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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紛紜

  惠惠!

  坐在馬車上的謝大夫人伸手掀起車簾。

  竟然忘了叫上惠惠了,真是心里事多亂了。

  “夫人?”車前坐著的丫頭忙轉頭問道。

  那里還有馬車吧?就算沒有,她父親還在那里,自然會安排她離開的。

  謝大夫人欲言又止,看著前方的兩輛馬車,最終嘆口氣。

  先讓惠惠她自己回去吧,現在,她看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那件事要好好的想想才能跟她說。

  “沒事了,走吧。”她說道,放下車簾。

  謝柔惠呆呆的站在原地。

  因為急著趕路她沒有帶丫頭仆婦,謝家來的丫頭仆婦又都跟著謝老夫人謝大夫人離開了,此時前后左右遠遠近近的老老少少都是男人。

  所有人都像看不到她似的。

  “二,二小姐。”

  耳邊有人說道。

  二小姐?

  謝柔惠轉過頭,看到一個管事站在面前,堆起笑指著一輛馬車。

  這是謝文興來時坐的馬車。

  “二小姐您上車吧。”管事說道。

  謝柔惠看著他,沖他勾勾手。

  管事一怔,還是忙上前幾步,剛站定在謝柔惠面前,謝柔惠揚手給了他一耳光。

  小姑娘力氣比不上男人,但一樣把這年過半百的老管事打懵了。

  四周的人聞聲也都看過來,神情愕然。

  “二,二小姐…”管事結結巴巴喊道。

  “瞎了你的眼。”謝柔惠看著他冷冷一笑說道,“我是謝柔惠。”

  在他們沒有親口說出來之前,她謝柔惠,絕不會自己灰溜溜的離開,她謝柔惠絕不會!

  謝柔惠挺直了脊背走向馬車。

  管事的紅著臉看著她。

  大小姐?

  這是大小姐?

  “對啊,好像是大小姐,剛才夫人馬車那里,老爺是一口一個嘉嘉的。”

  “對對,我也聽到了。當時還覺得聽錯了,看來不是啊,那個是二小姐,這個才是大小姐。”

  圍過來的其他人也紛紛低聲說道。

  “可是。怎么,怎么二小姐坐上了夫人的馬車?”管事不解的說道。

  “因為二小姐受了傷吧?”一個管事說道。

  對啊,傷的還不輕,所以大夫人和大老爺才這樣照顧她吧。

  “二小姐為什么會受傷?”另一個管事問道。

  他們適才沒有進場,跟謝家的大多數族人都等在青山礦外。甚至一開始都不知道二小姐來到這里,還是大小姐和大老爺坐車突然出現的時候才知道他們回來了,說是得知家里出事所以才急急的趕回來參加祭祀。

  看來大小姐回來的真及時,祭祀果然成了,礦山也停止了坍塌。

  “二小姐啊?”

  有人正從這邊經過,聽到了他們的話,立刻大聲的回答。

  “柔嘉小姐啊,是因為祭祀受傷的。”

  祭祀?

  幾個管事看向他。

  “祭祀怎么會受傷?”他們問道。

  “哎呀你們是沒看到柔嘉小姐祭祀的是多么兇險。”

  那人頓時眉飛色舞,激動的比手畫腳。

  “柔嘉小姐先是直接跳進了礦洞里,礦洞里啊。我們都以為柔嘉小姐也是獻祭了,沒想到,她竟然將三小姐救了出來。”

  “然后自己也跑了出來,這還不算完,當時地動山搖,整座山都好像要塌了,柔嘉小姐卻沒有跑,還帶著礦工們向山上去了。”

  “柔嘉小姐喊著號子,唱著歌,跳著舞。完成了祭祀,然后一切就都恢復了平靜。”

  “不過,柔嘉小姐還是受傷了,畢竟跳進礦洞里。在爬出來,可不是容易的事。”

  他說著點點頭一臉感嘆,四周卻沒有意料中的驚嘆和激動。

  三個管事神情呆滯的看著他。

  “你,你是說,祭祀的是二小姐?”一個管事結結巴巴問道。

  這人點點頭。

  “對啊,是柔嘉小姐。”他說道。神情得意,好像他也參加了祭祀一般,“哎呀,你們沒看到,當時的場面真是太….”

  他的話沒說完,眼前的三人同時抓住他。

  “二小姐做的祭祀?二小姐的祭祀讓礦山停下了坍塌?”他們齊聲問道。

  那人嚇了一跳呆呆的點頭。

  “對啊,我們都看到了,在礦上的人都看到了。”他說道,“不信,你們去問,大老爺大夫人老夫人也都看著呢。”

  三個管事看著他。

  “可是,二小姐怎么能做祭祀?”一個管事說道。

  那人愣了下。

  對啊,謝家的大巫可是只有一個人的,那就是大小姐,謝家的祭祀也只能大小姐來做。

  二小姐怎么…..

  “而且,二小姐還做成了祭祀?”另一個管事說道。

  對啊,祭祀還做成了?沒有被雷劈死,也沒有被山石砸死,神靈還接受了…

  這怎么可能?

  這意味著什么?

  那人打個寒戰。

  “我,我可能看錯了…記錯了….說錯了….”他惶惶的說道。

  當這邊的人陷入驚慌失措的時候,原本要隨著謝文興進礦山的謝文昌也正神情激動。

  “你,你,你…”他指著馬車上躺著的女孩子喊道,“她,她,她…怎么在這里?”

  看著謝老夫人謝大夫人謝大小姐走出來,謝文昌就沒有再理會其他人,但當他要進礦山的時候,卻聽到有人說什么三小姐被救起來了。

  三小姐?三小姐是要獻祭的,又不是被害,救什么救!

  他不可置信的跑過來,竟然真的在車上看到了他那應該已經去陪伴山神的光宗耀祖的女兒。

  “她在這里管你什么事?”

  站在車邊的邵銘清淡淡說道。

  看到他謝文昌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這小子毀了他們二房的榮耀事!

  謝文昌伸手點點他。

  “我還要問你呢,她是我女兒,管你什么事!你在這里干什么!”他喝道。

  邵銘清看著他冷冷一笑。

  “你的女兒?”他看了眼車上。

  躺著的女孩子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再三確認還有呼吸,她跟死人沒什么區別。

  邵銘清收回視線看向謝文昌。

  “姑丈,你的女兒已經死在礦山里了。”他說道,伸手指了指山上,“你要找她就去跟山神說吧。”

  他說罷手一撐坐到車上。

  “走!”

  適才謝文興已經交代過了。對邵銘清言聽計從,車夫聞聲毫不遲疑,離開牽馬前行。

  “你!你這小混帳!”謝文昌氣急敗壞的喊道,要追過去。又記掛著礦山的事。

  獻祭的女兒竟然沒死在礦山里,那這礦山止住了坍塌還算不算他們二房也有功勞?

  看著遠去的馬車,謝文昌跺跺腳,轉身向礦山而去。

  謝柔惠的馬車到家的時候,門前也正亂亂。車馬涌涌的向外走。

  看到這里過來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門口的仆役們忙粗聲粗氣的過來驅趕。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車夫急急的喊道。

  “誰家的大小姐也不行!別擋了我們家的門!”仆從們喝道。

  誰家?

  謝柔惠刷拉扯開車簾,從車上跳下來。

  仆從們陡然被跳下來的小姑娘嚇了一跳,帶看清模樣更是愕然。

  這,這,是二小姐吧?

  “二…”一個仆從張口就要喊。

  “大小姐,您快請。”車夫大聲喊道,打斷了仆從的話。

  大小姐?仆從的話被掐斷在嗓子眼瞪大眼。

  這一聲大小姐讓門前的人都看過來。

  “惠惠?”

  “是惠惠?”

  幾個老爺們在馬上看著這小姑娘,驚訝的說道。

  “什么惠惠!惠惠是跟文興他們去郁山了。”謝存禮掀起車簾說道。目光在這小姑娘身上掃了眼。

  這一定是那個孽障,真是沒心沒肺,祖母父母長姐如此辛勞,她還不知道去伺候,竟然自己跑回家了。

  竟然還敢冒充惠惠!

  “現在是玩的時候嗎?胡說八道什么!讓開,別擋著路”他豎眉瞪眼喝道,神情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個瞎了眼的老東西!

  謝柔惠心中怒罵,面上絲毫不顯,且眼圈卻一紅,沖謝存禮施禮。一言也未辯解向家內奔去。

  這孽障倒改了性子了,怎么沒有像以前那樣瞪眼?

  謝存禮念頭閃過。

  “這真是大小姐。”車夫急急說道,“跟老夫人大夫人老爺去郁山的是二小姐。”

  真是大小姐?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怎么可能!帶二小姐去郁山干什么?”謝存禮說道。

  “二小姐祭祀受傷了,老夫人大夫人要她在郁山休養。”車夫說道。

  “受傷了?受傷了也輪不到她去郁山休….你說什么?”謝存禮嗤聲說道。話說一半猛地回過神。

  怎么受傷的?祭祀?二小姐祭祀?

  他沒聽錯吧?

  “他們說是二小姐祭祀的,都在喊二小姐。”車夫被這些老爺們的樣子嚇到了,結結巴巴說道,也不敢那么肯定的說了。

  祭祀事大,可沒人敢亂說的。

  可是,二小姐為什么能祭祀?

  謝存禮想到適才那小姑娘委屈的樣子。這真是惠惠啊?

  想到這里不由心疼的只抽。

  哎呀他的惠惠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謝媛這兩口子到底是干什么呢!不,也許是謝老夫人干的!

  祭祀事大,長幼有別,血脈不容褻瀆,謝存禮暫且顧不得去安慰謝柔惠,一拍馬車。

  “快走快走!去郁山!”他喝道。

  去問問到底在搞什么荒唐事!

  一陣人仰馬翻謝存禮等人離開了,門前恢復了安靜,車夫這才看向身邊的仆從。

  “你可得好好謝謝我呢。”他說道。

  仆從瞪眼。

  “我謝你什么?”他說道。

  車夫牽馬哼了聲。

  “要不是我打斷了你,你就要當眾被大小姐打一個大嘴巴了。”他說道,“疼不疼倒無所謂,被打飛了這面子,以后你就別想在門上當差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仆從更是瞪眼。

  “少胡說八道,大小姐人最好了,才不會打人。”他說道。

  車夫哼了聲撇撇嘴,牽著馬走開了。

  院內謝柔惠停下腳,看著身后空無一人,半點腳步聲也沒有。

  這些人竟然沒有跟進來詢問她?在聽到她是大小姐的時候,還是立刻趕往郁山,而不是立刻來問她怎么回事。

  是因為那句二小姐做的祭祀的緣故吧。

  她還真是小瞧了謝家人對祭祀的看重。

  前幾次都是以大小姐的名義進行的祭祀,這一次她是以二小姐名義,這種事必將在謝家引起震動,沒有合理的解釋難以安撫。

  合理的解釋,自然就是能進行祭祀的只有大小姐,那現在二小姐進行了祭祀,她就是大小姐。

  謝柔惠看著身后,再看看聞訊迎接出來的仆婦丫頭們。

  仆婦丫頭們神情激動又忐忑不安,似乎不知道該怎么稱呼眼前的女孩子。

  不是大小姐,就是二小姐,不是二小姐,就是大小姐。

  謝柔惠握緊了手,端正了身形,一步一步向內而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不是你活就是我活而已。

  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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