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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零章 其其格

  今天是第一次推拿,謝紅琳用過湯藥便沉沉睡去,霍柔風盤膝坐在母親身邊,母親嘴邊含著一絲笑容,似是還沉浸在睡覺之前女兒的歡聲笑語中。

  “汪,汪!”隨著兩聲狗叫,一個小腦袋從帳篷外面探進來。

  霍柔風轉過身去,就看到其其格那張美艷如花的小臉。

  她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提著靴子,躡手躡腳走出帳篷。

  “小家伙,有事嗎?”霍柔風邊穿靴子邊問道。

  “不許叫我小家伙,我是其其格,額赫說其其格在漢話里是花。”其其格很認真地說道。

  霍柔風也很認真:“好的,其其格公主,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韃剌各部在子嗣稱呼上均沒有漢人皇室的嚴格,因此,按照韃剌的習俗,其其格就是達蠻公主。

  其其格做個鬼臉,從斜挎的羊皮荷包里掏出一封卷成一團的信,交給霍柔風:“不是我找你,是它找你。”

  霍柔風看著這封皺得像霉干菜似的信,只能苦笑。

  信上的火漆未動,謝天謝地,這個小孩子沒有給撕開。

  霍柔風只看一眼,就知道這信是誰給她的,她把信貼在心口,抿著嘴甜笑。

  笑著笑著,她就發現眼前多了一張臉,是其其格。

  其其格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她,因為個子高,其其格甚至還要把小脖子探出來,讓自己和霍柔風一般高矮。

  “你怎么還不走?”霍柔風沒好氣地說道。

  其其格歪著腦袋,有些委屈:“你還沒有告訴我,這里面寫的是什么。”

  霍柔風撫額:“這是我的信,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可是我把它帶來給你的啊,你不是應該告訴我嗎?額赫說這叫......這叫尚禮來往。”其其格很不服氣,這封信是她從阿桑那里搶來的呢。

  “什么尚禮來往,這是禮尚往來。”霍柔風哭笑不得。

  “對啊,所以你要對我禮尚往來,告訴我這里面寫的是什么。上次額祈葛給額赫的信,額赫就告訴我了。”就是啊,額赫能告訴,你也要告訴。

  霍柔風無可奈何,只好拆開火漆,展開里面的信箋,信是展懷寫給她的,為了安全起見,展懷只在信里寫了幾個字:“宣撫十日。”

  展懷在宣撫?

  他要在宣撫停留十天。

  霍柔風的心砰砰直跳,她沒有想到展懷會來。

  “咦,九娘子小姑娘,你的臉紅了。”其其格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話怪腔怪調地說道。

  霍柔風用手背抹了把臉,很燙。

  “好,現在我要把信里的內容告訴你了,你要好好聽著啊。”霍柔風一本正經。

  其其格立刻站得筆直,就像上次額赫給她念額祈葛的信時一樣。

  “信里說,小孩子如果每天只喝羊奶不吃水果和蔬菜,長大后身上就會有羊肉的味道。”霍柔風鄭重其事地說道。

  草原上罕見水果和蔬菜,但是阿力倫的馬場里,從來也不缺少這些,每隔幾天,便會有昂貴的瓜果蔬菜送到馬場里。

  可是其其格不喜歡,除了羊奶,她什么也不喜歡吃,所以無論她吃什么,都要加入羊奶。

  果然,霍柔風的話剛一說完,其其格便皺起了小臉,她苦惱地搖晃著頭上的小辮子,一溜煙兒地跑了。

  霍柔風看著那個高挑的身影,笑彎了腰,這個傻大個......欺負小孩子的感覺真好。

  好在爹娘只給她生了一個哥哥,這個哥哥已經夠讓她操心了,若是再多個像其其格這樣的小妹妹,她的脖子一定會累垮的......因為頭太大了。

  霍柔風回到帳篷,把被其其格揉得皺紋遍布的信小心翼翼地展平,找了重物壓上,這樣或許能變得平展一些。

  她有一只精美的黃梨花匣子,裝的都是展懷給她的信。

  其實展懷給她的信,遠遠沒有她給展懷的信多,但是展懷每封信都很認真,從來不會搪塞她。

  就像今天這封信,雖然沒有四個字,可是她知道,這四個字里包含著是展懷對她的思念。

  小展想她了呢。

  霍柔風也想展懷,想哥哥,她想把他們兩個全都領到母親面前。

  她也很想念姐姐,這次回到京城,她的心思都在展懷那里,和姐姐在一起時也在想著展懷,姐姐是不是看出來了?

  還有羅大夫,聽說他出關去了,那么好看的羅大夫,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看到。

  她想起提到羅大夫時,她在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失落。

  對啊,羅大夫!

  本來躺在厚厚的羊毛毯上胡思亂想的霍柔風忽的坐了起來。

  她怎么忘了羅大夫!

  可是羅大夫治的都是怪病,他和大多數大夫是不一樣的。

  霍柔風失望地重新躺下。

  羅大夫是從紅毛人那里學來的醫術,紅毛人或許能夠治好母親,要不要給廣東那邊寫封信,讓他們抓個紅毛大夫過來給母親治病呢?

  霍柔風輾轉反側,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清晨,還在熟睡的她,便被一串鈴聲驚醒。

  她一睜眼,就看到其其格正拿著一串銅鈴在她面前搖晃。

  霍柔風氣得一把搶過銅鈴,遠遠地扔出去:“其其格,為什么要偷偷摸進我的帳篷?”

  “我沒有偷偷,我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其其格嘟著嘴,撿起銅鈴,卻還不忘猛搖幾下。

  “好好好,尊貴的其其格公主,現在請你再正大光明走出去,可以嗎?”霍柔風問道。

  “可以啊,那我走了。”其其格居然真的走了,那串銅鈴隨著她的蹦蹦跳跳發出清脆的響聲。

  霍柔風重又一頭扎進羊毛毯里,可是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最討厭的事情便是晚睡早起,活了兩世,討厭了兩世。

  她叫來小夜,問道:“李老太醫開始給我娘治療了嗎?”

  小夜道:“還沒有,李老太醫年事已高,昨天太累了,今天肩膀很痛,李大夫在給他行針。”

  霍柔風點點頭,她知道急不得,她讓曾在軍中的小夜仔細看過,李老太醫推拿的手法和軍中大夫不一樣,而且從李老太醫的話里可以聽出,李大夫并沒有全部學會他的本事,否則也就不用親力親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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