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喧囂聲傳來,八斤站起來。
“有人來了!有人來幫忙了!”他高興的喊道,一面舉起雙手揮動,“在這里,在這里。”
山下的人立刻看到了忙轉身看向身后的女孩子。
“柔清小姐,在那里。”他們亂亂的喊道。
謝柔清拄著拐杖在山石上向上看來,看到了坐著的安哥俾。
“快!”她說道。
而水英也帶著謝文昌的人過來了。
“郁山現在不讓進出,請不來更多的人。”她喊道,話音未落一眼看到邵銘清,“少爺!”。
她飛也似的向上跑。
身后的人忙亂哄哄的跟隨。
“都站住不許過來。”邵銘清卻轉過頭吼道。
水英忙伸手轉身擋住山下涌來的人,那邊黃藥等人也停下翻找看過來。
“不是要快些找到柔嘉小姐嗎?已經半日多了,可不能再耽擱了。”
眾人不解的說道。
邵銘清似乎要起身,但因為跪地太久而不能,他轉過身繼續翻找山石。
一眾人被晾在山下面面相覷。
謝柔清搖了搖下唇撐著拐走上來。
“邵銘清,你干什么?你一個人能做什么?”她沒好氣的說道。
邵銘清手扶住一塊山石,抬起頭對著謝柔清笑了。
“我一個人能做什么?”他說道,伸手指著這一片,“你看,我一個人做的,厲不厲害?”
謝柔清神情哀戚。
“我邵銘清,看到沒。”邵銘清卻還沒說完,用力的撐起身子,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掐算,“你看,我能掐算了。”
謝柔清看著他。
“我能在郁山掐算了,妹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邵銘清笑道,只是這笑比哭還難看,“不是我邵銘清變厲害了,而是這郁山散了靈了。上古傳下的禁錮,沒了。”
他彎身將面前的一塊山石抓起狠狠的砸了出去。
沒了,郁山的一切都沒了。
它再也不是巫清的郁山了,而只是一座山。
“邵銘清!”謝柔清抓住他,“你可真是抬舉你了。你一個人怎么做的到,你是炸了山了,還是開了洞了?你別抬舉你自己了!”
邵銘清看著她。
“開山挖山是謝家那對母女干的,邵銘清,這不是你的錯。”謝柔清說道。
“這不是我的錯?”邵銘清說道,“這怎么不是我的錯?她讓我拿著始皇鼎走,去京城,我不聽,反而聽了別人的話,我動了心上了當咬住了誘餌。做著喊著為她好的事,然后眼睜睜的看著她埋進這山里。”
說到這里又搖頭。
“不,不是眼睜睜,我還推了她一把。”
謝柔清抬起拐杖狠狠的打向他。
本就站立的不穩的邵銘清被打的倒在地上。
“給我站起來。”謝柔清喝道,“你推了她一把,那就拉她一把做償還!快點找到她!有什么話你去跟她當面說,你不就是喜歡她,你不就是想要幫她,自己說給自己聽有什么用!”
“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她了!”邵銘清抬頭吼道。“我已經算了半天了,可是我什么也找不出來,她的靈也散了。”
吼道最后一聲聲音沙啞哽咽。
“她是人,她不是靈。她不會散,你不讓我們上來不就是怕踩傷了她嗎?好,我們不上來。”謝柔清說道,“這郁山之靈已經散了,沒有什么能禁錮你,打起你的精神來。你繼續算!”
她伸手指著下邊的人。
“你算出來,說讓我們去哪里挖,我們來挖!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挖不出活的,死的也要!”
邵銘清看向四面,感受這一片死氣之地,伸出血跡斑斑的手指,點點的掐算。
生靈,死靈,九宮,八卦,天羅地網,急急如律令。
片刻之后,伸手指著一個方向。
“那邊。”他說道,聲音似乎還有些遲疑。
謝柔清轉身沖下邊擺手。
“這邊!”她大聲吼道。
看著山下的人涌涌而上,在另一邊翻找的護衛們看向黃藥。
“大人我們…”
黃藥點點頭。
“我們也去。”他說道,又看了看天,“信送出去了吧?”
護衛點點頭。
“已經送走半日了。”他說道。
黃藥擺擺手,一行人疾步加入那邊翻找的人群。
嘩啦一聲響,被推開的石頭引得更多的石頭落下,所幸周成貞躲的快,只是被砸住垂下的衣袍。
衣袍早已經破爛,周成貞罵了一聲,撕開衣袍扔下沒有再去拉扯石頭。
他倒退回去,看著上面的縫隙。
“謝柔嘉,這么走到底對不對?”他喊道。
身后沒有人回答他,周成貞吐出一口氣轉過身,在狹窄的縫隙里擠了過去,同樣狹窄的縫隙里謝柔嘉靠著墻坐著,頭垂在膝頭似乎睡著了。
周成貞將她抱在懷里,不甘心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臉。
“謝柔嘉,你醒不醒?”他說道,“我可真親你了。”
懷里的人一動不動,周成貞的手揉捏她的臉,感受著溫熱以及呼吸才稍微放下心。
這不是辦法啊。
在熬下去,可就真不行了。
周成貞只覺得一陣煩躁,倒也不是面對死亡的煩躁。
他抬腳狠狠踢了下腳邊的山石,痛的他倒吸氣,也讓他深深吐口氣。
“算了,這次不聽你的,聽我的,我說往哪里走你就跟我走。”他說道,將謝柔嘉背在背上,沿著狹窄的縫隙向前而去。
謝柔惠緩緩的睜開眼,入目一片漆黑。
怎么是黑的?
天不是馬上就要亮了嗎?
經書呢?經書扔出來了嗎?
念頭閃過,她頓時也想起發生了什么事,頓時啊的一聲坐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
謝柔嘉!
她正站在山洞前。經書就近在咫尺,她就要拿到手了,可是那個該死的謝柔嘉突然跳下來,用一塊石頭砸到她的頭。
謝柔惠伸手撫上頭。觸手果然是傷布,按上去好像哪里都疼,這疼痛讓她的意識更清醒,也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簾帳重重隔絕了外邊。
不過。她還沒死。
謝柔嘉是不是被抓住了?
那謝大夫人她們從山洞里出來了?
謝柔惠遲疑一下拉開簾帳,入目依舊昏昏。
已經晚上了。
她看向外邊,有燭火隱隱,同時門被推開了,丫頭舉著燈探頭看過來,正好與床上向外的謝柔惠打個照面。
丫頭不由脫口驚叫一聲。
“叫什么,見鬼了嗎?”謝柔惠沒好氣的喝道,一面扶著床要下來,“母親呢?母親還好吧?”
丫頭不僅沒有進來扶著她,反而嗖的退了出去。啪的關上了門。
關上了門?
謝柔惠愣住了,頓時大怒。
“你干什么!”她喝道,“還不快來扶我。”
丫頭在外聲音顫顫。
“小姐,大夫人有令,不讓你出門。”她說道,“你要是餓了,我去給拿飯來,藥也熬好了。”
什么?
不讓我出門?
謝柔惠不可置信的站起來,又面色陰沉的坐下來。
當時真該再狠心下手,先把謝大夫人射死在洞內。讓她活著跑出來,自己的生路就不好走了。
都怪謝柔嘉這個賤婢,要不是她,自己就要下令了。
這下怎么辦?
謝媛這個瘋子。打算要把她怎么樣?
謝大夫人邁進門,腳步一歪身形不穩,謝文興忙扶住她。
“怎么樣?再讓大夫來看看。”他說道。
謝大夫人推開他。
“不用,只是一些皮外傷。”她說道,走進屋子里坐下來,閉上眼疲憊不堪。又猛地坐起來。
親手端水過來的謝文興嚇了一跳。
“給皇帝的奏章賀文,你親自看過了?”謝大夫人說道,“別讓那些牛鼻子給改了。”
“不會。”謝文興將茶水遞給她,坐下來說道,“我親自看了,而且咱們的人也跟著親自去。”
謝大夫人這才重新躺下來。
“你不用太擔心,這件事對咱們和玄真子都是好事,要是我們不好了,他也好不了。”謝文興說道,給她揉著額頭,“這次的地動鬧的這么大真是好事,一來掩蓋了咱們開山,二來也為始皇鼎現世合理又祥瑞,這都是在咱們謝家的地盤上發生的,誰能摸了去啊。”
謝天謝地,總算還有一件好事,只是那明明已經到手的經書。
想到那女孩子抱著石頭跳進山里,謝大夫人就又猛地坐起來。
“再去挖!把山石挖出來!”她喝道。
“知道,已經讓人去了。”謝文興說道,“都安排好了。”
門外傳來丫頭小心的聲音。
“大夫人,老太爺和謝五爺都去郁山了,沒,沒攔住。”
謝大夫人哼了聲。
“他們愿意去哪就去哪,不用管。”她說道。
丫頭應聲是退下了。
謝文興重新給謝大夫人按著額頭。
“那惠惠的傷…”他眼神閃閃問道。
話音未落謝大夫人就勃然變色。
“大夫看過了,她死不了。”她冷聲說道。
也不提去看或者再找大夫的事,謝文興松口氣放下心來。
謝大夫人神情變幻一刻。
“還有,你去找一個合適的人。”她說道。
謝文興愣了下。
“什么叫合適的人?”他問道。
謝大夫人眼神冷冷。
“年輕體壯,相貌好,就行了。”她說道。
年輕體壯相貌好?這是要干什么?這種人能有什么用?
謝文興不解。
“然后送到惠惠屋子里。”謝大夫人接著說道。
謝文興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人自然是下種用。
他看著謝大夫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那要什么儀式或者宣告…”他有些磕絆問道。
“不用。”謝大夫人打斷他,“也不一定是他呢,等有了孩子,生下的是女兒,再說。”
謝文興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也就是說,不一定只是一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直到生下女兒….
謝家的女人,果然是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