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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本末倒置

  次日一早,安笙照例早起去松鶴堂晨省。

  有些話,徐氏可以說,她卻不能當真。

  記得上輩子,有次她染了風寒,發了高熱,沒能按時去給徐氏晨省,事后可是被徐氏叫過去,冷著臉教訓了許久。

  說她什么生在鄉野,就是粗鄙不堪,連禮儀孝道都不知道。

  當時她被罵的,是既傷心,又痛恨自己。

  那時候,她是當真覺得自己就是徐氏口中說的那樣,不忠不孝。

  后來還是方氏“好心”,來開解了她,她才想開的呢。

  雖說徐氏現在大概不會那樣冷著臉教訓她了,不過,想到過幾日會發生的事情,安笙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徐氏面前刷好感吧。

  到了松鶴堂,見了徐氏,請了早安,安笙便在徐氏一派燦爛的笑容,和方氏暗暗惱恨的目光中,出門去弘濟寺了。

  當然,也少不了徐氏命人準備好的那一車藥材,和一些療傷藥品。

  看見停在自己坐的馬車后面的藥材車,安笙不由暗暗咋舌。

  真虧的徐氏有這樣利索的動作。

  不過一日工夫,竟然就都準備妥了。

  難不成,是怕自己忽然反悔,不給她帶上弘濟寺去了?

  怕是也不至于吧。。2。

  在徐氏眼中,自己是絕對沒有那么大膽子,敢違拗她的意思的。

  那么,就是怕自己今日上山跟師傅說了這事,師傅會不同意,所以想要讓自己打師傅個措手不及?

  想來自己都帶著東西上山了,師傅總不好再叫她帶回來吧。

  安笙所思不錯,徐氏還真就打的這個主意。

  她可不是安笙那么好糊弄的小姑娘,心里頭彎彎繞多著呢。

  普云大師這么多年,從來不答應幫這些世家,以他的名義向外捐贈東西,沒理由自家求到他門下,他就忽然同意了。

  就算有安笙的關系在,徐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若是大師真不答應呢?

  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直接就將東西帶上去。

  安笙既是普云大師的俗家弟子,普云大師總不能連這點兒面子,都不給徒弟吧。

  自己徒弟帶了一車東西上山,再叫退回去,這怎么說,都不大好聽。

  徐氏賭的,就是普云大師到底有多在意安笙這個徒弟。

  雖說此舉不夠光明磊落,但是,為了家族前程,徐氏早就管不得這些了。

  她老了,就想在駕鶴西去之前,看到顧家再回鼎盛,屆時,她再去見老侯爺,臉上才有光啊。

  因帶著一車藥材,安笙只能又帶人坐了軟兜上山。

  顛簸一路,總算到了弘濟寺。

  安笙讓青葙和紫竹扶著下了軟兜,然后帶著顧家派來送藥材的仆人,準備去普云大師的禪院。

  因普云大師有交代,安笙又已經接連來了幾日,所以知客僧人只是遠遠地跟安笙行了佛禮,并未過來幫忙引路。

  安笙也回了一個佛禮,然后帶著人去往普云大師的禪院。

  為了怕普云大師拒絕,徐氏特地只派了幾個粗使的仆役來送東西。

  這些仆役只是聽命行事,并做不得主,也沒有說話的權利,所以即便普云大師想要說什么,他們恐怕也不好轉達給主子。

  果然,到了普云大師的小禪院,這些粗使仆役只管垂著頭,抬著東西默不作聲。

  安笙讓他們候在院中,自己先去禪房里,見了普云大師。

  “師傅,”安笙進門,對著普云大師行了個佛禮,“老夫人命我帶藥材上來了,說是讓您代為轉交給方丈大師。”

  普云大師聞言,兩道長眉動了動,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安笙見師傅出去了,趕緊跟上。

  外面,顧家的仆役均垂首靜默,一言不發。

  安笙見了此情此景,甚至懷疑,徐氏是特地將家里最拙笨的奴才都挑出來了。

  否則的話,這些人怎么會連個招呼都不知道打?

  雖然師傅并非高官重吏,也非皇親國戚,但是,卻也是南詔有名的得道高僧,就連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對師傅禮遇有加。

  徐氏可真是費了心思了,為了不讓師傅拒絕,竟然連家聲體面都不要了。

  這可真是,有點兒本末倒置啊。

  她有時候真不明白,徐氏到底怎么想的。

  說她精明吧,偏偏經常做些因小失大的蠢事,可若要說她蠢笨,安笙都替她委屈。

  徐氏的心機多深沉啊。

  走一步,能想到后面十幾步呢。

  如何能說蠢笨?

  若非要說的話,怕是執念太深了吧。

  徐氏將顧家的榮華看得太重了。

  一切能替顧家掙來榮華的機會,她都絕對不會錯過,也不愿錯過。

  因而,才導致了,她有時候反而會因小失大。

  這世上看不清的人太多了,功名利祿,總是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放不下的追求。

  普云大師讓顧家仆役將東西放下,然后便轉身回去了。

  同樣什么都沒說。

  顧家仆役將藥材什么的放下后,都不自覺地去看安笙。

  安笙看了看師傅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顧家的仆役們,面上似乎有些慌張。

  “你們先回去吧,余下的事,待我回府之后,再向老夫人細稟。”安笙的口氣有些急,目光也一直追隨著普云大師,似乎根本沒怎么注意顧家的仆役們。

  “是,二小姐,奴才等先回去了。”仆役們彎腰行禮之后,轉身離開了普云大師的禪院。

  待他們走后,青葙才靠近安笙,小聲在安笙耳邊道:“小姐,奴婢仔細瞧了,方才打頭的那個奴才,一直偷偷地打量著您呢。”

  安笙點點頭,心道果真如此。

  她就說么,徐氏不可能真的不派人盯著她。

  就怕她不派人呢!

  安笙暗暗哼了一聲。

  若是徐氏不派人來,怎么會知道,師傅不高興了呢,又怎么會知道,自己見師傅不高興了,也十分為難呢。

  雖說出家人應斷七情,師傅不該不高興。

  但是,師傅除了是得道高僧,同時也是人呢。

  是人便注定有七情六欲,徐氏雖信奉佛教,但卻一直篤信這點。

  這也是當初,安笙為何敢這般設計的原因所在。

  徐氏這人,向來自負,自己認定的事情,是不會由著別人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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