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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攻心

  文國公府,水硯堂。2。

  文韜的貼身小廝聽風,提著一個食盒,站在文韜房門前,沖里面苦口婆心地勸道:“少爺,您多少吃一點兒吧,夫人這回是鐵了心的,您又何苦來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聽風說完,便伸出頭去,將耳朵貼在緊閉的房門上,想要聽聽里頭的動靜。

  可惜,四周除了風聲以外,什么動靜都沒有。

  “少爺,您”

  “他不吃,就餓著,反正那么大的個子,一頓兩頓的不吃,也餓不壞他!”聽風話還未說完,便聽身后傳來一道微怒的女聲。

  回頭一看,見是文國公夫人來了,聽風趕忙伏身見禮,“奴才見過夫人。”

  文國公夫人擺擺手,走上前來,保養得意的面容上帶著一點兒薄怒。

  “他不肯吃?”

  聽風苦了苦臉,搖搖頭,“少爺不理我。”

  少爺這回定是將他一道厭上了。

  可是,他也沒辦法啊。

  夫人要他看著少爺,不許給少爺開門,少爺又叫他開門放他出去。

  他倒是也想,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夫人在少爺門口安排了兩名身手了得的府衛,他就是想偷偷放少爺出去,也得能做得到啊。

  他這幾日,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哪敢有多余的小動作,夫人知道了,還不扒了他的皮。

  文國公夫人看了看聽風的苦瓜臉,轉頭對門口守著的府衛擺了下手,吩咐道:“開門。”

  “是,夫人。”

  府衛聽命,轉身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請文國公夫人進去。

  房門打開,文國公夫人帶著丫鬟提裙而入。

  因著連續幾日門窗緊閉,所以屋內的空氣不大流通,雖不至有何異味,但到底不如日日開窗通風的屋子豁亮。

  謝氏見此情景,心底微微一疼,但隨即,就強迫自己將這股心疼硬壓下去了。

  她心疼兒子,兒子卻不知道體諒她,年歲轉眼漸大,卻老是不定性,一提到定親的事,準得犯了熊脾氣。

  一想到前幾日兒子說要么終身不娶,要么就得娶他自己中意的,不許看什么家世出身之類的渾話,謝氏就覺得腦仁一抽一抽的疼。

  她們這樣的人家,娶媳婦哪里能那么隨性?

  普通人家娶個媳婦,還要考慮考慮門當戶對呢,更何況她們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

  她也不想委屈兒子。

  打住,什么委屈,她也是叫這孩子給氣糊涂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

  這樣的渾話,也就這個被寵壞了的臭小子,才說得出來了!

世家要權衡之事何其之多,哪是樣樣都能隨心隨性而為的  “將窗子打開,放放風,”謝氏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去開窗,然后,又叫來聽風,“你跟我一道進去。M.2YT.ORG”

  聽分聞言,趕緊躬身跟上。

  二人一道進了文韜的臥房。

  一進去,就見文韜歪在床上,背朝外,面朝里,躺在大床上,不動也不出聲。

  謝氏輕嘆一聲,走到床邊,聽風十分有眼色的搬來凳子,請謝氏坐下。

  謝氏掃了他一眼,在床邊坐了。

  文韜仍舊面朝里,一動不動地躺著。

  謝氏看了看兒子的背脊,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娘心里,未必就比你痛快多少”

  說著,謝氏隱隱有些哭音。

  這幾日,謝氏態度一改往日,十分強硬,任是兒子說什么,都不聽不應,而且態度十分堅決。

  今日,這是忽然放軟了?

  有些人呢,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硬氣,他比你更硬氣,可你若姿態放低,態度放軟,他反倒不好同你硬著來了。

  文韜恰好就是這種。

  謝氏若還是一樣態度強硬,只管叫他聽命,文韜也還是能不管不顧地鬧著別扭,死活不依,也不管謝氏如何想,生不生氣。

  可謝氏忽然軟了,垂淚了,文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也是孝順的,哪能受得了自己母親床前垂淚呢?

  文韜肩膀動了動。

  這一動,正好落在了謝氏眼中。

  謝氏心內微微掙扎了一瞬,暗暗咬牙,再開口,哭音又更重了一些。

  “娘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這婚姻大事,自古沒聽說過誰家,是叫孩子自己個兒定下來的,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你光想著自己心里不痛快,可也替娘想一想啊,這偌大的國公府,看著光鮮,可外面多少雙眼睛盯著,等著挑咱們的錯處呢?你是個通透的孩子,又懂事明理,與太子殿下常在一處,殿下的處境,皇后娘娘的處境,你竟是都一點兒不顧了么?”

  這話也就是關起門來,謝氏才敢說,在外頭,是斷斷不敢透露一個字的。

  聽風候在一旁,自覺又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腦子瞬間一緊,趕緊縮了縮脖子,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謝氏說著說著,似乎真的勾起了什么傷心事,嚶嚶哭了起來。

  文韜終于還是耐不住謝氏這苦情的攻勢,轉過來,支起上半身,無奈地看著謝氏,“娘您這又是何必呢?”

  謝氏見兒子終于轉過來看著自己了,眼淚不由落得更兇。

  她此舉雖是為了攻兒子的心,可到底,說的也不全是假話。

  文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是太子殿下的外家,看著光鮮無兩,實則行事處處受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不敢隨心大意,就怕做了什么不該做的,落在有心人眼里,用以攻訐皇后跟太子。

  這是享受權勢富貴的同時,必須要做的犧牲。

  哪個世家大族都明白這樣的道理。

  百年世家,行事就沒有不小心的。

  只有那忽然得勢的新貴,才不曉得收斂鋒芒,小心蟄伏呢!

  就好比之前蹦跶得挺歡的那個梁家,自以為沾了皇權,成了皇親國戚,就囂張無度起來。

  結果怎么著?

  出了事,就被人碾得干干凈凈,如今連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再過些時日,怕是京中眾人提起梁家,都要四顧茫然,不知是哪一個梁家了。

  所以啊,這世家行事,少有隨意的,每一步,那都是經過仔細周全的考慮,方敢邁出去的。

  文韜雖不襲承文國公的爵位,但是,也自有他要承擔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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