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開席,開席。”
謝老太爺高興的說道。
桌席就擺在院子里的兩棵桂花樹下,丫頭們來來往往捧上美酒佳肴。
謝文昌親自上前扶住謝老太爺。
“大伯父,您先坐。”他榮光滿面的說道。
謝老太爺也沒有客氣,又抬手招呼謝文俊。
“我覺得我還是回去吧,出來看一看已經很好,畢竟大嫂還禁足我呢。”謝文俊笑道。
聽他這樣說,和謝柔嘉謝柔清坐在廊下說話的杜嬌娜也站起來。
“怕什么啊,是老太爺請你來吃飯的。”謝文昌說道,又伸手拍了拍謝文俊,帶著幾分感嘆,“以后,用不著怕她,咱們…”
謝文昌想說咱們跟以前不一樣,話到嘴邊看到謝柔嘉忙又咽回去。
“咱們有嘉嘉呢。”他笑吟吟說道。
“我當然不怕她,她也不會怎么我。”謝文俊笑道,“她只會將這些算到嘉嘉頭上。”
謝柔嘉笑了。
“五叔,虱子多了不癢。”她笑道,“我現在還怕這個嗎?”
邵銘清拉住謝文俊的胳膊將他按坐下來。
“五叔你就坐吧。”他笑道。
謝文俊笑著沒有再起身,看著謝老太爺都入座。
“你們也快坐吧。”謝文昌招呼道。
謝柔嘉等人走過來,剛逐一落座,謝文興走進來了。
“現在就慶賀了?”他笑吟吟說道。
見他進來院子里的氣氛略有些凝滯。
“大哥不會是來慶賀的吧?”謝文昌不咸不淡的說道,“可別惹大嫂生氣。”
謝文興視線笑吟吟的落在謝柔嘉身上。
“當然不是。”他說道,“這才一天,怎么就能慶賀,太早了。”
“有一天就慶賀一天,總好過一天也沒得慶賀的吧。”謝文昌說道。
謝文興看向他,神情似笑非笑。
這個外來子還擺什么架子,以后你就要在我手下討飯吃了。
謝文昌挺直脊背。
“阿媛她有些事要二弟你去做。”謝文興接著說道,“只能先打擾二弟你的雅興了,不過你要是顧不上的話。也無妨,安排別人去做就是了。”
聽到最后一句話,謝文昌咽下了那句我沒空。
是啊,這才一天。以后自己怎么風光是以后,現在家里的命脈到底都在謝大夫人手里,逼急了這女人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更何況現在現在謝柔嘉和謝柔清也離不開他,全靠他的人手保護周全。
他身上的責任重大啊。
謝文昌點點頭。
“我先去忙,你們好好歇著。”他對謝柔嘉說道。“有事盡管給這里的人說。”
謝柔嘉笑了笑應了聲,看到謝文興又對自己笑,笑的古古怪怪的。
干什么?
謝柔嘉皺眉,還沒說話,謝文興已經轉身跟著謝文昌一起走出去了。
“嘉嘉,來,嘗嘗這個菜,你最愛吃的。”謝老太爺笑著招呼道。
謝柔嘉收回視線笑著點頭去夾菜。
相比于謝老太爺這小院子里的熱鬧,謝大夫人這邊氣氛壓抑,看著謝大夫人走出來。所有人都屏氣噤聲低頭避讓。
“你還把他叫走?叫走干什么?讓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還怕他不成?”謝大夫人冷笑說道。
“當然不怕他了,就是見不得他那樣子。”謝文興說道,“憑什么讓他高興啊。”
“讓他高興幾天吧。”謝大夫人冷冷說道,眼中帶著不屑。
今日的巫舞很顯然是謝柔惠輸了,但謝大夫人看起來很生氣,卻并沒有驚慌不安,似乎輸贏并不在乎。
“阿媛,明日巫祝在城外,你看事先要不要準備下?”謝文興低聲說道。
謝大夫人不屑的看他一眼。
“準備什么?我怕她贏嗎?”她說道。
看來是不怕。
謝文興點點頭。
“那京城那邊的奏章。你看現在寫還是等有了定論再寫?”他問道。
丹女之爭這種大事,這里的官府已經打過招呼,但京城里他們謝家怎么也得親自上奏章。
謝大夫人神情淡然。
“有定論了再寫。”她說道。
謝文興有些不安。
“阿媛,你看。這樣不好吧,畢竟陛下對咱們家寄予厚望,尤其是丹女,這突然換來換去的…”他說道,“要不給東平郡王打個招呼…”
話沒說完就沒謝大夫人打斷了。
“不用。”她說道。
“萬一皇帝和東平郡王因此怪罪我們..”謝文興有些焦急說道。
謝大夫人停下腳看他一眼笑了笑。
“不會的。”她說道,“皇帝和郡王不會因為這個怪罪我們的。”
“那為什么?”謝文興問道。
“因為他們看重的不是…”謝大夫人脫口說道。
謝文興的心提了起來。但下一刻謝大夫人就戛然而止。
“沒事的,我們謝家作為巫清娘娘的后人,丹女是我們謝家的私事,皇帝不會過問的。”她淡淡說道,“你放心就是了。”
我放心了。
原來果然是周成貞說的,這家里有另外的一個人知道皇帝和東平郡王為什么看重謝家的原因。
謝文興點點頭。
“我知道,聽你的。”他含笑說道。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謝柔惠的院子外,里面有大夫們進出。
“傷的怎么樣?”
謝大夫人走進去開口問道。
謝柔惠坐在羅漢床上,兩個小丫頭正在給腳踝上擦藥油。
“扭傷了,輕重如何,有待后觀。”兩個大夫低著頭說道。
“觀什么觀,輕重如何,你們現在看不出嗎?”謝大夫人木然說道。
兩個大夫面紅耳赤。
“行了下去吧。”謝大夫人卻沒有再追問,而是說道。
兩個大夫如釋重負忙退了出去。
“我就說當時不該走回來。”謝文興站在床邊一臉關切,“我再去找幾個大夫…”
“不用找大夫了。”謝大夫人說道。
“可是明天還有一場比呢。”謝文興說道,“今日已經耗神了,明日再有腿傷可怎么比?”
“那就不比了。推遲一天。”謝大夫人說道,“就說傷了腿。”
這多丟人啊!
謝文興愕然,謝柔惠也抬起頭。
“又不是沒傷過。”謝大夫人看著她淡淡說道。
謝柔惠臉頓時漲紅。
“這是傷腿的緣故嗎?”她抬腳起身落地喝道。
謝文興嚇了一跳,或者是被她這突然的毫不遮掩的脾氣。或者是被她下床。
“惠惠,你的腳。”他忙要攙扶。
“你下去吧。”謝大夫人說道。
謝文興的手尷尬的收回去,應聲是。
“好好跟孩子說,這時候急不得,她心里也急啊。”他低聲對謝大夫人說道。
“別婆婆媽媽的。”謝大夫人說道。
謝文興這才帶著一臉擔憂退了出去。屋門立刻在身后關上了,走到門外他臉上的憂慮立刻消散,皺起眉頭若有所思,有謝大夫人的貼身丫頭從里面跑出來。
“干什么去?”謝文興喊住她。
丫頭愣了下。
“大夫還是要請的,你們勸著點。”謝文興接著說道。
丫頭哦了聲。
“夫人讓去請海木法師來。”她低聲說道,說罷腳不沾地的忙去了。
海木?
這時候不請大夫,不請長老們,請一個狗屁不會空有名頭的法師?
怪不得他的兒子會被選為謝家的丹女的女婿。
這個法師有大古怪。
謝文興看著丫頭疾步而去的背影神情沉沉。
到了傍晚的時候,謝大夫人果然傳出話來,明日的巫祝之比推遲。因為謝柔惠的腳受傷了,不過并沒有推遲很久,而是只推遲兩日,兩日后先比巫砂,巫祝被調到最后一場。
“巫砂也不能坐著啊,辨砂,看山都需要走路的。”謝柔嘉皺眉說道,“她怎么把可以坐著施的巫祝推到后邊去了?”
“她又不是真的傷了腿腳。”邵銘清說道,“或許巫祝需要再學一些吧。”
倒也是,謝柔嘉笑了。
“不管它了。她要學,你也要學。”她說道,看著謝柔清,“那今晚我先重溫砂經。當時在山里你已經多少知道一點。”
謝柔清點點頭,在幾案前坐好。
邵銘清將茶壺放到她們身邊輕輕的退了出去,站在門外招過來兩個小廝。
“守著這里。”他說道。
兩個小廝都是謝文昌的人,聞言點頭。
邵銘清走出去,又叫過一個小廝。
“安哥俾怎么樣?”他問道。
“大夫人把老海木叫走了,安哥俾還在家里。并沒有人來為難他。”小廝低聲說道。
邵銘清點點頭。
“看著他,一旦大夫人或者謝柔惠找他或者靠近他,就立刻來告訴我。”他說道。
小廝應聲是退開了。
邵銘清又停下腳,看著離開的小廝皺起眉頭。
不過,這謝文昌在謝家人手勢力如此厲害嗎?他留下的這些人行事未免也太方便如意了吧?
就好像有人在幫忙一樣。
還有其他人幫忙嗎?是幫忙還是另有陰謀?
邵銘清皺著眉走回自己的住處,夜色已經蒙蒙,遠遠的就看到院子里的那幾顆夜明珠,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周成貞這兩日看起來老實,不過這個人從來都不是老實的人。
門前有人影閃過,邵銘清腳步一頓。
謝文興?
他來干什么?
“世子爺!不好了!”
謝文興邁過門急急說道。
回應他的是嘩啦一聲響,溫泉池中周成貞鉆出來,夜明珠下結實的胸膛蒙上一層熒光。
“說。”他說道,又仰面躺在水上蕩了出去。
謝文興只得沿著池邊追過去。
“比斗推后了。”他說道。
“我知道。”周成貞說道。
“先比朱砂的那些技能,再比巫祝。”謝文興說道。
周成貞三下兩下劃到他這邊。
“還有別的新鮮事嗎?”他認真問道。
“世子,她們不是要比,她們從一開始就不是要比這些,她們是要開山。”謝文興看著他神情沉沉的說道,“兩日后,她們會借著比的名義召集人手借著斗砂的掩護挖開郁山。”
嘩啦水蕩,周成貞撐著池邊躍上來,帶起一片水花。
“為什么?”他問道。
過個度。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