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見自己說完話,徐氏遲遲沒有反應,還以為是沒睡醒呢,不由又喚道:“老夫人,老夫人......”
徐氏一個激靈,忙道:“快,伺候我穿衣!”
徐嬤嬤知道徐氏這是要親自去玉笙居,當下也不敢耽擱,忙叫盼夏等來伺候徐氏起身穿衣。
待徐氏穿戴妥了,便片刻不停地往玉笙居去。
出了門,冷風一吹,徐氏人也精神了些,便又小聲問徐嬤嬤,“怎么回事,不是都說沒事了么,怎么這會兒又鬧起來了?那東西怎么才有反應?”
這些徐嬤嬤哪知道啊,不過徐氏問了,她也不能不答,因而只好斟酌著道:“奴婢猜著,許是那藥量太小了,這才到了這個時辰才鬧起來。”
要不然還能因為什么?
她總不能說,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她也沒吃過巴豆,哪知道這東西吃下去該是什么時候起反應啊!
徐氏也知道問徐嬤嬤也沒什么大用,徐嬤嬤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知道這些事,便也不問這個了,而是又問說:“現在什么時辰?”
方才出來的急,她都沒來得及問是什么時候,這會兒才想起來要問。
但愿還不算太晚,大夫還有機會力挽狂瀾,將安笙治好。
哪怕不是完全痊愈呢,可只要能起得來床,就不會耽擱明日的宴會啊!
徐氏想的倒是挺好,但一聽徐嬤嬤說的時辰,心立刻就涼了半截兒。
“回老夫人,已經丑時過半了。”
丑時過半?!
那不就是說,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么!
徐氏心道完了,這下是如何也來不及了,現在只能希望,安笙的癥狀不是很嚴重了......
可是,等到了玉笙居,徐氏算是徹底失望了。
她到玉笙居的時候,里頭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全都忙活起來了,進進出出的,看見她來,都嚇了一跳。
徐氏卻沒心思管這些人,徑自朝安笙的臥房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聽里面傳來隱隱的呻吟聲。
徐氏快步進去,就見到府醫坐在床邊,鄭媽媽、青葙、紫竹和雪蟬都守在床邊,床上落著紗帳,一截細細的手腕從帳子里伸出來,上頭還蓋著絲帕,府醫的手,正搭在那蓋了絲帕的手腕上呢。
而床帳之中,正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不用說了,這呻吟聲一定是安笙傳出來的。
徐氏一聽這呻吟聲,心就是一沉。
鄭媽媽等見到徐氏來了,忙都福身見禮。
徐氏朝她們擺擺手,叫了起,問說:“我聽說二小姐忽然叫了大夫,怎么回事?”
青葙身為安笙的貼身丫鬟,對安笙的情況自然應該是最了解的,于是,便答說:“回老夫人的話,具體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方才小姐睡得好好地,忽然就醒了,喊著腹痛,接著,接著就接連跑了幾趟凈房,還險些吐了,奴婢嚇壞了,忙去叫人喚鄭媽媽過來,鄭媽媽就去找了府醫,府醫才來,您就到了,至于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徐氏剛要罵說,你身為你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到底怎么了居然不知道,可是一想到顧凝薇做的事情,這話就沒罵出來。
如今,也只能等著看府醫怎么說了。
很快,府醫便收回了手,徐氏見狀忙問:“張大夫,怎么樣?”
府醫對徐氏拱了拱手,答說:“回老夫人,若是張某看得沒錯的話,二小姐這應該是誤食了什么瀉寒之物,所以,才導致腹痛難忍,從二小姐的脈象來看,有些像是誤食了巴豆一類的藥物所致。”
“巴豆?!”府醫話音剛落,青葙便驚道,“小姐怎么會吃巴豆呢?這不可能啊!”
徐氏被她這一嗓子喊得,眼皮頓時狠狠一跳,不由斥道:“喊什么,有沒有規矩了!”
青葙被斥責了,頓時嚇得縮緊了脖子,不敢再說話了。
府醫倒是挺好的脾氣,對于青葙可能是在質疑他的判斷的話也沒見生氣,而是好聲好氣地問:“敢問這位姑娘,二小姐晚膳都吃了些什么?”
青葙聽府醫這么問,便去看徐氏,徐氏只好皺著眉頭道:“看我做什么,張大夫問,你只管答你的。”
青葙福身應了聲是,然后,便將安笙晚膳吃的東西如數說了一遍。
當聽到菰筍干的時候,張大夫眉心微微動了動,好似有些奇怪。
正想說話呢,就聽青葙忽地又道:“對了,小姐還喝了一碗雞湯,是大小姐特地送來給小姐的,小姐喝了極是喜歡,很感念大小姐惦記她呢。”
徐氏一聽到這話,不由地有些不自然,斂了眉目,不再看青葙了。
這時候,又聽張大夫道:“這就對了!”
什么對了?!
徐氏心道這張大夫怎么一驚一乍的,有話不會一氣兒說完么!
心里雖這樣想,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問道:“張大夫,你說什么對了?”
張大夫忙回說:“方才張某替二小姐診脈的時候,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現在才明白,原來,二小姐晚膳還曾吃過菰筍干。”
“菰筍干怎么了?”徐氏不解。
張大夫解釋說:“老夫人只怕有所不知,《藥對》中有云,巴豆畏蘆筍、菰筍、醬鼓、冷水,得火良,與牽牛相反。也就是說,巴豆這種藥,與以上我說的那些東西是相克的,我通過二小姐的脈象和癥狀,判斷二小姐許是誤食了巴豆才會腹痛難忍,而二小姐晚膳又吃了菰筍干,無形中中和了一些藥性,但奈何一則這干的菰筍效用不太大,二則二小姐身體虧虛,體寒有弱癥,所以,這巴豆的藥性到底還是占了上風,發作了。”
如果徐氏事先不曾知道顧凝薇做了什么,或許對張大夫這番話依舊會很不解,但是,在知道顧凝薇做了什么以后,徐氏卻是明白了。
她也終于知道,為何安笙喝了加了巴豆的雞湯,卻直到現在才有反應,原來,卻是因為那個什么該死的菰筍干!
難道,真是天意不叫安笙去參加明日的宮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