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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大夢浮生

  陸錚一直不醒,乃是身體內寒氣所致,待安笙為他施針后,寒氣被拔除,他也就沒有生命危險了,也可以好好治療外傷了。

  西北軍中原有的軍醫處理外傷是一把好手,但因為不能拔除陸錚體內寒氣,所以再好的藥,再好的手法也治不好那猙獰的傷口。

  安笙施完針,幾乎渾身脫力,又連續吃了幾顆參丸,情況才慢慢好了些。

  青葙一面收拾藥箱,一面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安笙,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陸文倒是開口了:“要不,我先安排營帳讓你歇一會兒吧?”

  他看得出安笙的情況很不好。

  或許準確來說,不是很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他沒有親眼見過安笙施針,但也知道她怕是消耗了許多體力,再加上連日趕路,她臉色差得很,就怕支持不住。

  不過,安笙卻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她吃了參丸,又歇了一會兒,似乎好些了,便道:“不急著歇,我得先看看他的傷。”

  說著,便又朝陸錚那邊挪了過去。

  陸文知道安笙擔心陸錚安危,也不好再勸,只得由她去了。

  陸錚的傷口在胸前,離心臟很近,若那支箭再稍微偏一點兒,只怕就要射中他的心臟了,那么即便是安笙來了,也無濟于事了。

  她能拼命救他,卻做不到起死回生。

  所幸,那支箭并沒有射中心臟。

  安笙從青葙手中接過金制的小剪刀,小心地剪開陸錚胸前的細布,露出了里面猙獰的傷口。

  因體內寒氣不散,所以陸錚的傷口一直不能愈合,縱然再好的金瘡藥,到了他身上也難以發揮作用,所以,他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潰爛了。

  安笙微微吸了口氣,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有微微抖動的指尖顯示了她內心的震動。

  最先發出聲音的,居然是宋祁。

  安笙沒回頭,但也能從那啜泣聲中判斷出這個年輕人在哭。

  她知道他自責,但自責顯然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

  安笙沒有理會宋祁,只對青葙道:“把藥給我。”

  青葙聞言立刻將幾瓶藥遞給了安笙,安笙接過來,便開始處理陸錚的傷口。

  陸錚的傷口生了腐肉,這是要剔除的,否則更加不利于他傷口的愈合,所以,安笙又跟陸文要了匕首。

  這期間,沒有人說話,宋祁倒是張了嘴,大概想說什么,不過被陸文一瞪,又憋了回去。

  安笙給陸錚剔除腐肉,然后清洗傷口,上藥,重新包扎,期間動作十分迅速,毫無停頓,這樣的她,讓人無法懷疑她的專業性,而陸錚的呼吸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穩了下來。

  看到這里,宋祁才覺得,這個他之前信不過的“小大夫”,應該是有真本事的,也許,他真的能把將軍治好。

  思及此,身高九尺的年輕小將又再一次紅了眼眶。

  自從陸錚為了救他受傷昏迷后,他便覺得自己快要將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完了,若是從前誰跟他說自己有天會哭得跟個娘們兒似的,他肯定跟人急,可現如今他可一點兒都不覺得,會哭是娘們兒才會做的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罷了  安笙給陸錚重新包扎完傷口,便脫力般的暈了過去。

  她暈得太突然,以至于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就見她已經趴倒在陸錚身邊了。

  宋祁見狀,想也沒想,就要去將這位“小大夫”抱起來,送去休息。

  陸文比他更快,忙一把攔下了他。

  這時候,青葙已經上前去,伸手替安笙診起脈來。

  診完脈,青葙略微松了口氣,轉頭跟陸文說:“是太累了,不要緊,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陸文聽到這話,也放心了,便聽宋祁又道:“陸將軍,你為何攔著末將?這位小大夫是為了救將軍才會累倒的,你快放開末將,讓末將送他去休息吧。”

  話音剛落,就被陸文一下拍在了后腦上,“你怎么管這么多,好了,現在將軍也沒事了,你趕緊該干什么干什么去,要是將軍醒來知道你不做正事,成日守著他,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這句話顯然對宋祁很有震懾力,宋祁聽完之后,便也顧不上如何安置安笙的問題了,扔下一句“末將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便跑得沒影兒了。

  陸文看著他歡脫的背影,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青葙還扶著安笙,用眼神詢問陸文,該怎么辦。

  陸文想了想,試探地跟青葙商量,“要不,就讓她在這歇著吧?他們倆不論誰醒過來,都會想先看到對方吧…”

  這個說法得到了青葙的贊同,于是,二人便將安笙扶到了榻上,讓她在陸錚身邊躺下了。

  陸文讓人守著營帳,并交代沒有自己的允許,任何人不準接近主帥營帳后,才帶著青葙離開了。

  安笙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營帳中點起了燭火,暈黃的光亮照在人臉上,暖暖的。

  她轉過頭,看到了熟悉的一張臉。

  剛醒來時,便覺得身邊有人了,但她并沒有驚訝,有陸文和青葙在,她并不擔心自己身邊會有別人,如果有,也只能是陸錚。

  燈影晃動,燭火明滅,陸錚瘦削的側臉映入安笙眼簾,他呼吸平穩,依舊只像是睡著了一般,燭火的光亮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青影,安笙靜靜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撫上了那片影子。

  陸錚覺得自己做了個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里,他看到自己浴血疆場,最后死在敵軍的重箭之下,魂歸沙場,但他的魂魄卻好像一直沒有散去,他跟著大軍和自己的尸身回到鄴京,看到了傷心欲絕的母親,病痛交加的祖母,甚至看到了因自己死去而逐漸衰落的護國公府接著,夢中場景再次轉換,他恍惚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安笙,但又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安笙,夢里的她正在被人追殺,看到這一幕,他再顧不上想安笙哪里奇怪,他只想趕緊去救她,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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