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楓…
看著那模樣乖巧,好似個女娃娃的小家伙,鐘離真的不知道應該作何表示。
方才他所回憶的后世聶姓強者之中,便有一人名喚聶楓,一身修為已至天階頂峰,近乎入圣的境界,其刀法造詣更是堪稱武圣之下第一人,神鬼莫測。
只是,不知因為何種緣故,此人個性冷僻,時有瘋狂之舉,幾番墜入魔道,后又幡然而醒,如此循環往復,實在難以捉摸,少有人敢與之接近。
天地大變的第四年,他又一次墜入魔道,喪失理智,不顧他人阻攔的沖入了異族腹地,遭到數位異族王者圍攻,人族眾圣救援不及,使得這位原本有望晉升武圣的天之驕子,就此隕落,令人嘆息。
現如今,鐘離也無法確定,眼前的這個小家伙,是否與后世的聶楓是同一個人,但料想不會有差,聶仁這位刀法非凡,大宗師修為的父親不提,就單單說他自身,眉宇間靈氣十足,氣血亦是旺盛非常,一看便知根骨絕佳,資質上乘。
毫不夸張的說,這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擁有著巨大的潛力,若是此時好好教導,再抓住五年后天地大變,元氣復蘇的時機,那未必不能如沈劍詩林墨影一般,以現今人族之身,晉升武圣之境。
只是…
注視著聶楓,再看懷抱著他一臉笑意的聶仁,鐘離微微皺起了眉。
這個小家伙身上,竟然沒有絲毫武道修為,甚至連半點修習武學的跡象都看不到,除卻了先天資質之外,他幾乎與普通人沒有什么差別。
這讓鐘離感到十分奇怪,身為武道大宗師的聶仁,為何不教導聶楓習武,這個年紀正是筑基的好時候啊。
鐘離疑惑之間,小聶楓也怯怯的望向了他,似乎有些畏懼他身上的傷痕,但仍舊是乖巧的喊道:“鐘叔好!”
鐘離:“…”
“主播也到了被人叫叔叔的年紀。”
“好可愛的小姑娘,過來讓姐姐抱抱。”
“前邊那個怪阿姨,這是個男孩子,你離他遠點,不然我報警了。”
“你們這幫人能不能抓住一下重點,主播,那洗劍池是什么鬼,淬煉肉身又是什么意思,這好像和你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直播間內眾人的議論且先不談,似也察覺到了鐘離疑惑的目光,聶仁抱著聶楓轉過身來,笑道:“就在前邊了,走吧。”
顯然,聶仁不想提及鐘離心中疑惑的緣由,見此鐘離也不好多問,只能點了點頭,隨著這對父子向前方走去。
不過一會兒,前方便出現了燈火,定睛一看,赫然是一間農家小院,一個女子站在院門前,神情有些焦灼的朝這邊張望著,望見三人之后,連忙迎了上來,說道:“楓兒,不是讓你別亂跑么,快把我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這位是…?”
一陣責怪之后,她方才注意到兩父子身邊的鐘離,略微一怔之后,詢問著望向了聶仁。
聶仁一笑,放下了懷中的聶楓,道:“這是鐘離兄弟,方才路過這里的時候遇上了老虎,不小心受了點傷,我就請他來家里坐一坐,盈盈,你去把家里的傷藥拿出來,再熱點酒菜。”
“好,好的。”
聽此,嚴盈總算是明白了鐘離這一副模樣的原因,神色有些怪異的望了他一眼,隨后朝小聶楓招了招手,道:“楓兒,跟娘過來。”
“好!”
聶楓乖巧的點了點頭,跟著母親一起離開了。
隨后,聶仁轉望向了鐘離,笑道:“昨夜我捉了一只狍子,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現在剛好,拿來下酒,鐘兄弟你先進屋坐著,包扎包扎傷口,我過去把那狍子給宰了。”
鐘離一笑,道:“不用這么客氣。”
“要的要的!”
聶仁擺了擺手,道:“剛才鬧出了那么大的誤會,不好好賠罪怎么行,你先進屋,我馬上就回來。”
說罷,也不給鐘離拒絕的機會,聶仁就將他推進了屋里,自個往后院去了。
見此,鐘離也是無奈,只能老老實實的坐了等著。
不過一會兒,便有人回來了,但不是聶仁,而是…
“鐘叔!”
小聶楓跑進屋里,將懷抱著的一個藥罐子交給了鐘離,說道:“這是我娘自己做的傷藥,效果可好了,平時我要是有什么磕磕碰碰的傷著了,就把這藥給涂上,不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那代我謝謝你娘。”
鐘離一笑,接過藥罐子打開,只感覺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撲面而來,都是些常用來消腫止痛,愈合傷口的草藥。
雖然說以鐘離現如今的身體素質,即便不用什么藥物,這傷口也能迅速的愈合,但有總好過沒有不是?
見鐘離涂抹起了藥粉,聶楓一笑,跑到鐘離身后,望著他背上那被白虎鞭尾抽出的血痕,說道:“鐘叔,背上我來幫你涂吧。”
聽此,鐘離也沒有拒絕,將藥罐子交給了他,說道:“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
小聶楓一笑,小心翼翼的給鐘離抹起了藥粉來,一邊抹著一邊問道:“鐘叔,爹剛才說你打跑了一只老虎,是真的嘛?”
鐘離點了點頭,道:“是真的,問這個做什么?”
“沒,沒什么!”
聽此,聶楓忽然有些心虛了起來,向外張望了一陣,確定沒有人之后,方才低著聲音像鐘離問道:“鐘叔,你是不是練過武啊?”
“嗯!”
鐘離轉過身來,望著他這有些緊張又有些希冀的模樣,輕笑問道:“你也想要練武么?”
“嗯嗯!”
聶楓點了點頭,神色激動的說道:“我想要練武,保護爹和娘,打跑那些壞人。”
“壞人?”
鐘離眉頭一皺,問道:“什么壞人?”
聶楓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娘和我說,在外邊有好多好多的壞人,讓我不要隨便亂跑,不然的話他們會把我抓了去,以后就再也見不到爹和娘了。”
鐘離:“…”
“多么天真可愛的小朋友,竟然還相信爸爸媽媽的這些話。”
“我那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表弟,女朋友都換了三茬,一去不復返的童真啊!”
“這簡直就是現在小孩子里邊的清流,讓我回想起了我小時候,也是這么的天真無邪。”
“前邊的,長得可愛才叫天真無邪,你那只能叫沒腦子。”
“滾…”
直播間里的一群戲精暫且不說,看著滿臉希冀的聶楓,鐘離笑了笑,問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什么不跟你爹學武呢?”
聽此,小聶楓神情一黯,有些失落的說道:“爹不讓我學。”
“嗯!”
鐘離眉頭一皺,問道:“為什么?”
聶楓搖了搖頭,道:“爹說練武不好…”
“楓兒!”
聶楓話語未完,便聽一聲呼喊響起,鐘離轉頭望去,只見嚴盈抱著幾件衣裳走了進來,向鐘離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鐘兄弟你不要往心里去。”
心中雖十分好奇,但嚴盈如此說了,鐘離也不好再追問什么,道:“是我唐突了。”
嚴盈笑了笑,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將手里的衣服放到了鐘離面前,說道:“這幾件衣服是人王…你聶大哥早年穿的,尺寸與你應該差不了多少,待會兒你就穿上吧,還有這些白布,家里邊沒有繃帶,只能用這包扎傷口了,真是不好意思。”
鐘離搖了搖頭,道:“嫂子太客氣了,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才對。”
嚴盈一笑,道:“好了,別說那么多,我先幫你把傷口包扎起來。”
“這…”
看著面容嬌媚,儼然一個美少婦的嚴盈,鐘離站起身來,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罷,也不等嚴盈再堅持,鐘離就拿過了白布,給自己包扎了起來。
奈何,這傷口前后兩處,又在胸膛和背脊之上,即便是鐘離,包扎起來也有些麻煩。
看他這有些艱難的模樣,嚴盈不由得笑了起來,道:“你看你,這怎么包扎嘛?”
鐘離:“…”
氣氛有些尷尬,好在此時小聶楓湊了過來,道:“鐘叔,我來幫你。”
“好!”
鐘離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白布交給了聶楓,讓他幫著自己包扎了起來,看得嚴盈直搖頭,笑道:“那你們倆就慢慢包扎吧,我去看看酒菜熱好了沒有。”
嚴盈離去,氣氛也隨之一松,鐘離一邊給自己包扎著傷口,一邊向聶楓問道:“楓兒,如果有機會,你想要學武么?”
“當然想!”
小聶楓露出了一絲向往的神情,道:“如果可以練武,那我就可以像爹一樣保護娘了。”
鐘離一笑,道:“那好,待會兒我與你爹說說,看看能不能讓你習武。”
“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謝謝鐘叔!”
“其實吧,你可以叫我鐘大哥。”
“知道了鐘叔!”
不過一會兒,炊煙裊裊的院子里,便傳來了一陣飄香,一身風雪的聶仁走進屋里,將一個砂鍋放到了桌上,隨后望向鐘離,笑道:“鐘兄弟,這狍子肉可是我們東北的一絕啊。”
說罷,聶仁揭開了砂鍋的頂蓋,一陣濃郁的肉香瞬時溢滿了屋子,鐘離上前一看,只見那砂鍋當中,燉著整整一鍋的狍子肉,色澤鮮亮,熱氣蒸騰,更有一股濃郁的鮮香,令人食指大動。
狍子,是一種中小型的鹿類,以肉質鮮美,全身精瘦,無肥膘而著稱,被譽為是瘦肉之王,可說是野味當中的極品,具有溫暖脾胃,強心潤肺,利濕,壯陽,以及延年益壽等功效,深受歡迎。
望了一眼砂鍋里的燉肉,聶仁點了點頭,向鐘離說道:“東北有句老話,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進飯鍋里,那野飛龍不用想了,早已經被列為了重點保護動物,根本不見蹤影,魚倒是不少,但這時候也難抓,只有這狍子,近些年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多了起來,政府也放開了禁令,我這才捉了一頭,趕緊嘗嘗,味道怎么樣。”
聶仁不解,鐘離卻是明明白白,元氣復蘇,不僅會讓環境出現改變,生物也會受到影響,繁殖迅速,生長加快,只是其中之一,未來還會有更加驚人的變化,到時候別說這狍子了,一些滅絕的生物重現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當然,這些事情,鐘離還不好對聶仁說,只能陪著笑了笑,隨后提起筷子,夾起了一塊狍子肉。
這狍子肉,號稱瘦肉之王,上下無半點肥膘,燉制之前肉色深紅,質如美玉一般,燒燉好后縮水了不少,但賣相依舊極佳,色澤鮮亮,濃香撲鼻,放入口中只感覺味美多汁,絲毫不見干柴,更有一股暖意,隨著那肉汁散開,落入腹中,瞬間就驅散了那無處不在的嚴寒。
即便是品嘗過龍虎福跳墻與陸上至味蜈蚣的鐘離,嘗了一塊狍子肉后,眼中也是一亮,說道:“果真不錯!”
“不錯那就多吃點,整整有一頭呢,楓兒,你也來嘗嘗!”
聶仁一笑,將聶楓抱到了一旁坐下,隨后方才與鐘離動起了筷子。
“酒還沒有來,你們就先吃上了。”
這時,嚴盈也回到了屋里,端著方才熱好的酒,分別給兩人倒了一碗。
見此,聶楓趕忙端起了碗,眼巴巴的看著嚴盈,道:“娘,我也要喝酒!”
嚴盈失笑,敲了敲聶楓的小腦袋瓜子,道:“你才幾歲啊,就想著喝酒了?”
聽此,聶仁也是一笑,道:“楓兒,等你什么時候長得和爹一樣高了,爹就準你喝酒。”
“真的?”
聶楓望向了聶仁,神色向往的說道:“那爹,你什么時候教我學武啊?”
“嗯!”
聽此,方才還滿臉笑意的聶仁,頓時間皺起了眉頭,冷聲道:“學什么武,我不是與你說過了么,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
看著冷下臉來的聶仁,聶楓明顯有些害怕,卻又不想就這么放棄,只能求助似得望向了鐘離,說道:“鐘叔!”
鐘離搖了搖頭,向聶仁說道:“聶大哥,楓兒這么好的資質,為何不教他習武呢,他若是習武,那未來定有一番大成就。”
“我只想他能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
聶仁搖了搖頭,嘆息著向鐘離說道:“鐘兄弟,打打殺殺的事情,我見了太多,也經歷了太多,我真的不希望楓兒和我一樣,再卷入這些事情里,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