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聶家人放上直播,確實是鐘離的一個失誤,起初他并不了解聶仁隱居的原因,只當他和元牧一樣,是一個隱居于世外的武道大宗師,所以才將他放上直播鏡頭,為這一次的直播做做潤色,增添幾分“節目效果”。
結果沒想到,小聶楓出現了!
后世的諸多強者,智腦的資料庫中都有著一定的記載,聶楓這位有望晉升武圣之境的天階自然也不例外。
天地大變,元氣復蘇的前一年,作為龍江望族的陳家,一夜之間被人屠滅滿門,行兇者正是不過少年的聶楓。
縱然那時世界各地都因元氣復蘇而出現了諸多亂象,但這一樁滅門慘案,依舊造成了極大的震動,華國調查局介入,查清兇手身份與動機的同時,也揭開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一個曾經叱咤風云的江湖刀手,一個龍盤虎踞,威震黑白的梟雄巨擘,十多年的恩怨糾纏,血腥收尾的同時,又埋下了一個復仇的種子,這一個十分俗套的故事,真切的發生在了聶家人身上。
十多年前,因為一個女子,當時縱橫龍江乃至北三省的“人王”,與自己結拜兄弟的兄弟發生了沖突,最終那女子死于陳軍之手,聶人王發狂將之重傷,自己也因此獲刑入獄。
刑滿出獄之后,世界已然大變,陳家更是一躍而成了龍江巨擘,深知報仇無望也無意報仇的聶人王,選擇了退出江湖,與等了他許久的嚴盈生下了聶楓,隱居在這山野之中,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奈何,人不遂人意,陳軍最終還是找上了門來,聶人王血戰而死,嚴盈受辱自盡,聶楓不知因為何種緣故逃脫,并且修煉成了一身駭人聽聞的魔功,最終屠滅陳家滿門。
了解這前因后果之后,鐘離方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直播已經播了,沒有辦法挽回,無奈,鐘離只能將錯就錯,一邊將聶家的事情搬到觀眾面前,一邊對聶人王給予提醒,隨后又送了一個手機給小聶楓。
這個手機,可不是普通的手機,鐘離花費了五點時空能量,也就是整整五萬神武點,在上邊加載了智腦的一個子定位系統,能夠向他時刻傳遞信息,甚至建立一定范圍的影像同步。
下了這一重保險之后,鐘離方才離開前往洗劍池,打算先完成突破,隨后再回來解決這件事情。
鐘離這么想,是完全合乎情理的,聶人王雖然因為直播的緣故,重新進入了陳家的視線,但這可是一位武道大宗師,想要取他性命,怎么也得好好籌謀一番,做個萬全的準備。
如此,花上個兩三天的時間,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足夠鐘離完成突破了。
但現在卻成了這樣!
因為時過境遷和陳家掩蓋的緣故,當初調查局取證的時候,沒有能夠確定聶家遭難的具體日程,只大致的推斷一下時間,因此鐘離也不知道,如今陳家人的到來,是因為自己直播引起的蝴蝶效應,還是歷史的軌跡本就如此。
但不管怎么樣,這終究有他一分責任,即便不提責任,就憑聶家人今日對他的一番招待,聶人王的一聲兄弟,還有小聶楓的那一句鐘叔,鐘離也不能夠坐視不理。
人若以誠待我,我必以誠待人!
武道修行,修的不僅是身,更是心,若是不能問心無愧,什么武道頂峰,什么救世改命,都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這氣血汪洋,還能夠維持一段時間,迅速解決掉陳家那幫人,然后再回來嘗試突破天罡,也是有著一定可行性的。
“鐘叔,來了好多壞人,我怕…”
手機里,小聶楓稚嫩的話語聲傳來,已是帶上了幾分哭腔,一聽便能想象得到他此刻那無措與慌亂的模樣。
“這怎么了?”
“小家伙跑迷路了?”
“什么迷路,沒聽到么,好多的壞人,難道遇上了土匪?”
“土匪,我還強盜呢,你以為是上個世紀么,漫山遍野的胡子?”
聶楓的話語,通過直播清晰的傳遞到了眾人的耳中,但并未引起多大的重視。
“楓兒不怕,鐘叔馬上就來!”
對此,鐘離也不作理會,安慰了小聶楓一聲,隨即便望向了“直播鏡頭”,說道:“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隨著鐘離的話語落下,那方才還平穩不動的直播鏡頭,瞬時間以飛掠的視角沖出了山洞,向聶家飛去。
原本這洗劍池到聶家的距離就不是很遠,再加上這是“高空飛行”的“無人機”,因此不過一會兒,那一間雪地中的小院便重新出現在了鏡頭前。
雖然距離還稍稍有些遠,但依舊可以看到,在那農家小院之前,已經圍了一圈人馬,大半都穿著黑色的西裝,一臉冷酷的模樣,更令人驚異的是,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身材較為高大的西方人。
“這些人…怎么穿得跟黑社會似得?”
“還有那群大個,看起來好像是毛熊啊!”
“不是像,他們就是,看見他們手臂上那巨熊紋身了么,那是巨熊幫的標志。”
“什么鬼的巨熊幫,聽起來怎么這么搞笑?”
“搞笑你大爺,這是簡單翻譯,全名的意思是…”
“現在是說這些屁話的時候么,一大群黑幫份子聚在這里想要干什么?”
“快報警啊!”
看著將聶家小院團團圍住的一眾人馬,直播間的觀眾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場面瞬時間混亂了起來。
此時,“直播視角”也逐漸從遠景轉為了近景,小屋門前,聶仁手持長刀,將嚴盈母子護在身后,雙眼赤紅的注視著一眾槍手,欲要尋找一個殺出血路的機會。
似察覺到了聶仁的想法,被一眾槍手簇擁在中央的陳軍冷冷一笑,道:“不愧是曾經威震龍江的人王,這么久沒有動刀了,竟然還能唬得人,厲害厲害,不過可惜啊,今天隨我來的可不只有這些廢物。”
說罷,陳軍轉望向了身后,朝停靠在小院門前的一輛房車喊道:“伊萬,怎么還不出來見見你的老朋友?”
“伊萬!”
此話一出,聶仁瞬時間變了顏色,轉望向那房車,稍稍后退了一步,向身后的嚴盈說道:“盈盈,待會兒我會想辦法攔住他們,你抓住機會帶楓兒離開。”
“人王!”
嚴盈神色一變,正要言語,懷中的小聶楓便搶先哭喊了起來:“爹,我不走,鐘叔他很快就來了,他能打得跑老虎,肯定也能打跑這些壞人…!”
提起鐘離,聶仁冷酷的表情上,出現了幾許波動,喃喃道:“也許你鐘叔說得多,有些事情注定是避不開的,楓兒,今天如果你和你娘能活著離開,就去找你鐘叔,請他教你練武,以后好好保護你娘!”
“人王!”
似聽出了聶仁話語中的別樣意味,嚴盈雙眼頓時紅了一片,抱緊了懷里的小聶楓,道:“我一定會把楓兒帶出去的。”
“好!”
聶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同時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喝道:“注意了!”
厲喝之間,聶仁長刀橫斬,一道無形刀氣隨著狂風呼嘯而出,擋在前方的幾個槍手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片刺目的血光所掩蓋。
“啊!”
幾個槍手抓著指掌斷裂,血涌如泉的手腕,凄厲無比的尖叫了起來,頓時攪得局面一片混亂,連陳軍也不得不在身邊幾人的掩護下退了出去。
趁此機會,聶仁一馬當先,抓起一個還在尖叫的槍手擋在前方,硬生生的沖了出去,懷抱著聶楓的嚴盈順勢跟上,但卻沒有隨同他一起沖往院門,卻是轉向了右側柴房,在那里還有一個小門。
這時,為了給嚴盈母子爭取逃生的機會,聶仁也是發了狂,將手中那還在哀嚎的人肉盾牌擲出,隨后一個縱越,身在長空之間,又是一記橫掃千軍,凌厲無匹的刀氣直接掃向了被一群人護著連連后退的陳軍。
“噗!”
隨后,又是一片血光凄厲,幾個擋在陳軍面前槍手,直接這刀氣攔腰斬斷,哀嚎聲聲,那陳軍更是滿臉的驚惶,踉踉蹌蹌的向后退去,同時驚懼交加的尖叫道:“伊萬,你還不出手!”
“死!”
然而,聶仁卻不管他叫喊些什么,為了吸引住這些槍手的注意力,給嚴盈母子倆逃生的機會,他已是對陳軍起了必殺之心,以護體真氣硬抗著幾發手槍子彈的射擊,悍然沖向了陳軍,欲要將他斬于刀下。
就在此時,忽然…
“砰!”
房車緊閉的車門,被一股恐怖至極的力量整個撕開,巨大的車門板呼嘯飛出,直撞倒了聶仁面前。
“砰!”
面對如此襲擊,即便是聶仁也不敢以身硬抗,長刀橫擋于前,抵住那飛來的車門,但不想這車門上附著的力量太過恐怖,縱然他已傾盡了全力抵擋,依舊被硬生生的“推”出了數米,那質量絕對過關的車門,也在這力量沖突之中劇烈變形,以他的長刀為中心,彎成了一個三角,隨后方才倒落在地。
“嗬,嗬…”
堪堪抵擋下這一襲擊的聶仁,口中劇烈的喘息著,神情之中是掩不住的震驚與駭然。
“人王,你退步了!”
此時,車廂之中,傳來了一聲輕笑,用的是純熟卻又帶著許異國口音的漢語,聽來感覺有些古怪。
聶仁抬頭望去,只見車門已被“撕下”的房車之中,一人低俯著走了出來,隨后方才舒展開身子,籠罩下了一片駭人的陰影。
他的身形,只能夠用龐大來形容,好像是一頭人立而起的巨熊,將近三米的身軀上,遍布著高高隆起的肌肉,猶若一塊塊花崗巖澆筑而成的一般,堅硬,健碩,充斥著爆炸性的力量,連那特制的彈力背心,都被撐漲到了極限,仿佛隨時都會爆裂成一地碎片。
他站在這里,就好似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使得那本來十分寬大的房車,感覺都變得有些袖珍了起來,逃竄過來的陳軍,更是變成了個半大娃娃,只能堪堪觸及他的腰身,看起來可怖又可笑。
他站在房車前,沒有理會神色驚怒的陳軍,也沒有在意一臉凝重的聶仁,只拿著一個點火器,將口中那根粗大的雪茄點燃,又深深的吸了一口,隨后方才望向聶仁,存在著明顯西方特征的臉龐之上,露出了一個只能用猙獰來形容的森然笑容,說道:“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