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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不悅

  羅杰的祖父在異邦多年,娶番女為妻,后來他的父親歷盡千辛萬險終回故土,羅杰有番人血統,他的長相與漢人不同。

  這些是霍大娘子早就聽霍柔風說起過的,她一直以為,即使是有所不同,也不會相差甚遠。

  可是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還是見識短淺。

  這世上竟然有藍眼之人,若是以前,她定然會以為能長出藍色眼睛的都是妖魔鬼怪。

  但眼前的羅杰,非但沒有妖魔鬼怪的可怕,反而好看得令人窒息。

  偏偏霍柔風還湊到霍大娘子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姐,我沒說錯吧,他長得好看吧,是不是特別好看?可惜太老了。”

  可惜太老了?

  據霍大娘子所知,羅杰也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怎么就可惜了,怎么就太老了?

  霍大娘子已是雙十年華,她無法理解十一歲小女娃。她若是知道今天黃顯俊他們對白水仙的失望,也就能明白了。

  霍大娘子對妹妹很無奈,尋思著應該私底下找個女師傅,告訴妹妹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妹妹是被當成男丁養大的,小時候倒也罷了,如今日漸長成,便顯出和普通女子的不同了,若是任由這樣下去,以后嫁了人,妹夫少不得會埋怨自己。

  霍大娘子這樣想著,也就沒有留意霍柔風和羅杰的對話。

  羅杰之所以來見霍柔風,是因為他是被人專門請來的。

  當時他還在廣東,并沒有打算過來,后來霍家在廣東的分號,專程將他送到杭州,待他給蘇大姑娘治了病,便又接到從廣東轉過來的信件,請他來京城的那戶人家,又寫了幾封信送到廣東,羅杰這才動了心思,剛好褚慶也要來京城,他便跟著一起來了。

  他來找霍柔風,是想借個地方,給他做診病之地。

  霍大娘子已經緩過神來,聽到他是要借地方,好奇地問道:“既然是有人請你來看病,你為何不到患者府上呢?”

  霍柔風卻是明白的,這個羅杰看病的方法異于別人,當初給蘇大姑娘看病,也是在霍家的宅子里。

  她清清嗓子,正想替羅杰解釋,羅杰卻已經對霍大娘子說道:“我不是普通大夫,自是不能像普通大夫一樣,到別人府上診病。”

  霍大娘子被他噎得有點怔忡,她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人敢這樣跟她講話了。

  霍柔風笑道:“好,我讓人給你找處宅子,對了,你是給哪家看病?”

  她想起蘇大姑娘,蘇大姑娘是在常人眼中的傻子,腦袋不靈光,能請羅杰看病的,十有八、九都是這類病癥。

  她不由得好奇起來。

  羅杰道:“醫者父母心,恕羅某不能把病患的情況告訴九爺。”

  霍柔風撇嘴,你都來找我借宅子了,我向你打聽打聽還不行嗎?

  可是她也知道,羅杰這個人就是這樣,若他不想說,你就是威逼利誘也不行。

  她叫來安海,道:“你和帳上商量商量,騰處宅子出來,給羅大夫用,若是羅大夫都不滿意,你就再給他租一處。”

  她所說的帳上,便是她自己的小帳房,自從她來到京城,霍大娘子便催著她置辦了幾處宅院,并非是只為置辦私產,而是霍大娘子想讓她學著打理自己的財產。

  羅杰也不客氣,謝過了霍柔風,便和安海商量何時去看房子。

  待到他走了以后,霍大娘子便道:“這人行事也太過乖張,說他孤僻,可他卻懂得來找你借宅子。”

  霍柔風知道姐姐被羅杰用話塞了,便笑道:“如果他不是個怪人,我還不向你引見呢,對了,他給蘇大姑娘治病的時候,是不說話也不露面的,就讓蘇大姑娘自己在屋子里玩,想寫就寫,想畫就畫。”

  “姐,你猜這次請羅杰來看病的,會是哪家呢?姐,你在京城里人面廣,有沒有聽說誰家有癡傻的孩子啊?”

  霍大娘子也來了興趣,仔細回想,卻也想不起誰家有癡兒。

  或許是但凡家里有人患了這種病,家里也覺丟人,不敢傳揚出去,因此,即使真有這樣的人家,外人也不知曉。

  次日,張升平便把白水仙的事情打聽到了。

  “這個白水仙,是三個月前才到京城的,別看她一口字正腔圓的官話,可她卻不是京城里土生土長的人。”

  “聽說她剛來的時候,是跟著河南來的一個小戲班子,那小戲班子唱的是梆子,京城里沒有愛聽梆子戲,因此那個班子混得不好,便想要打道回府,白水仙就在那個時候給自己贖了身,沒有跟著回河南,而是留在了京城。”

  “河南來的?”現在霍九爺聽到河南兩個字就眼睛發亮,當年霍老爺便是在河南洛陽的時候,把她從外面抱回客棧的。

  她可能是河南人氏。

  中原。

  不錯,很好。

  “那白水仙以前也是唱梆子戲的嗎?為何又說書了?”霍柔風問道。

  張升平道:“我也去找梨園子的幾個班子打聽了,這個梆子班為了來京城,特意排了新戲,據說這出新戲就是白水仙給編的,連同唱詞也是白水仙寫的。她雖然是有賣身契的,可是在戲班子里地位超然,以至于后來她給自己贖身時,梆子班的班頭都沒有阻攔,任由她給自己贖身走了。”

  “當初他們在梨園子里住了一陣子,梨園子里的人沒有見過白水仙唱戲,后來聽說她在四海茶樓掛牌說書,一炮而紅,大家還都覺得奇怪呢,唱梆子的連官話都不會說,怎么就一下子會說書,而且還能說得這么好了?”

  “我又跟四海茶樓的伙計悄悄打聽了,這個白水仙不但能說書,她還會口技。”

  “口技?”霍柔風瞪大了眼睛,前世母親做壽時,地方官曾送過雜耍班子來給祝壽,其中就有擅長口技的,一個人能發出男女老少的聲音,還能學各種鳥叫。

  這一世,她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張升平點點頭:“就是口技,她來四海茶樓掛牌時,曾經給掌柜的露了一手,就是學掌柜的說話,學得很像,掌柜的很是新奇,便同意她在四海茶樓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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