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牽扯到了李壽,蕭氏一反往日對女兒的寵溺,無比強硬的決定:
第一,從蕭氏布藝撤出來,完全撇清關系。
第二,十臺娃娃機全部收回。
“阿娘,我不答應,”李二十四娘急得臉都紅了,跳腳道:“這樣一來,我、我還怎么再好意思見表姐?”
真若是按照阿娘的意思去辦,她的面子可就全都沒了。
蕭氏卻冷冷的說道:“那就不見。正好可以斷了跟安樂侯府的聯系!”
面子沒了怕什么,就怕里子都讓人拆了去!
李壽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對李家幾位長輩還能保持起碼的尊重,但對于一眾平輩或是小輩就沒那么多耐心了!
“來人,把二十四娘送回她自己的房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蕭氏到底是公主出身,行事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阿娘——”李二十四娘不敢置信的看著阿娘,仿佛第一次才知道阿娘竟這般霸道!
蕭氏的命令一下,便上來兩個粗壯的婆子,她們十分有技巧的將李二十四娘抓住,卻又沒有傷害她半分。
“放肆,你們也敢跟我動手?還不趕緊放開我!”李二十四娘尖聲叫罵著。
兩個婆子卻不為所動,直接擁著李二十四娘出了上房。
“阿娘,快放開我啊。我不要禁足!”聲音從屋外傳來,越來越小。
“公主,二十四娘還小,若有什么不妥,您仔細教她也就是了,何必這般?”蕭氏身邊一個四十多歲左右的婦人低聲勸著。
這婦人是蕭氏的貼身宮女,姓董,從小服侍她,長大后又陪蕭氏嫁入李家。
主仆兩個風風雨雨三十多年,情分非比尋常。
李二十四娘是蕭氏三十歲時才生下的女兒,在這個三十多歲就能當婆婆的年代,可以算是老來得女。
是以,蕭氏對李二十四娘十分寵溺。
董宮女作為蕭氏最得力的人,是看著李二十四娘長大的,對公主的這個女兒也非常疼愛。
眼見她被蕭氏懲罰,董宮女很是心疼,不由得開口勸道。
“小?她都十五歲了,還小?”
面對自己最信任的人,蕭氏終于卸下所有的偽裝,“李壽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幫著鄭宥算計世家了。”
蕭氏至今都記得當年李壽一人之力挑戰諸世家的模樣,端得是肆意張揚、神采不凡啊。
哪怕蕭氏心中對李壽有再多的心結,也不得不承認:李壽的才智果然驚艷絕倫,算得上同輩中最出色的人!
想想李壽十五歲的時候在干什么,再看看自家兒女十五歲的時候在干什么,蕭氏真是滿心悲苦。
難道她你娘仨就真的比不上平陽母子?
“十八郎他、他——”是妖孽啊,咱們正常人能跟妖孽比?
有些話,就是董宮女也不好說出口,只得將話又咽了回去。
“行了,你也不必勸我了。二十四娘不小了,這兩年就要出閣,我這時再不教她,難道讓她過門后被婆母、妯娌‘教’嗎?”
蕭氏其實很清楚,女兒頭腦簡單,又是個橫沖直闖的性子。若是再不及時糾正,出嫁后定會受磋磨。
“公主說的是,是奴婢想左了。”董宮女和蕭氏一樣,平常事上都很精明,一旦涉及最喜歡的二十四娘,她們便喪失了起碼的理智。
“好,不說這些了,”蕭氏揉了揉眉心,沉聲吩咐道:“待會兒你就去蕭家,告訴蕭五娘,二十四娘孩子心性,開鋪子什么的只是覺得好玩兒,現在又覺得乏了,不想再合作下去,左右她不參與經營,倒也不會影響店鋪的運作。”
董宮女點頭。
蕭氏又道:“還有,記得把那十臺娃娃機弄回來。”
蕭氏不懂得什么是知識產權,但也知道基本的道理:東西是人家唐三設計出來的,旁人未經允許就胡亂仿制,分明就是不把唐三放在眼里。
而且蕭氏有種預感,蕭五娘費心巴力的攛掇二十四娘弄什么布偶店,根本不是為了那區區幾臺娃娃機,她定有更大的圖謀。
一旦讓蕭五娘得逞,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很有可能是往死里得罪唐三娘。
蕭氏不怕唐宓,但她怕站在唐宓背后的李壽啊。
董宮女聽蕭氏說得鄭重,便知此事不可小覷,她用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見蕭氏沒有其它吩咐,董宮女趕忙下去辦事了。
幸好蕭氏思慮周到、動作又快,董宮女趕去蕭氏布藝的時候,剛好有一臺娃娃機據說壞了,被東家拉去檢修。
董宮女根本不信伙計的說辭,直接找上了安樂侯夫人。
侯夫人實在推脫不過,只得帶著董宮女去了蕭五娘那兒。
而那臺“壞”掉的娃娃機,已經被蕭家的匠人拆了一半,就差最后核心的部分。
董宮女面沉似水,根本不跟蕭五娘廢話,直接命人將那半截娃娃機和一地的木條裝到馬車里,運回了李家。
蕭氏聽聞了整個過程后,撫著胸口說了句:“好險!”
蕭五娘果然是看中了娃娃機,或者說是想知道娃娃機的原理。
娃娃機有博彩性質,只要對它稍加了解便能想到。
蕭氏猜測,蕭五娘或許并不只是想仿制娃娃機,更多的是想參透原理,以便能制作出更多的賭博機。
沒錯,就是賭博!
蕭氏覺得,一個布偶店,利潤再高,也不至于讓安樂侯府如此大費周折。
可若是賭博機就不一樣了。
蕭氏曾經聽人說過,京城最大的賭坊便有安樂侯府參股!
好個安樂侯府,好個蕭五娘,竟這般算計她的女兒!
蕭氏暗恨不已,也很慶幸,她及時發現并予以制止,總算沒有鬧出大麻煩。
這件事應該也能過去了!
而事實證明,她太樂觀了。
九月,李家族老抵京,李壽也從京郊的某個縣城回來了。
回到李家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李其琛所在的院落。
“十八郎,這、這是什么?”
蕭氏拿著李壽送來的東西,臉色驟變,說話都有些磕巴。
“你不識字?”李壽涼涼的說了一句。
李其琛雖然覺得李壽有些失禮,但張了張嘴,還是沒能理直氣壯的訓斥他。
“…”蕭氏當然識字,只是她不知道為何此物會在李壽手里。
不對,應該是怎么會有這樣一件東西。
她手里明明只有一張薄薄的花箋,可她卻有種捧著巨石的感覺。
她的心更是直往下墜:女兒寫給王四郎的情書被李壽拿到了,那他是不是還要逼女兒嫁入王家那個破落戶?!
好一個李壽,報復竟來得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