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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沓來

  李氏家學,除了李家的那些“前族人”,現在還收納了一些落魄世家的子弟。

  免束脩,家學還提供抄書、或是用書換筆墨紙硯的交易。

  在大梁朝,有很多世家沒落了,生活艱難,但他們永遠不會丟的是家族藏書。

  唐宓和李壽都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在家學推出用書換文房四寶的交易。

  不必拿出原本,只要確保沒有錯字、亂文,即便是手抄本,也能在李氏家學喚來讀書所需的筆墨等物。

  如果不想要這些東西,也可以換成錢。

  唐宓不缺錢,所以換給學生們的筆墨等物都是上等的,開出的價格也高于市面價格。

  那些沒落世家的學生,一開始還遮遮掩掩,次數多了,反倒放開了。

  他們又不是把家族藏書賣了,只是用手抄本換取自己所需的東西,這沒什么丟人的。

  學生們放開了,消息也傳了出來。

  弄到最后,許多并不在家學讀書的沒落世家子,也會用自家藏書的手抄本到家學來換東西。

  …如此過了三年,唐宓竟收獲了上萬卷的書。

  這些書,有很多都是唐氏藏書中沒有的。

  哪怕不是原本,其閱讀價值也很高。

  唐宓先將這些書自己通讀了一遍,然后又填充到了東廬書院的藏書閣。

  親身感受到李氏家學帶來的好處,唐宓對家學更加上心。

  先生什么的,都是聘請的好品德、有學識的大儒。

  校舍等一應設施,也都定期打掃、修整。

  獎學金公正評定,評好后,按時足額發放。

  一系列措施執行下來,李氏家學進入了良性循環。

  先生們認真教書,學生們刻苦學習。

  這兩年春闈,亦有不少家學的學生考中科舉。

  李氏家學逐漸變身為面向整個京城世家圈的“義學”,那些原本對李壽咬牙切齒的世家們,對李壽的評價漸漸好了些。

  顧琰等幾位大佬,更是沒少在世家聚會的時候稱贊李壽。

  但李壽到底不是銀子,有人喜歡他,也有人憎惡他。

  這不,嚴氏說完自家孩子的事,故作猶豫了片刻,又低聲道:“還有一事,我知道十八娘你或許不想聽,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這話說得,若是唐宓不了解嚴氏,還真當她是故意消遣自己呢。

  “九嬸,什么事這么為難?”

  唐宓嘴上說著,心里已經開始猜測。

  能讓嚴氏這般糾結,估計那事涉及的人,是唐宓或是李壽所厭棄的。

  而在李壽和唐宓跟前“不可說”的人,只有一個——

  “是崇仁坊那位。”

  嚴氏果然道出了李立德的名字。

  當年李其璜帶著李立德和柳氏分出李家,搬到了崇仁坊的宅子里。

  族人們都知道李立德對李家嫡支所犯的罪孽,也都憎恨他,但李立德到底做了自己幾十年的長輩,若是直呼他的名諱,他們實在做不到。

  正巧李其璜搬到了崇仁坊,族人們便干脆稱呼李立德“崇仁坊那位”。

  唐宓一聽事關李立德,不禁揚起了眉毛,“他怎么了?十八郎不是請太醫每個月都去給他問診嗎?”

  這是李壽對李立德的報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是說這個,”

  嚴氏急忙擺手,“十八郎心善,待他亦是仁至義盡,我們都知道。事情是這樣的,那日我們家郎君去尋五郎(即李其璜)吃酒,五郎吃醉了酒,無意間說了一句,說、說那位最近的精神不錯,居然還能讓人推著去院子里閑逛。”

  李其璜說這話,更多的是抱怨:李立德怎么還不死?都九十多歲了,人也中了風,卻還堅挺的活著。

  李其璜很清楚,李立德就是李壽心中的刺,他一日不死,自己這一房就一日不能跟李壽徹底和解。

  但嚴氏是個仔細的人,卻從這句話里發現了問題。

  “不是我多想,而是自打‘那位’中風后,不管身體怎樣,都不愿出門。“

  嚴氏低低的跟唐宓說出自己的猜測,“可這幾天,怎么就突然想出門轉轉了?如果不是五郎攔著,‘那位’還想去城郊莊子哩。”

  “哦?他想出門?”唐宓蹙起眉頭。

  她和李壽都痛恨李立德,但他已經癱了,且爪牙全部被清除,應該翻不起什么大浪。

  所以,除了象征性的派了幾個人盯著,李壽并沒有刻意安排人手。

  現在看來,李立德沉寂了三年多,又想冒頭了啊。

  “是啊,聽五郎說,這半個月來,‘那位’幾乎每天都要去中庭的花園子,一躺就是一天。”

  嚴氏繼續說道,“五郎每天醉生夢死,很少顧及這些。‘那位’身邊雖然有人伺候,可也不是一眼不錯的盯著,總有更衣、吃飯的時候啊。”

  唐宓點頭。

  李其璜恨李立德不死,自是不會對他太過照顧,身邊只安排了一個又老又笨的老漢和兩個粗使婆子。

  主人不上心,下人們當然也不會真心伺候。

  那個老漢還好,還知道照顧李立德更衣、翻身,而那兩個婆子,根本就是能躲就躲,一天到晚不見人也是常事。

  可那老漢,再盡職也只是一個人,根本做不到時刻都守在李立德身邊。

  如此、李立德整日待在花園就很值得懷疑了。

  “多謝九嬸,您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三郎。”

  唐宓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對于特意來提醒的嚴氏很是感激,忙笑著保證。

  嚴氏笑得見牙不見眼,“那我就待我家三郎謝過十八娘了。十八娘啊,不是我自夸,我家三郎別看年紀小,卻最是乖巧聰慧,三歲就會背三字經,五歲就能背詩。今年六歲,已經開始學習論語了…”

  唐宓含笑聽著。

  但聽著聽著,唐宓就覺得有些怪怪的。

  可具體哪里有問題,她又說不上來。

  罷了,左右嚴氏是個有分寸的,應該不會有事。

  唐宓卻不知道,再有分寸的人,面對偌大一個李家、以及平西侯爵位的時候,也會生出別樣的想法。

  嚴氏見唐宓領了自己的人情,心里很是高興。

  歡歡喜喜的走出了百忍堂,穿過一個個庭院,路過一處處景致,嚴氏眼底閃過一抹熱切。

  她家三郎多好的孩子啊,相信十八娘跟他接觸一段時間后,就會喜歡上他。

  到時候,過繼什么的,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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