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被杜嬌娜帶到了前院,會客廳就是在東平郡王先前住的屋子。
雖然昨天傍晚剛來過,但過了一晚上再進來就有點不認得了。
這里的兩間屋子已經被布置成書房,此時坐在主座上的老人正是謝老太爺。
“祖父!”謝柔嘉高興的上前,忍不住紅了眼眶。
謝老太爺瘦了一些,頭發更白了,但精神很好,看到謝柔嘉笑著連連點頭。
“好,好。”他說道,伸手摸了摸謝柔嘉的頭,“成了親就是大人了。”
謝文俊從里間走出來。
“伯父,布置好了。”他說道。
東平郡王在謝柔嘉走進來的時候就站起來,聽到謝文俊的話便轉過身。
謝柔嘉還站在謝老太爺身邊,感覺東平郡王看她一眼,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
“沒有別人了,長輩就是老太爺和五老爺。”站在屋角的邵銘清忽的說道,“殿下和夫人不用等了,可以行禮了。”
謝柔嘉這才明白過來,是要給祖宗行禮了。
不過前一世她第一次成親是招婿沒有回門認親,第二次出嫁到鎮北王府南北相隔也自然不可能回門認親。
這次又因為是假的,也沒在意還要這個禮節。
她看了邵銘清一眼,邵銘清給她一個快些的眼神。
謝柔嘉站在了東平郡王身邊,謝文俊引著他們向內去。
內室的條幾上擺著影像,當然不是謝家祠堂的,而是只用紙筆寫了謝家先祖的替代。
東平郡王和謝柔嘉叩頭上香,完成了告祭,再回到外邊氣氛就更熱鬧。
“要給紅包了給紅包了。”水英高興的用手戳安哥俾低聲說道。
“那是給晚輩的。”安哥俾被她戳的忍不住開口說道。
“今天就來了咱們幾個,還論什么晚輩不晚輩的,人人有份。”水英說道。
那邊東平郡王已經接過了謝老太爺和謝文俊送的見面禮。
水英就開始躍躍欲試,邵銘清看到了笑了對她點點頭,水英就立刻跑過去了。
“柔嘉小姐。”她笑嘻嘻的上前施禮,一面伸出手。
謝柔嘉噗嗤笑了。東平郡王含笑從袖口拿出一個紅包遞過去。
“還有安哥俾。”水英說道,“他害羞不敢來要。”
安哥俾感覺那個耀目的不能直視的男人的視線看過來,低著頭恨不得立刻跑出去。
東平郡王再次拿出一個紅包,卻被謝柔嘉攔住。
“不對不對。安哥比我大。”她說道,笑著走過去沖安哥俾伸出手,“安哥該給我們禮物。”
水英哈哈笑了,但剛笑了兩聲,安哥俾竟然真的伸手拿出一物遞過來。
他真有禮物送啊?
水英驚訝的看著他。
謝柔嘉沒有絲毫的驚訝。笑著伸手接過。
“白虎牙?”她愣了下,不由忙看安哥俾的脖子,“你的嗎?”
安哥俾忙搖頭。
“不是不是,我,我托人找了一個。”他低頭說道,又怕謝柔嘉不信,伸手將自己脖子里的拿出來給她看,看到女孩子在眼前綻開笑顏。
“你太厲害了!”她高興的說道,將墜子在手里攥著轉過身,“殿下。殿下,這可是白虎牙。”
安哥俾有些不安的抬頭第一次將視線落在那男人身上。
小小的虎牙正被謝柔嘉放在他伸出的手里。
他的手修長白凈,就好像玉石雕成的一般,安哥俾覺得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手,比柔嘉小姐的還好看。
“白虎牙,這可是大吉之物,百越后裔里只有最好的巫師也是最尊貴的人才能佩戴。”他聲音清朗的說道,“這個禮物很貴重。”
他看過來的視線帶著笑意,就好似郁山里日光下跌落的瀑布般璀璨,安哥俾將頭再次低下。
“你年長幾歲真虧了。”水英說道。“沒收到紅包還要送禮物。”
杜嬌娜哈哈笑了。
“給你雙份,你年紀最小。”謝柔嘉笑道。
她的話音落,東平郡王就遞出了紅包,水英也毫不客氣的接過。
“姐夫。還有我的。”謝柔清忽的也說道,伸出手。
東平郡王笑著遞給她一個。
“謝謝姐夫。”謝柔清說道。
“小姐,我有兩個。”水英笑著對她顯擺。
“瞧你們,都跟小孩子似的。”杜嬌娜笑道。
雖然只有這么幾個人,屋子里熱鬧的似乎有一大家子熙熙攘攘。
宴席就擺在這里,外邊是男客。連安哥俾也有些局促的被按在席面上,杜嬌娜帶著三個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們擠在內室羅漢床上,擺了炕桌。
謝老太爺一臉欣慰。
“殿下。”他看著坐在下首的東平郡王說道。
“祖父叫我十九郎就可以了。”東平郡王含笑說道。
“好,十九郎。”謝老太爺說道,看著他帶著幾分感嘆,“嘉嘉這個孩子,是個苦孩子,我現在看到也感覺到了,你對她是真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她祖母在泉下也放心了。”
說到這里聲音有些哽咽。
“十九郎,她祖母一直對她愧疚不已,當初都是她祖母才把她帶入這般境地…”
謝文俊在一旁輕咳一聲,打斷了謝老太爺的話。
“伯父,大喜的日子,別提這些了。”他說道,“都過去了。”
那些都是謝家內部的不能對人言的事,眼前這個孫女婿雖然讓自己叫十九郎,但他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十九郎。
謝老太爺察覺失言,忙舉起酒杯借以掩飾。
“祖父,柔嘉她一直是在做她自己要做的事,這些事也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東平郡王卻說道,“你們要是因為覺得帶累難過不安,這才是讓她難過不安的事。”
謝文俊哈哈笑了。
“是啊,祖父,殿下說得對。”他說道,“你不要再多想了。”
謝老太爺也笑了。
“好,你明白她。我就更放心了。”他說道,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我們在這里住一段,祖父可以隨時過來。”東平郡王說道。
此言一出謝文俊和謝老太爺神情驚訝,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邵銘清也微微皺眉看了東平郡王一眼。
“不急著回京城?”謝文俊問道。
住在這里一段是什么意思?新婦難道不應該快去拜見公婆。
“她的事還沒做完。現在還不能走,走了她會不安心。”東平郡王說道。
她的事。
謝老太爺和謝文俊對視一眼神情驚愕。
他們自然知道謝柔嘉要做什么事,這么說東平郡王也知道了?
當得知這門親事時,他們很是不安,畢竟朝廷賜婚看重的是謝家長房丹女血脈的聲名。而謝柔嘉卻一心要毀掉丹女血脈的聲名。
他們還想找謝大夫人表示反對,但無奈謝大夫人根本就不見他們,忐忑不安的等著謝柔嘉嫁過去,又被接來為謝柔嘉做回門禮,再看到謝柔嘉歡悅的樣子后,心里才松口氣。
謝柔嘉大概要放下這件事了。
這樣也好,女孩子成了親離開了謝家,忘掉這些事好好的過日子。
所以他們對有些事閉口不能提及,免得讓東平郡王察覺對謝柔嘉心生嫌棄,不管怎么說。他們夫妻做久了有了情分,就算將來謝家再不堪,也不會有什么大礙了。
沒想到他們還小心翼翼,東平郡王竟然開門見山的說出來了。
“她,她告訴你的?”謝文俊問道。
東平郡王含笑點點頭。
謝文俊和謝老太爺再次對視一眼,神情有些驚疑不定。
是謝柔嘉信任他呢,還是傻乎乎的被套出話了?
“我早就知道,我與她相識很久了。”東平郡王含笑說道。
早就知道,相識很久。
這八個字讓謝文俊頓時醍醐灌頂。
“哦,原來這賜婚也并非只是賜婚。”他脫口說道。
原來是郎有情妾有意?
謝老太爺顯然也想到了。神情有些古怪。
竟然…
這個傻乎乎的丫頭竟然…
而這個郡王也竟然看上她….
謝文俊和謝老太爺的視線幾乎能把東平郡王燒出一個洞,東平郡王神情依舊淡然。
“是。”他說道,“賜婚也并非只是賜婚,另有因由。”
一直聽著外邊說話的杜嬌娜抿嘴一笑。伸手捏了捏謝柔嘉的臉。
“小丫頭,沒看出來啊,竟然敢私定終身,你還跟你五叔說我膽子大,你比我膽子更大。”她低聲笑道。
謝柔嘉原本對外邊他們說的話沒什么感覺,此時聽到杜嬌娜的話才反應過來。
“不。不是的。”她頓時紅了臉,“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們以前不認得?”杜嬌娜低笑道。
“認得。”謝柔嘉說道,“可是,大家都認得嘛。”
“那以前沒私下來往過?”杜嬌娜又低笑道。
私下嗎?那些書信來往的確是沒人知道。
謝柔嘉神情一滯。
“可是,那,那不是哪個….”她說道。
“哪個是哪個啊?”杜嬌娜捏她耳朵打趣道。
“哎呀五嬸!”謝柔嘉被抓她衣袖。
杜嬌娜已經端起一杯果子酒遞到她嘴邊。
“五嬸敬你一杯。”她笑道。
水英舉著酒杯坐直身子。
“我也敬,我也敬。”她喊道。
笑鬧聲在室內響起,讓外間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也歡悅起來。
郎有情妾有意,總好過為名為利。
謝老太爺和謝文俊對視一眼,也笑了。
“喝酒。”謝文俊板著臉將酒壺頓到東平郡王面前。
東平郡王含笑沒有說話,拿起酒壺斟酒,對著謝老太爺和謝文俊連飲三杯。
“好了好了。”謝老太爺看他還要斟酒,忙阻攔,“吃菜,吃菜。”
謝文俊笑著看謝老太爺。
“伯父,你這也太偏心了,有了孫女婿就不顧我這個侄子的面子了。”他說道。
謝老太爺伸手拿起東平郡王面前的酒壺遞給謝文俊。
“我也疼你,喏,都給你,你都喝了吧。”他說道。
“伯父!”謝文俊笑道。
東平郡王笑了,坐在一旁的邵銘清也笑了,低下頭斟酒一飲而盡。
謝老太爺到底年紀大,又高興,雖然勸著還是多喝了幾杯,攙上馬車就睡著了。
東平郡王站在門口看著謝文俊和謝柔嘉安排杜嬌娜謝柔清上車,邵銘清站過來。
“我以為你瞞著。”他說道。
“這沒辦法瞞,也不能瞞。”東平郡王說道,“她是要在彭水做事的,沒有必要瞞著誰,老太爺他們關心她,如果瞞著知道了肯定要胡亂猜測心生不安。”
邵銘清笑了。
“那,就可以騙了。”他說道。
東平郡王轉頭看著他。
“沒有啊。”他說道,“賜婚并非只是賜婚,的確是另有因由啊,邵公子不是也知道嗎?”
邵銘清啞然,旋即又笑了。
“是,是,我知道。”他笑道,又點點頭。
是的,沒錯。
對于謝老太爺謝文俊這些真正關心謝柔嘉的人來說,一樁親事,傾情相許總比報恩之緣要令人安心。
那,對于自己來說呢?
邵銘清看著站在車邊不知道跟杜嬌娜說了什么正哈哈笑的謝柔嘉。
回答一直問嬌娘簡體的讀者,《嬌娘醫經》簡體上市了,網絡開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