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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二章 終會離去

  自從皇帝從玉凈寺搬回乾清宮,這些日子以來砸暈的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自從周醫正開始,皇帝便是指東打西,百發百中,乾清宮里的內侍和宮女們,但凡看到皇帝手里的圣物扔過來,便會應聲倒地,皇帝要打你,你屹立不倒,這便是大不敬,所以還是自己倒下吧。

  因此,身為乾清宮總管的蒯小寶處理這種事情可謂經驗豐富,今天也是,沒等太醫趕到,他便當著皇帝的面,在太子的人中上掐了兩把,太子悠悠醒轉。

  太子并無大礙,但是額頭上被佛珠砸出一個大包。

  其實在場的人心里都清楚,皇帝要砸的人并非太子,只是剛好太子走進來而已,至于皇帝原本想要砸誰,一番鬧騰之后,連皇帝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既然已經砸到了太子,那就當朕原本想要砸的人就是他好了。

  但是在乾清宮里發生的這件小事,卻像長了腿似的,不過半日便傳到了宮外!

  朝中文武、勛貴宗親本就恨不得把耳朵伸進宮里去,這消息一傳出來,他們便在第一時間內聽說了。

  一時全都愕然。

  皇帝打了太子,太子昏死過去,險些一命嗚呼!

  皇帝只是誤打太子,而太子也只是小小輕傷,可是傳出宮后,一切就全都變了。

  且,這消息越傳越遠,也越傳越兇,到了次日,已從皇帝用佛珠砸了太子,演變成皇帝布下十幾位大內高手,待到太子踏進乾清宮,便立刻上前擒拿,太子負隅反抗,被大內高成重傷!

  公主府內,芳儀長公主聽來坐客的喬六奶奶把從外面聽來的消息告訴她時,臉色也變了。

  喬六奶奶是大長公主的小兒媳,大長公主是先帝的長姐,生前甚受先帝和太后敬重,因此,大長公主雖然已經過世三年,可是幾個兒媳都是芳儀長公主府中常客。

  “長公主,如今外面都在這樣傳,初時還以為就是當爹的教訓兒子,可是......哎呀,這分明就是宮變啊。”

  說到宮變,喬六奶奶還下意識地用團扇捂住自己的呢,當然了,這兩個字豈是能隨變說出來的?

  “不可能,本宮也只是聽說太子受了點小傷而已,若真是被大內高的,那豈會只是小傷?”芳儀長公主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可是心里卻七上八下。

  說來說去,她也只是聽說而已,發生這樣的事,以她的身份,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進宮的,否則就會惹人非議,因此,她也只能讓人去悄悄打聽消息,她既沒有見過皇帝,亦沒見到太子,甚至連太后也沒有見過。

  匆匆打發走了喬六奶奶,芳儀長公主便讓人到國公府去請駙馬爺。

  自從展懷成親之后,芳儀長公主明顯發現,展愉對她更加冷淡了。

  他留在國公府的日子越來越多,偶爾見到她,也比以前更加溫文,更加客氣。

  芳儀長公主反反復復地找原因,想來想去,或許就是在展懷定親的時候,她說錯的那句話。

  當時展懷在西北定親的消息傳到京城,一時議論紛紛。首先是孫家姑娘剛剛去世不足一年,展懷便定親了,說起來也太不講究了;二來,這位謝家娘子不但是商戶出身,而且并無家族照拂,據說還是因為孤兒寡母保不住家財,便將女兒送給展懷,卻沒想到展懷年少好糊弄,竟然要明媒正娶。

  無論是擅自出兵宣撫,還是后來的軍備大案,展懷在京中樹敵只多不少,且,展懷一次兩次的定親對象,都是家世薄弱的小戶女子,這也讓京中那些暗慕他的女子們又酸又氣,于是這位謝家娘子雖然從未來過京城,可是卻被傳得甚是不堪。

  芳儀長公主身為展懷的二嫂,這些閑話自是也聽到了不少。

  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有一次忍不住,把聽來的話告訴了展愉。

  展愉勃然大怒。

  芳儀長公主還是第一次看到展愉這樣生氣,那一刻,她甚至以為展愉會殺了她。

  雖然后來展愉在盛怒過后也曾向她道歉,但是她也發現,展愉對她更加疏離了。

  因此,展懷和謝氏成親時,她派了郭玉齡親自去榆林,便是想讓展愉知道,她對這位素昧謀面的妯娌非常看重。

  為此,展愉還曾向她道謝,并且花三千兩買了副祖母綠的頭面送給她。

  想起那副頭面,芳儀長公主心里一陣苦澀,如果可以,她什么也不要,她只想和展愉像尋常夫妻一樣過日子,平凡而親切,哪怕打打鬧鬧也是好的。

  可她和展愉卻連打打鬧鬧也沒有過。

  展愉很快便從國公府過來了,芳儀長公主屏退了身邊服侍的,低聲把喬六奶奶帶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二爺,你在外面可聽到什么消息了嗎?”芳儀長公主問道。

  展愉微笑著拍拍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柔聲安慰道:“這些都是道聽途說,你不用在意,說起來萬歲也只有太子一位嫡子,且,太子是一國儲君,父子之間真若是有什么誤會,也不會鬧成傳說中的那般,那都是市井中人以訛傳訛而已,不必理會。”

  芳儀長公主嘆了口氣,道:“唉,自從玉凈寺走水,我就總覺得像是要出什么事,可惜我現在不能進宮,也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如何了。”

  展愉道:“想知道太后如何,這還不容易,明日我便讓人去打聽打聽。”

  芳儀長公主在宮里也有人,可是這個時候,無論是她還是她府里的人,都不便出面,但是展愉卻不同,他平時常和勛貴子弟們在一起,可以讓那些人去打聽。

  夫妻二人又說了幾句,展愉便道:“晚上我約了江寧伯世子一起喝酒,就不陪長公主用膳了。”

  這就是又要走了。

  芳儀長公主不便挽留,她送到二門,眼睜睜看著展愉離去,望著展愉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門外,她心里一片空落,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或許有一天,她也會這樣看著展愉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而那一次,便是永絕,他再也不會回來,而她亦永遠等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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