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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真不是這個女孩的父親?

  南粵大學附屬第三醫院,羊城沙坪街道轄區里規模最大的醫院,盡管現在時候尚早,但它也早早地開始了一天的繁忙。醫院里人頭攢動,聲音嘈雜,總讓人禁不住產生一些焦慮的情緒。

  走廊上,醫生、護士行色匆匆的白衣身影,更是加劇了楊言內心的擔憂。

  楊言凝重地將視線從過道遠處收回,轉而看向了身后的兒科診室——他和女警察送過來的嬰兒,正在里面接受著醫生的檢查。

  出于衛生方面的考慮,臟兮兮、臭烘烘的楊言是不能進去診室的,當然,他也是糊里糊涂的,醫生問他什么也不知道,進去估計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他只能坐在外面,心情沉重地等待著。

  剛才兒科醫師如臨大敵一般的神色,還有那一句“別的不怕,就怕是腦膜炎引起的發燒”的話,讓楊言懸著的心根本放不下來!

  楊言不懂醫學,也不知道什么是腦膜炎,可是,但凡跟腦袋相關的病,還能是小病小痛嗎?

  想到那嬰兒可憐的、皺巴巴的小臉蛋,想到那蒼白、薄弱的小嘴巴,仿佛在訴說著她的無助和渴望…楊言雖然知道自己跟這個嬰兒沒有什么瓜葛,但還是忍不住為她擔心起來。

  “應該不會有事的…”楊言暗暗祈禱。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診室的門被打開了,楊言轉過身去,看到了從門口走出來的女警察。

  “警察同志,孩子怎么樣了?”楊言連忙起身,兩只手無處安放,在身上揩了揩,略有些尷尬地問道。

  女警察的眼睛雖然很好看,但眼神卻很銳利,仿佛是一把手術刀,都夠剖析出楊言內心的秘密,她盯著楊言看了看,才緩緩地說道:“醫生經過初診,說這不是腦膜炎引起的發燒…”

  “那就好!”楊言松了一大口氣,緊繃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但情況也不容樂觀!”女警察卻沒有笑,她打斷了楊言的話,淡淡地說道,“醫生說她是小兒胃腸炎引起的發燒,而且孩子身體狀況很不好,營養不良…”

  女警察復述了一番醫生的診斷結果和處理情況,聽得楊言這個醫學小白如墮五里霧里。

  不過,楊言聽到后面,他忍不住驚訝地向女警察問起來:“什么?你說打吊針?這么小的孩子,都…都還沒有小貓咪大,怎么你們就給她打針?而且還是吊針?”

  楊言都不敢想象那么大的針扎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的場景!

  “不是我們,是醫生!”女警察秀目一瞪,有點不快地反駁道,“我也問了為什么,也問了醫生為什么不給孩子吃藥,但現在的情況是,她急需退燒和營養,所以…不管我們怎么想,我們都得聽醫生的安排!好嗎?她們才是專業的!她們知道怎么讓孩子好起來!”

  女警察說得很對,一針見血,楊言也找不到辯駁的理由,于是,兩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

  這給了女警察再次審視楊言的機會,她微微蹙眉,仔細打量了一番楊言,看得楊言都有點不自在了。

  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直到女警察再次和楊言的視線相對,她兩只胳膊在胸前交叉,然后一只手抬起,輕輕地摸著下巴,如同柯南在思考一般,但她是看著楊言,嚴肅地問道:“你真的不是這個女孩的父親?”

  她緊緊地盯著楊言的眼睛,試圖要在楊言的雙眼中找到一絲破綻。

  “女嬰?”楊言驚訝了一下,之前他還真看不出來,不過也是,不知道出生才多少天的嬰兒,光看臉,哪里看得出性別?

  “但我真的不是她的父親啊!”楊言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他的眼神很坦蕩,只是有點無奈,“警察同志,我在車上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昨晚跟幾個同學一起去網吧打比賽,然后回來慶功吃夜宵的時候,我喝多了,半路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了…睡在了垃圾堆里。”

  說到這的時候,楊言窘迫得都不敢和女警察對視,他頓了頓,才苦笑著說道:“接下來您也知道了,我被您叫醒,才發現莫名其妙一個孩子在我懷里。在車上,您也看了我的身份證和學生證啊!”

  “但你很關心這個孩子…”女警察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楊言的身份證和學生證,看著楊言再次比對了一下,她其實已經相信了楊言的話,因為楊言的神態、眼神都沒有作假,她只是覺得事情變得有點棘手了,不甘心地說了一句。

  “因為她是一個孩子啊,又那么小!是個人都會牽掛她的安危。”楊言坦誠地說道。

  楊言忽然靈光一閃,提議道:“對了,警察同志,你要不查一下那個條街的監控錄像,應該能看到我和我同學路過時候的影像,我那時候走路都快走不動了,更不可能帶著孩子。”

  順著這個靈感去思考,楊言接著興奮地說道:“而且,警察同志,你也從錄像里找到這個孩子的父母,應該是他們把孩子放在垃圾堆這邊!而且應該不會是人販子,因為…”

  楊言忽然沉默了下來,臉上那片覺得自己可以“沉冤得雪”的興奮漸漸褪去。

  女警察默默地看著楊言臉上的表情,漂亮的雙眸如同清澈的月牙泉一般,仿佛能倒映出楊言的苦惱。

  楊言能想到的,她怎么可能想不到?

  甚至,楊言現在說不出口的,女警察都想到了,她有點忍不住,替楊言說了出來:“因為人販子是不會丟掉孩子的,只有生了孩子,又不愿意撫養孩子的親生父母,才會把孩子丟棄…是吧?”

  既然已經拋棄…即便找到他們,結局會有變化嗎?

  楊言輕輕地點了點頭,他苦笑著和女警察對視,也看到了女警察眼中的無奈。

  不過,女警察很快收拾起了自己內心的情緒波動,認真地說道:“但我會去看錄像,不管怎么樣,我會找到這個女嬰的親生父母,我會勸說他們,不要拋棄自己的骨肉!”

  “對!要找到他們!”楊言連忙點頭,附和道,“我也覺得,他們可能也只是一時糊涂,做出了這樣會讓他們后悔一輩子的決定!說不定他們會把孩子帶回去!而且你可以勸說他們,看是不是因為經濟上的困難。如果這個女孩的父母很窮,我也可以幫忙,我認識我們南粵大學的學生會主席,到時候在我們學校發動募捐,幫他們渡過難關!”

  一時間,兩人似乎達到了意見上的一致。楊言覺得,女警察看自己的眼神也溫和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覺有誤,楊言覺得對方的眼神中似乎有點欣賞,至少不是之前那樣,像是在審視一個犯人!

  “咳咳!”氣氛緩和了一些,楊言便指了指女警察的手,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警察同志,我的身份證和學生證能不能還給我?這也是我的校園卡,待會回去學校還要用…”

  女警察卻沒有楊言想象的那樣露出笑容,她反而因為想得更加現實,情緒上有點低落,只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但現在聽到楊言的話,她有點氣惱,語氣都變得有點沖,質問起來:“什么?你現在要回去學校?”

  當然,這個氣惱只是一剎那間情緒化的反應,她很快變得理智起來。

  似乎,自己沒有什么理由要求楊言留在醫院…或者自己可以讓楊言暫時留下來,但也不可能有更多不合理的要求!

  因為,楊言不是那個女嬰的父親啊!

  他只是一個大學生…一個對于女嬰來說完全沒有關系的陌生人!

  但是,女嬰怎么辦?

  女警察正因為這個問題苦惱著。

  楊言沒有女警察想得這么多,但他倒是被女警察的責問喚醒了有點亂糟糟的腦袋,只見他拍了拍自己亂得跟鳥巢一樣的頭發,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哦,我現在也不能回去,這個孩子情況怎么樣了我還不知道。如果這樣回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也不放心…”

  只見楊言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像是自言自語地輕輕嘆息:“希望孩子沒有問題,她太小了,我怕她…嗯,不說那些,希望她快點好起來吧!”

  這回,女警察看楊言的眼神中倒是真地流露出了一絲欣賞。

  她猶豫了一下,有點糾結地說道:“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你要做一個筆錄,這個沒關系,等孩子好一點,你跟我回去一趟派出所就好!”

  “沒問題,警察同志,是沙坪街道派出所對吧?”楊言滿口答應著,他記憶力很好,女警察跟他講的第一句話都能記得。

  女警察點了點頭:“對,而且,你不用叫我警察同志,同志這個稱呼聽起來挺別扭的,我叫夏瑜,你叫我夏…”

  夏瑜頓住了,她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讓楊言如何稱呼自己!

  一般來說,面對轄區的群眾,她都是讓那些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叫自己小夏,這樣會顯得比較親切,然后派出所那些被自己制裁過的小毛賊,都是戰戰兢兢地叫她夏警官。

  但夏瑜知道,楊言比自己還要小,不可能讓他叫自己小夏,而且楊言不是小毛賊,不是專政的對象,讓他叫自己夏警官,也是不合情理的…

  所以應該怎么稱呼?

  楊言看出了夏瑜的為難,他笑著說道:“要不我叫你夏姐吧,我猜你應該是比我大,但應該也沒有大太多,你比較像剛走上崗位的新警察,然后我都大四了。”

  夏瑜英氣十足的眉毛忍不住挑了起來,她不服氣地問道:“我比你大沒錯,但你說什么?我比較像剛走上崗位的新警察?我哪里像了?”

  剛當警察的人,最不爽的就是有人說自己是菜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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