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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替代

  謝文興走出屋門,對著院子里的丫頭仆婦擺擺手,又喊了聲來人。

  他喊來人,丫頭仆婦們卻低著頭匆匆的向外退去,與她們擦肩而過的是從門外進了十幾個護衛,將院子團團的圍住。

  謝文興這才轉身又走進屋內。

  屋子里謝老夫人和謝大夫人對峙而坐。

  “她不能跳。”謝大夫人再次說道,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的攥起,“她算什么,她算什么。”

  “那不我管了,三月三的事,你們商量吧。”謝老夫人站起來說道,“惠惠跳也好,你跳也好,你們隨便吧。”

  她說著抬腳邁步,謝文興忙攔住她。

  “母親,母親,這么大的事我們再商量。”他說道。

  “這有什么商量的?這怎么商量?”謝大夫人急道,“她怎么能跳?這是三月三,只有丹女才能參加的祭祀。”

  “可是現在丹女跳不了。”謝文興說道,看著謝大夫人,“阿媛,現在不是爭論這個時候,是要想想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他來回走了幾步。

  “我來問你。”他停下來又說道,“你敢讓惠惠跳嗎?”

  謝大夫人沒有說話,身子微微的顫抖。

  “你不敢,我也不敢,阿媛,我們都不敢,這是關系謝家名譽的事,我們不能任性啊。”謝文興接著說道,“不讓惠惠跳,不是對她不好,反而是為了她好,難道你要她在三月三,在滿巴蜀的人前,在皇帝的使者面前跌倒嗎?”

  “可是,可是那是三月三啊,那是她的第一次三月三啊。”謝大夫人伸手掩嘴,眼中有淚落下。

  那是三月三,一個丹女這輩子會有很多三月三,但這一次卻無可替代。

  謝老夫人神情木然,要說什么動了動嘴唇又停下,視線看向門外。

  謝文興輕輕拍撫著謝大夫人的胳膊。

  “是,是,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他低聲說道,“可是現在不是沒辦法了,不過還好上天待我們謝家不薄。”

  這還叫上天待謝家不薄?

  “是啊,上天還給了惠惠一個替代。”謝文興說道。

  替代。

  謝大夫人看向他。

  “她憑什么?”她說道。

  “憑她有著和惠惠一模一樣的臉。”謝文興說道,“我想這就是上天送她來的原因。”

  他握住謝大夫人的手。

  “現在,就是惠惠需要替代的時候了。”

  “阿媛,她只是替代,惠惠永遠是惠惠。”

  謝大夫人看著他一刻,頹然松開了手渾身無力的坐了下來。

  日光透過帳子照進來,有人躡手躡腳的微微掀起帳子,和謝柔惠的視線相撞,小丫頭嚇得一個哆嗦。

  “大小姐…..你..你..醒了。”她結結巴巴說道。

  醒了?她根本就一夜沒睡,這種時候誰能睡的著。

  謝柔惠坐起來。

  “滾出去。”她說道。

  小丫頭哆哆嗦嗦。

  “大小姐,你該吃藥….”她說道。

  “我吃什么藥!”謝柔惠看著她說道,冷冷一笑,打量這丫頭一眼,“把藥拿來。”

  丫頭大喜忙轉身端了藥碗過來。

  “大小姐。”她捧著恭敬的說道。

  謝柔惠撫著自己的手,看著她。

  “你喝吧。”她說道。

  丫頭一愣,看著謝柔惠。

  “喝吧。”謝柔惠說道,“我覺得你才需要吃藥,都聽不懂我說的話。”

  丫頭神情惶惶眼淚在眼里打轉,捧著藥碗噗通就跪下來。

  “快點喝。”謝柔惠說道,“難道還我喂你嗎?”

  丫頭流出眼淚卻不敢大聲哭,捧著藥碗慢慢的送到嘴邊,顫抖著閉上眼喝了下去。

  謝柔惠看著她喝完。

  “看,這就好了,能聽懂我的話了。”她說道,含笑伸手用手帕給這丫頭擦了擦嘴角,“下去吧。”

  丫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慌亂的擦了眼淚應聲是。

  “多謝大小姐。”她叩頭顫聲說道。

  外邊腳步聲響。

  “大夫人。”伴著丫頭們的施禮,門簾被掀開。

  地上的丫頭忙擦了眼淚捧起藥碗向外退去,謝大夫人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這丫頭便移開了視線。

  “你們都出去吧。”她對跟進來的丫頭們說道。

  丫頭們應聲是退了出去。

  謝柔惠起身對謝大夫人施禮。

  “母親。”她說道,抬起頭看著謝大夫人紅紅的眼,“您又沒睡啊。”

  說著跪下來端正的叩頭。

  謝大夫人忙伸手拉住她。

  “你干什么。”她說道,“快起來。”

  謝柔惠叩了頭。

  “都是女兒,讓母親如此耗費心血。”她說道,抬起頭眼淚流下來,“都是女兒,讓母親受人嘲諷,食不安夜不能寐。”

  謝大夫人抱住她。

  “惠惠。”她哽咽說道,“受苦的是你啊,不是我。”

  謝柔惠倚在母親的懷里。

  “母親,你們,商量好怎么做了嗎?”她說道。

  謝大夫人身子僵了僵,謝柔惠的手抱住她的胳膊。

  “母親。”她看著謝大夫人認真的說道,“你做什么都是為了我,為了謝家,如果說這個決定會傷害我,那比起你受的傷害不及十一,母親,你不要再顧忌我的感受了。”

  她說著伸手撫著謝大夫人的臉,眼淚如雨而下。

  “真正的難受的是您啊。”

  謝大夫人一把抱住謝柔惠淚流滿面。

  “所以說讓她來代替我參加祭祀?”謝柔惠說道。

  此時她坐在銅鏡前,正由謝大夫人梳頭。

  謝大夫人停下手,看著鏡子里跟自己面容很肖像的女孩子,眼淚已經擦干凈,白白凈凈粉粉嫩嫩的,當聽到自己說出這個決定后,她的臉上沒有悲傷沒有憤怒,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只是替代。”謝大夫人說道,“參加祭祀的還是謝柔惠。”

  謝柔惠。

  是一個名字,而不是一個人。

  謝柔惠看著鏡子的人,微微一笑。

  “那,我要帶上那個面罩成為柔嘉小姐嗎?”她說道,伸手撫摸自己的臉,“然后去郁山嗎?”

  看著她笑著說出這句話,謝大夫人再也忍受不了,將手里的梳子一扔。

  “不用,不用,怎么會,你是謝柔惠,你永遠都是謝柔惠,你也永遠都會呆在家里。”她急急說道,攬住攬住謝柔惠的肩頭,哽咽道,“惠惠,你心里難過,就哭出來吧。”

  謝柔惠看著她,眼睛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滾滾而下。

  “母親。”她喊道,伸手抱住謝大夫人的腰放聲大哭。

  謝大夫人也抱住她大哭。

  “我的兒,你受委屈了。”

  清晨的山林寒霧未散,木屋里傳來嘩啦的水聲,伴著水汽騰騰。

  “找我的?”謝柔嘉從門上探頭驚訝的問道。

  江鈴忙沖她擺手。

  “天還冷,別探頭。”她說道。

  謝柔嘉看了眼停在院門外的兩輛馬車將頭縮回去,很快她就換了衣裳,搓著頭發走了出來。

  “誰啊?”她問道。

  江鈴推著她向屋內走去。

  “是老夫人。”她說道。

  謝柔嘉已經看到屋子里坐著的老婦人,她笑了笑,一步邁進屋子,將濕乎乎的頭發一甩散開。

  “老夫人,失禮了,我一邊熏頭一邊聽你說話吧。”她說道。

  謝老夫人看著眼前的女孩子,雖然剛沐浴完,她的臉上也已經帶上了面罩。

  這種嚴苛的信守曾經說過的規矩,其實也是一種倔強吧。

  “熏干了頭發,我帶你回彭水。”謝老夫人說道。

  謝柔嘉哦了聲。

  “回彭水干什么?”她問道。

  “回去你就知道了。”謝老夫人說道。

  “我能不去嗎?”謝柔嘉想了想問道。

  謝老夫人看著她笑了。

  “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說不?”她問道,“我來請你,你得去,我不來請你,讓人拉了你,你還得去,你問這話有什么意義?”

  謝柔嘉挑挑眉。

  “意義就是我問了啊。”她笑道,“至少聽的人知道,她說的事我心里是不愿意的。”

  “少爺,少爺。”

  水英大聲喊著,沖礦山上的邵銘清揮手。

  她的身后站著一個老仆。

  邵銘清遠遠的就認出那是謝老夫人跟前的老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朱砂疾步過來。

  “怎么了?”他問道。

  老仆沖他施禮。

  “老奴替柔嘉小姐給公子捎句話。”他說道。

  替柔嘉小姐。

  邵銘清眉頭一跳,伸手揪住了這老仆的衣襟。

  “你們把她怎么了?”他低聲咬牙說道。

  老仆神情淡然。

  “表少爺,三月三要到了,郁山神圣之地,所以老夫人讓柔嘉小姐換個地方住幾天,待過了三月三,就會回來。”他低聲說道。

  邵銘清松開他的衣襟。

  “是嗎。”他說道,微微一笑,“希望過了三月三,一切都如常。”

  老仆施禮轉身離開了。

  “少爺。”水英急急說道,“柔嘉小姐被他們帶走了還會回來嗎?”

  邵銘清深吸一口氣笑著點點頭。

  “當然。”他說道,“會的。”

  說著點點頭。

  “會的。”

  他又重復一遍,臉上的帶著笑,神情卻沒有半點的喜悅,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起來。

  會的,一定會的。

  可是這種只能等待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馬兒嘶鳴,安哥俾縱馬疾馳,看著遠遠山路上的小紅馬,他伸手放在嘴里打了個呼哨。

  小紅馬回過頭揚蹄發出一聲嘶鳴,車馬四周的人也都回過頭,看到跟在后邊的安哥俾。

  “喂,你站住。”一個護衛沖他高聲喝道。

  安哥俾聽若未聞,催馬疾奔。

  喊話的護衛擺擺手,兩邊的護衛們調轉馬頭,取下長弓對準了奔來的人。

  “安哥!”

  謝柔嘉從車內探出頭,沖安哥俾擺手。

  “回去。”

  安哥俾勒住馬,看著她。

  “回去,我過幾天就回來了。”謝柔嘉沖他笑道,“你好好的看礦山,等回來,我要看你有沒有長進。”

  安哥俾看著她。

  “嗯。”他說道。

  謝柔嘉再次沖他笑了笑擺擺手放下了車簾子。

  “走。”護衛說道,收起弓箭,調轉馬頭。

  一眾人擁簇著車馬疾馳而去。

  安哥俾站在山路上久久未動。

  下午好,加更在晚上十一點后。(__)嘻嘻…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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