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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西府

  槐樹胡同霍家西府,霍思謹正和姑姑霍沅一起,來西府聽說書。

  區老夫人喜歡熱鬧,家里的女眷又多,不但逢年過節要請戲班子,平時也時不時請了女說書的來府里來樂呵樂呵。

  西府的三姑奶奶霍靜嫁到了保定府,前陣子來京城看千金科大夫,在娘家住了幾個月,婆家來人接了,明天便要回保定了,因此,區老夫人不但請了女說書,還從小坤班請了兩個小戲子來唱折子戲。

  東府的馮老夫人比區老夫人年輕十幾歲,她更喜歡熱鬧,但她是寡居之人,兩個兒媳一個死了,一個去了任上,如今府里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小女兒霍沅和今年才回來的孫女霍思謹,因此,東府里想熱鬧也熱鬧不起來。

  她從年輕時就和區老夫人不睦,西府里三天兩頭唱戲說書,她是不會來的,次數多了,西府也就不再請她,每次打發有體面的嬤嬤過來,只請霍沅和霍思謹。

  無論馮老夫人有多么不樂意,霍沅和霍思謹卻全都喜歡來西府。

  論起門第,西府是比不上東府的,宅子裝潢得也不如東府雅致,可是東府太過冷清了,她們都是年紀輕輕的姑娘,誰也不愿意在家里守著個老太太。

  尤其是霍思謹。

  她從小住在庵堂里,她和霍沅不一樣,她并不愛熱鬧,相反,這些熱鬧的場合,反而給她增加了壓力,雖然閻嬤嬤很用心地在教她了,她也很努力去學了,可是她卻依然覺得很累,每次跟著霍沅出去應酬,她都會覺得累。

  但是她寧愿出去,也不想留在馮老夫人身邊服侍。

  馮老夫人只是繼室,并非霍江的生母,對她這個從天下掉下來的孫女,也是客氣而疏離的。

  東府的榮光都是來自霍江,因而馮老夫人是不會苛刻她這個孫女的,但是卻也不會像區老夫人對霍芷和霍蓉那樣親切慈詳。

  今天霍思謹聽說西府來請她們過去聽書看戲,便早早地打扮妥當,跟著霍沅一起過來了。

  霍芷見她來了,和霍蓉一起,拉著她嘀咕:“你知道嗎?今天請的是京城里剛剛紅起來的白水仙,這個白水仙啊”

  說到這里,霍芷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道:“這個白水仙啊,祖母原是不想請的,聽說她是在四海茶樓里掛牌子登臺的,祖母說活了這么大歲數也沒見過有女說書敢在茶樓里掛牌的,說她是個不安份的,所以就不想請她了。”

  霍思謹好奇:“那怎么又請了?”

  霍蓉笑了起來:“還不是我和姐姐軟磨硬泡啊,祖母被我們姐妹纏得煩了,就說讓她來吧,也就請這一次,下次還是請小蘭玉。二姐姐,你可要洗了耳朵仔細聽,咱們又不能去茶樓,或許啊也只能聽這白水仙一次。”

  她把洗耳恭聽,說成洗了耳朵仔細聽,不但沒有讓人覺得粗俗,反而感覺十分可愛俏皮。

  霍思謹不喜歡霍芷和霍蓉,嫌她們太鬧太多話了,可是卻也不得不佩服她們,她們總能讓聽她們說話的人莞爾一笑,不是嘲弄,而是真心地被她們逗笑了。

  她和霍沅原本是像以前一樣來聽說書的,并沒有太多興趣,因為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幾段而已。

  可是聽了霍芷和霍蓉的這番話,姑侄二人不由得都來了興趣。

  這個白水仙居然還是在茶樓里說書的,她既然是女說書,那就少不得要到大戶家的后宅里出入,她一個在茶樓里拋頭露面的,哪個大戶人家的女眷會請她來啊。

  可是霍芷又道:“你們猜怎么著,五嬸嬸讓人去請的時候,才知道要請白水仙上門說書的人家,竟然已經排到兩個月以后了。若不是五嬸嬸多出了一倍的纏頭銀子,說不定咱們想要聽聽白水仙說書,要排到明年了呢。”

  霍芷說話的時候,霍蓉便拼命點頭,姐妹倆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霍思謹不由得好奇了,問道:“這么多人家請她,難道不在乎她的身份?”

  她剛剛問完,霍沅便撇嘴道:“好端端的官宦人家怎會請她,十有八、九都是些商戶,他們有銀子,聽說這白水仙正當紅,便請過來給自己充充面子而已。這些商戶最是上不得臺面了。”

  霍芷和霍蓉互看一眼,兩人齊齊說道:“四姑姑你說對了一半,請白水仙的有商戶,也有官宦人家呢,對了,霍家就請了,就是上次在功德殿里的那個霍家,和咱們同姓,但不是同族,咱家是隴西霍家,他們是杭州霍家。”

  霍沅輕笑:“誰要和他們同姓啊,不過就是巧合,咱們家也真是倒霉,居然和個商戶同姓。”

  霍芷忙道:“杭州霍家現在不是商戶了,四姑姑您沒聽說嗎,就是在功德殿里看到的那個霍九,已經有了官身,是從七品呢,也就比進士出身的差了半級。”

  霍沅更加不屑:“那算什么官身,不過就是拿銀子換來的,還能和正正經經科舉出仕的進士相提并論,你們兩個啊,可不要再信口開河,這也就是當著我和謹姐兒,若是讓別家的女眷聽到,還以為咱們霍家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家,憑白折了我大哥的面子。”

  她說的大哥,就是霍江。

  霍芷和霍蓉沒想到她們隨便幾句話,便招來霍沅的一通搶白,姐妹倆都很是不忿,正想反駁幾句,便看到迎面而來,霍思謹歉疚乞求的目光,像是在對她們說:“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就不要再和四姑姑爭論了,算了吧。”

  兩人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心里對這位十八歲還沒有說親的隔房姑姑霍沅更加不喜,看霍思謹的目光卻更加和善親切起來。

  她們和霍思謹差不多的年紀,但凡話多的人都喜歡話少的,霍思謹就是話不多,但是她們說話的時候,霍思謹都會很認真很仔細地聽著,偶爾還會夸獎她們幾句。

  她們從小就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寶貝,是祖母面前的解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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