉這熟悉的既視感,輕聲閱讀著手里的檔案。
“鄭寶珠,關祖之母,鄭明生之女,星月地產公司董事長,香江有名的商界女強人,其父鄭明生,江湖人稱“七爺”,數十年前是這香江的黑道龍頭,實力雄厚,家財萬貫,在殖民地時期,曾被女王賜予過爵位,并先后扶持了三位華人總探長,親手創立東勝公司,門生三千遍布香江各界,在黑白兩道的影響力極大。”
“王永勝,永城珠寶行老板…”
在鐘離打開第十一盒盒飯的時候,聶海龍放下了手中的資料,問道:“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啊,你說這件事情會怎么收場?”
“還能怎么收場?”
似早已預料到了聶海龍的問題,鐘離的表情變化不大,道:“除非他們的腦子出問題了,否則肯定是棄車保帥,將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過去就過去了。”
聶海龍皺著眉頭,道:“這我知道。”
“知道你還問?”
一陣無語過后,聶海龍搖了搖頭,道:“我是說你打算怎么收場,該不會要向在龍江一樣,也敲上他們一筆吧?”
聽此,鐘離不由得笑了:“我看起來很缺錢么?”
聶海龍嘆息了一聲,苦笑道:“老實說,我真希望你很缺錢!”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鐘離一笑,道:“不過你也可以放心,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我不會在這上面浪費太多的時間,去辦個手續吧,待會兒我們就離開這里。”
“你要走了?”
聶海龍意外的望著鐘離,有些弄不明白他的心思。
鐘離點了點頭,輕笑說道:“種子已經埋下,需要的時候,它自然會破土而出,用不著一直在邊上守著。”
“嗯!”
聽這若有所指的話語,聶海龍微微皺起了眉,但也沒有多問,道:“那走吧,不需要辦什么手續。”
“不,手續要辦!”
鐘離搖了搖頭,笑道:“你去和他們接觸一下,讓他們把一個外勤任務轉交給你,我們好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
聶海龍皺著眉頭,問道:“見誰?”
鐘離一笑,喃喃道:“一個很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