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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醉言

  陪他?

  現在?

  謝文興看向議事廳,人都已經走進廳內,正要關門,有人回頭看到還站在外邊的他。

  里面似乎有人說了什么,那人看他一眼最終收回視線,議事廳的門徐徐關上了。

  真是可有可無的人啊,參加不參加都無所謂。

  謝家的這些鼠目寸光的東西,就知道丹女,就知道挖砂掙錢,根本就不想想這件事會帶來什么后果。

  不想想他們謝家所依仗的根本是天命神授,皇帝看重的傳承的頂天立地的大巫。

  這次鬧出這種事,還怎么頂天立地,還怎么直上青云路,一輩子窩在彭水當土財主吧。

  謝文興轉過頭對著周成貞一笑。

  “多謝世子爺,那我就陪世子爺喝一杯去。”他說道。

  周成貞笑了轉身邁步。

  “走走,要喝就出去喝個痛快。”他說道。

  要出去喝?

  “世子,這外邊沒有比謝家更好的酒和風景了。”謝文興說道。

  周成貞回頭看了他一眼。

  “可是這地方實在是令人不舒服。”他說道。

  謝文興一怔,旋即哈哈笑了。

  “走,走,這彭水我熟,我給世子找個有好酒的地方。”他說道,抬腳先行。

  周成貞對八斤使了個眼色,八斤點點頭,主仆二人跟上謝文興。

  彭水一間高樓上,透過大窗江水一覽無余,此時偌大的廳內只有謝文興和周成貞二人相對而坐,一人面前擺著一壇酒。

  酒壇顯然已經空了一半,謝文興的臉上帶著醉意。

  “世子你說得對,還是來外邊喝酒喝得開心。”他笑著說道,一面拎起酒壇倒了一碗,“世子,我敬你,要不是你那日帶人阻止了我那妻女的胡鬧。現在謝家肯定已經被官府圍住了,臉都丟盡了,世子,你就是我謝文興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他說著搖搖晃晃坐正身子就要大禮一拜。

  周成貞伸手扶住他。

  “這輩分不能當。”他似笑非笑說道,“不管怎么說,我得喊你一聲父親。”

  謝文興一頭撲在地上,手里的酒灑了一地。

  “世子。”他抬起頭苦笑一下,“這玩笑可開不得。”

  “這種事怎么能開玩笑。”周成貞說道。坐正身子,“要不然我天天往你們謝家跑是閑的嗎?自然是看上你的女兒了。”

  周成貞突然又出現在彭水,還用弓弩圍攻他們,謝文興當然不會認為他是偶然路過的。

  當時很明顯他是站在謝柔嘉一邊的,但謝文興并沒有認為他跟謝柔嘉之間如何,敢做出這種事,怎么也得是由皇帝在背后授意吧。

  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干脆的說出這句話。

  真的嗎?

  這樣坦率又潑皮的話,謝文興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是應該言辭犀利的呵斥這個冒犯女兒的登徒子呢,還是俯身在地上叩謝這位世子的厚愛?

  “世子,只是這謝家的女兒身份特殊。只怕當不起你的厚愛。”他苦笑一下說道,酒也醒了一半。

  “當不當的起與你無關。”周成貞說道,舉起酒碗,“岳父大人,你只要認清楚我的媳婦才是丹女就足夠了。”

  謝文興有些驚訝。

  “世子你可知道謝家的丹女是不外嫁的?”他問道。

  “我知道。”周成貞將酒一飲而盡說道。

  “那嘉嘉要是當了丹女,可就不能嫁給你了。”謝文興提醒說道。

  周成貞哈的一聲笑了。

  “這也不用岳父你操心,嫁不嫁是她的事。”他說道。

  “可是,世子,那真不是她自己就能做主的事。”謝文興苦笑說道,話沒說完周成貞已經舉著酒碗跟他面前的酒碗碰了下。

  “以后的事且不急著說。先當上丹女再說。”周成貞說道。

  謝文興端起酒碗。

  “世子,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你要是喜歡嘉嘉的話,不當丹女直接娶了她豈不是更好?”他皺眉問道。“為什么非要她當丹女?那到時候,你要娶她謝家不會同意,皇帝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這有什么不明白的。”周成貞嗤聲一笑,端起酒碗,“因為她喜歡啊。”

  她喜歡?

  謝文興愣了下。

  “她想要拿回丹女,我當然要讓她如愿了。”周成貞說道。“我喜歡她,就得讓她高興,她高興了,我就高興了,我們都高興了,你說的那些別人不高興的事,又算什么?”

  謝文興聽得目瞪口呆,覺得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不過讓謝家的丹女高興,謝文興還是有些明白。

  只有謝家的丹女高興了,自己也才能高興,才能心想事成,他和謝媛不就是這樣。

  對,就是這個道理。

  謝文興點點頭笑了。

  “世子爺,這一點不用叮囑我,我自然是最喜歡嘉嘉的。”他說道,又嘆口氣,“嘉嘉的本事,謝家的榮耀,這些大道理且不說,我就告訴你一句話實話,謝柔惠這個女兒曾經要置我于死地啊。”

  他看著周成貞。

  “你說,我會想要她當上丹主嗎?”

  周成貞拿起酒碗舉過來。

  “你混的真慘,兩個女兒都不把你當爹。”他一臉同情說道。

  是啊是啊,真慘,謝文興心里說道,舉起酒碗跟周成貞碰了下。

  “世子,你是不知道啊,這個謝柔惠,真是畜生不如啊。”他一口飲盡,或許是想要讓對方更信自己,或許是酒意上來忍不住要絮叨委屈,“到時候把她…”

  “把她給我。”周成貞接過話說道。

  謝文興手里的酒碗差點再次摔在地上,有些愕然抬頭看著周成貞。

  她…你也要?

  姐妹兩個都要?

  他知道在歡場有些是特別喜歡雙胞胎…

  這,這作為一個父親被人當著面的褻瀆自己的兩個女兒,他應該將手里的酒碗砸在對方的臉上才是。

  謝文興張張嘴卻什么也沒說話來。

  “好了。”周成貞放下手里的酒碗坐正身子,“正事說完了,另一件小事還要麻煩岳父你。”

  岳父這個詞現在聽起來真是別扭。

  “岳父你知道我的身份吧?”周成貞說道。

  謝文興點點頭。

  “知道知道,英勇之后,皇室勛貴。”他說道,一面端起酒碗。

  “那我們鎮北王府準備起事。就是缺錢,既然大家是一家人了,那就要麻煩岳父傾囊相助。”周成貞說道。

  啪嗒一聲,正探身過來要敬酒的謝文興再次頭撲在地上。手里的酒碗應聲而落,酒水灑了一地。

  “岳父,這錢財有來有去,現在都給我用了,將來還能掙回來的。別這么小氣。”周成貞挑眉說道。

  謝文興只覺得渾身瑟瑟,人卻靈活的從地上跳起來,不可置信的瞪著周成貞。

  這是小氣的事嗎?這是花錢掙錢的事嗎?

  這是造反啊!

  鎮北王府,鎮北王府竟然…

  “造什么反!”周成貞淡淡說道,拎著酒壇探身給謝文興扔在地上的酒碗里斟酒,“這天下本來就是我們鎮北王府的,當初顯宗皇帝是要傳位給我祖父的,卻被阻攔在外,讓仁宗皇帝搶了,現在我們不過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撥亂反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兒女情長,根本就不是什么兒女情長。

  造反!鎮北王要造反了!

  謝文興只覺得耳鳴心跳。

  “世子爺,我喝多了,恕我不能奉陪了。”他顫聲說道,轉身就要走。

  門被人拉開了,涌進來五六個神情木然的男人。

  “世子爺,你相信我,就算不為了謝家。為了我自己,我也不會把今日的事說出去的。”謝文興轉過身,面色發白的說道。

  周成貞笑著點點頭。

  “我當然信你,岳父大人。”他說道。又搖頭,“你怎么能不信我呢?我今日既然敢說出這句話,就敢保證一定能做到,阿穆。”

  他沖進門的幾人中一個男人抬抬下巴。

  謝文興看到一個神情陰沉的男人邁出來,這個人手中拿著一個卷軸。

  里面是殺人的刀劍吧。

  謝文興忍不住面色發白的后退。

  阿穆伸手展開了卷軸,謝文興腿一軟。卻沒有看到刀劍砍過來,而真的只是一個卷軸,上面勾畫者線圖。

  “王爺在外征戰三十多年,先后鎮守西南西北,雖然被圈禁二十年,但隨眾并沒有被打散,而是依舊分別鎮守在西南西北,如今在軍中各有權勢,這就是我們王爺手下的分布圖以及兵力。”

  阿穆說道,舉著卷軸上前一步。

  謝文興后退一步,半遮半掩的看了眼圖紙,不由心驚肉跳。

  怪不得都傳言鎮北王是因為造反被圈禁,鎮北王世子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抗敵死與陣前,原來真的是造反被誅啊。

  二十多年,野心還未死,而且隨著周成貞的長成,重新燃起了。

  造反啊!

  “說了這不叫造反!”

  啪的一下,周成貞將面前的酒壇摔在地上,聲音陰沉暴怒的喝道。

  謝文興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周成貞站到他面前,半蹲下來看著他。

  “岳父大人,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拿出點錢讓我用用就夠了。”他說道,“謝家的錢可是多的花不完啊。”

  “世子爺,謝家的錢是多的花不完,買下一個京城都足矣,但是,那不是我的啊。”謝文興苦笑說道,“我在謝家什么都不是,我自身都難保了。”

  周成貞微微一笑。

  “所以岳父要協助嘉嘉當了丹女,讓那糊涂的岳母大人讓位,那這家里不就是你說了算。”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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