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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朗月繁星

  有了安笙的照顧,陸錚的傷一日好過一日,很快,便能下床行走了。

  戰事已近尾聲,前方捷報頻傳,想來再過不久,這場戰爭便能結束了。

  時進盛夏,西北的白日酷熱難耐,這幾日軍中已有不少士兵得了熱癥,安笙與幾位軍醫都忙得不可開交。

  人忙碌起來,便顧不上好好休息了。

  陸錚見安笙每日忙碌,人眼見著瘦了許多,心中暗暗心疼,待傷好些后,便催著安笙同勞軍隊伍一道回去。

  雖說他內心里是希望安笙能留下來,多陪他些時候,但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且西北盛夏歷來酷熱難耐,他實在舍不得安笙留下遭這份罪。

  安笙聽后倒是答應得很痛快。

  倒也不是不留戀,只是她心中清楚,一來陸錚是一軍主帥,有正事要做;二來她身份敏感,也確實不宜在軍中多留;三來也是明白陸錚心疼她,看不得她受罪,才會催她離開,因這,她才答應得如此痛快。

結果她應得痛快了,陸錚心里卻又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不過這感覺也只一瞬而已,他并未再多想,到底還是覺得她先回去為好,別的不說,只說才不過七八天的工夫,她便瘦了一圈兒,他便再不忍心叫她在這里遭罪了。

  正好勞軍隊伍也該回程了,安笙跟著勞軍大隊回去,他也放心。

  再有三日,勞軍大隊便要離開,這夜,西北大營中難得起了風,多少吹散了些連日來盤旋不去的燥熱,再加上白日里又打了勝仗,陸錚便與朝廷派來的欽差商量,借著為勞軍大隊送行,還有慶賀打了勝仗為由,下令犒賞三軍。

  陸錚自體內寒氣被安笙用針拔除后,胸前傷口便一日好過一日,前幾日能下床行走,這幾日便能出營帳點兵了。

  安笙并不在這些事情上面拘束他,只每日定時檢查傷口,見長勢沒受影響,便也不拘著他。

  陸錚身為主帥,一直不露面,于軍心穩定畢竟不利,陸文雖也能帶領軍隊打仗,卻無法取代陸錚在將士們心中的地位。

  有陸錚在,將士們的心才安。

  今夜犒賞三軍,陸錚身為主帥,自當出現,安笙身為隨軍大夫,也被邀請而來。

  本來她是想要回絕的,但思及將士們并不知她身份,她不來反而惹人疑竇,便沒有拒絕,只預先吃了解酒的藥丸,以備真的推卻不過,出現不勝酒力的尷尬局面。

然而事實證明,她想的實在是有些多了大抵是“托了”她先前營造高冷形象的福,除了宴席一開始陸錚敬酒的時候,她跟著喝了一杯后,后來便再沒有人來敬她酒了  看來這解酒的藥丸是白吃了。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推卻不過,真喝醉了要好。

倒是陸錚  安笙雖不想管制陸錚,但到底擔心他喝多酒不利于傷口愈合,所以席間總忍不住頻頻往他那邊看。

  看了幾眼,便跟陸錚對視上了。

  陸錚察覺到安笙在看自己,便不動聲色地朝她舉了下酒杯,又輕輕搖了下頭,安笙便明白了,這是告訴她,不會多飲的意思。

  安笙見狀,頗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將士們已經都喝開了,氣氛一時熱鬧無比。

  軍營中沒那么重的規矩,陸錚平日馭下雖嚴,這會兒卻并不嚴肅,將士們酒酣耳熱間,早已打成一片,推杯換盞,呼聲震天。

  安笙見沒人來敬酒,索性便也不多留了,想著趁著沒人注意,先帶青葙回去,不想才走了沒多遠,便被人叫住了。

  轉頭去看,竟是陸錚。

  青葙見是陸錚追了過來,便偷笑了一下,然后朝陸錚行了個禮,又朝安笙使了個眼色,自己便先跑了,速度快得安笙都來不及喊住她。

  “這丫頭”安笙看著青葙漸漸遠去的背影,最后只能無奈一笑。

  陸錚迎了上來,同安笙說:“我帶你走走去吧?”

  安笙來了十幾日,他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單獨帶她出去走走,趁著今夜將士們都在喝酒,正好躲過巡防,帶她出去看看這塞北草原的風光。

再過不久,她便要離開了,便再看不到了  陸錚提出要帶自己出去走走,安笙自然不會回絕,二人便悄悄去牽了陸錚的馬,由陸錚帶領,順利躲過巡防,往草原上而去。

  盛夏的草原一片綠茵綿延無際,漫天繁星爍爍閃光,似伸手可摘一般,馬兒跑起來帶起一陣涼風,格外的愜意。

  陸錚帶著安笙,并沒跑遠,跑了一段便叫馬兒放慢了速度,馱著他二人晃晃悠悠地走。

  然而只這一會兒,便讓安笙覺得胸腹間的郁氣一掃而空,抬頭仰望萬里星空,便似再無煩惱一樣,甚至問出了一個平日絕對不會問的,有些傻氣的問題。

  “這兒的星空總是這般嗎?”

  陸錚聽到安笙這樣問,不由笑了,然后才似嘆非嘆地答道:“絕大多數時候,西北的天總是高闊的,便有這星辰浩瀚之景,不過,若到了風沙天氣,便難能看到這樣舒朗的星空了。”

  然后話鋒一轉,卻又道:“早想帶你看看這兒的夜空,不想有生之年,竟真能做到”

  那語氣似喟非喟,帶著絲絲笑意,竟似達成了什么人生大愿似的。

  安笙聞言便也笑了,爾后慢慢放松身體,靠進陸錚懷里,輕聲道:“有生之年,能與你共賞這西北繁星朗夜,余亦歡喜之至。”

  話音落下,回答她的,是陸錚陡然收緊的手臂,和似有若無的,滿足的喟嘆聲。

  陸錚和安笙沒在外面待太久,跑了一陣馬,在星空下說了陣私話,便啟程回去了。

  回去依舊是悄悄的,沒有引起眾人注意,陸錚先將安笙送回營帳,才又轉回酒席那邊去。

  將士們對他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并沒有表現出什么好奇來,似乎并不覺得陸錚這樣有什么奇怪。

  大家想的倒也簡單,只覺得畢竟是主帥,總要有些他們不能知道的機密要處理,故而離開一陣子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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